待到了十五那天,周氏打頭,帶著半個院子的人,呼啦啦上街看燈去了。
偌大的後宅一下子顯得空曠幾分。
李誡不知乾什麼去了,半天不見人影,也沒回來用晚飯。趙瑀隻當他公務繁忙,打發人去前衙送飯,不料小丫鬟前腳剛走,他後腳就踏進門。
“瑀兒,南花園的梅花開了,要不要去看看?”
大晚上的看梅花?趙瑀笑了下,嘴上卻柔柔說:“好。”
李誡給她披上鬥篷,也不叫人跟著伺候,小心翼翼扶她出了院門
今晚夜色很美,圓的月透過薄薄的雲,將紗幔一般的清輝幽幽撒下,殘雪蒙蒙發著幽藍的光,月下的青石甬道顯得更加晶瑩潤澤。
南花園似乎燃著燈,很亮。
趙瑀看看他,“你在花園子裡布置什麼了?”
李誡扶額歎道:“什麼都瞞不過你,本想給你個驚喜……”
說著,二人從月洞門進南花園,轉過充作影壁的假山,略走幾步,就是引泉而做的小河,汩汩水聲傳來,但見一盞蓮花燈順著水流蜿蜒而下。
趙瑀循著水聲看過去,又見數盞河燈漂過來,點點燈光,彙聚成河,月光下,就像一條璀璨的絲帶,華光燦爛。
冬夜的寒風似乎變暖了,趙瑀隻覺臉頰熱烘烘的,眼睛也有點模糊,“真美。”
李誡輕聲笑了笑,攬著她的肩膀,故意誇大口氣,“這算什麼,前頭還有更好的!想我二品大員,一省之首,還不能滿足媳婦兒看花燈這等小事?——船!”
聲音剛落,下人們就拉來一葉小舟,李誡把趙瑀抱上船,一撐篙竿,小舟載著星輝,悠悠蕩了出去。
小舟與河燈一起彙入南花園的海子,這時趙瑀才明白他說的“更好”是什麼意思。
不隻是水麵,四周都掛滿了燈,樹木、假山、簷角、遊廊、屋頂、亭內,花燈比比皆是。
湛藍的夜空下,水麵雲霧潤蒸,燈照著水,水映著燈,流光溢彩,五彩紛呈,水天相連,分不清是天上的星落入水中,還是地上的燈變成天上的星。
小舟來回飄蕩,趙瑀的心也飄飄然。
李誡務實,很看不上中看不中用的花活,她萬想不到李誡為哄她高興,會給她單獨辦一場燈會。
他平日忙於公務,千頭萬緒等著梳理,經常累得回來倒頭就睡……也不知他費了多少心思,花了多少功夫準備。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擾動著她,又熱又辣,還微微帶著酸楚,眼前好像升起一團白霧,目光也逐漸模糊起來,趙瑀揉揉眼睛,揚起臉笑道:“得夫如此,夫複何求。”
李誡一時沒聽懂,下意識反問道:“什麼?”
趙瑀幸福而滿足地笑著,牽起他的右手,在他的掌心輕輕印下一吻。
掌心一道疤,那是隻有他二人知道來由的疤痕。
李誡撫上她的臉頰,眼中的光暈朦朧又溫暖,“瑀兒,我這輩子最走運的事,就是從王府假山下經過。”
遇見你,何其有幸!
湖邊一叢迎春花,在夜風中慢慢綻放,無聲的向人們宣告:春天來了,就要帶來新的生命!
過了十五,這個年盹兒就算打完了,李誡叫來轄下的知府,調撥府銀,召集河工修堤固壩,清理淤泥。
他的話是這麼說的,“我是從河道上來的,知道這些都是肥缺,你們這幾個知府用人要用對,不能有貪墨的。三四月份就是桃花汛,山東省若是有一處堤壩潰口的,老子就是禦前打架,也非要摘了你們的烏紗帽不可!”
這是要緊事,幾個知府知道輕重,滿口應承下來。
李誡很滿意他們的態度,笑嘻嘻說:“還有個事,各府藩庫的帳目要核對核對,哦,楊知府的帳已經理清了,你們幾個也不能落後,限期一個月,下個月的今天,我案頭要有你們的賬目。”
幾個知府的目光“刷”地就看向了楊知府。
楊知府額上青筋跳跳,默然不語。
潘知府眼珠一轉,打定主意跟著巡撫大人走,立即朗聲道:“下官領命。”
其他人見狀,俱不情不願地應了。
李誡看著神色各異的眾人,心中暗笑,老幾位,彆著急,這隻是開始!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