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 39 章 她還沒回信嗎?(1 / 2)

長媳(重生) 希昀 16601 字 3個月前

腦子裡似有轟隆隆的雷聲滾過, 酒液帶來的灼熱與燃燒的憤怒交織著在胸膛,那清冷的眉眼驟然變得陰沉可怖。

齊偉從未見主子臉色這麼難看,不由打了個寒顫,

“您離京時吩咐小的盯著些信王府的動靜....事無巨細稟給您。”這盞花燈過於華麗, 夫人那頭擱在雜物室沒扔,他不敢擅自做主, 隻能捎給王書淮讓他拿主意。

“信王回京了?”王書淮的嗓音暗沉如裂帛。

齊偉搖頭,

“不曾, 這盞花燈是信王府的侍衛送到夫人店鋪的。”

王書淮心裡微鬆了一口氣。

齊偉悄悄打量了下王書淮的臉色, 私心以為王書淮不如人家信王做得好, 同樣遠在異鄉, 人家信王千裡迢迢贈精美花燈, 他家主兒出來一個半月一封家書都沒有。

齊偉覺著,拿這盞花燈刺激刺激王書淮也不是不成的,總歸, 他也沒錯,誰叫他隻是個侍衛, 做不了這盞花燈的主呢, 齊偉暗暗撇撇嘴。

王書淮雙目如同黑窟窿, 木然盯著那張兀自轉動的華麗宮燈, 許久沒有說話。

他沒說仍, 齊偉隻能鬆手,慢慢將花燈擱穩放在窗台,

“公子,信王殿下私下總是試圖接近夫人,怕是想故意激怒您。”

王書淮輕輕嗤了一聲,他何嘗不知, 信王之所以留著正妃之位,怕是想等登上大寶後娶謝雲初為妻。

他做夢!

王書淮麵上陰沉得滴水,一字一句吩咐,“你回京,追隨夫人左右,不得叫任何人傷害她,靠近她。”

“順帶,盯緊了信王府,將信王暗中舉動一一查明,他想奪嫡,也得看我答不答應。”

王書淮原先沒想淌這趟渾水,既然信王屢屢碰觸他的底線,少不得想法子徹底料理這個人。

齊偉剛到金陵又得回京,忍不住有些發愣,他看了看那張花燈,有些懊悔將它捎過來,“那您這邊怎麼辦?”

“有冷杉在,再者長公主也吩咐人暗中護衛,你不必擔心我安危。”王書淮漠然道。

齊偉這才放心,主子既然要對付信王,確實得留中流砥柱在京城坐鎮,而他就是這個中流砥柱,齊偉很快端正了態度,“那屬下這就回去?”

王書淮淡淡應了一聲,“以後每半月,將夫人之事報與我知。”

齊偉領命。

黑暗裡,男人挺拔修長立在窗欞內,五光十色的花燈忽明忽暗,他的臉色就這麼隱在這片昏暗中,齊偉風塵仆仆來,風塵仆仆轉身,不知想到什麼,愣愣問道,“公子,您可有話捎給夫人?”

王書淮怔愣了一下,原想說他很好叫她不必掛念,回想她隻言片語都不給捎,想必也不關心,心裡忽然悶悶的脹脹的,無話可說。

“不必了。”

齊偉轉身。

王書淮眸光忽然被那燈色給閃了下,他叫住了齊偉,“等等。”

齊偉折回來,“公子有何吩咐?”

王書淮道,“休息一夜,明日清晨去市集,挑一些時新的好料子帶回去給夫人。”

上回給她的刻的玉簪她不喜歡,便買些她用得著的東西。

王書淮心裡這樣想。

齊偉心裡有些失望,信王現成的範例擺在這呢,依葫蘆畫瓢做一盞花燈送回去不更貼心麼。

主子的事他一個侍衛不好置喙,便應了下來。

齊偉離開後,王書淮獨自回到書案後坐下,他將那張宮燈擱在桌麵一角,就那麼冷冷清清地瞧著。

八麵絹繡慢慢流轉。

一株紅豆極是醒目的是刺入眼簾。

紅豆表相思。

朱昀還真是膽大包天,絲毫沒把他放在眼裡。

故意刺激他,逼得他跟謝雲初和離,好叫他有機會得逞?

想都彆想。

明麗的燈芒一片一片覆過他瓷白的麵頰,他雙目就這麼釘在那燈盞上,王書淮也不知坐了多久,久到燈盞的燈芯燃沒了,屋子裡重新陷入黑暗。

不僅僅是黑暗,更是一片寂靜,寂靜得像無邊無際的深淵,什麼都探不著,摸不到。

屋子裡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哪怕住了一月有餘,他每每回來都覺得不適應。

沒有那幅素日掛在桌案對麵的夫妻合作的山水畫,沒有那盆她每日親自更換的菖蒲,更沒有夜深人靜她挽袖熬好的參湯.....

原以為不起眼的點點滴滴,在失去後一樣一樣清晰地反彈出來。

這才恍覺,適應了她無微不至的照料,驟然抽身,那滿袍的煙火氣隨之抽離,隻剩下怎麼都填不滿的空虛。

月色鋪進來,落在地麵,桌棱,似無處不染的灰塵,又似一層薄薄的秋霜。

他陰鬱的身影陷在圈椅裡,修長脊梁彎曲,無聲無息埋首,形如暗夜裡的塑雕。

默不作聲飲了一口冷茶,胃裡的灼熱感淡了些,靈台慢慢恢複清明,凝坐片刻,他點燈,攤開文書,提筆沾墨,一氣嗬成繼續忙碌。

他得儘快將清丈田地推行下去,如此攜功回京,方可對付信王。

翌日正是八月十五。

哪怕是這樣闔家團圓的日子,對於王書淮來說,也隻是尋常忙碌的一日。

這一月多已摸清楚江南豪族和南京官場的底細,接下來新官上任三把火,該動真槍實刀。

南京六部不過是閒職,比不得京都六部忙碌,中秋這一日,大部分官員回去休沐,隻剩下一些年輕沒有來頭的官員留在衙門當值。

王書淮著人遞了一份狀子至南京都察院,正是先前冷杉去餘杭所查的劉萇一案,這個案子遞到京城,敲了登聞鼓,被長公主按了下來,如今祖孫二人既然聯手,長公主很痛快地把這顆棋子扔棄,拿給王書淮開刀。

這段時日,冷杉繼續跟進案子,拿到了更駭人聽聞的實證。

那位叫劉萇的豪族,私下侵占祖籍地的田莊,強搶民女,將當地百姓逼得苦不堪言。

一向文質彬彬的王書淮一改常態,在中秋這一日,扔一塊巨石至南京官場,很快此石驚起千層浪,一場勢在必行的丈量田地清查人口的國政拉開序幕。

彼時,京城細雨霏霏。

謝雲初交了一批貨的同時,又拿到了更多的訂單,單子已排至年尾,但玲瓏繡的繡娘與管事的依舊不疾不徐忙碌著,不見半絲急迫。

七夕節那批衣裳一經流入市麵,得到京城官宦富流交口稱讚,麵料舒適不說,花紋精美做工精致,更難得是款式設計新巧,令人眼前一亮,幾乎將女子姣好又含蓄的美發揮到了極致。

很快更多的商家眼饞,紛紛效仿,也有等不到玲瓏繡成衣的婦人尋其他商鋪仿製,可怎麼都比不得玲瓏繡的衣裳舒適美觀,一來那朵絹花上的顏料是獨家秘方,旁人想效仿效仿不來。二來,市麵上的綃紗料子幾乎被玲瓏繡給壟斷了。

但仿製層出不窮,謝雲初突發奇想,她設計出來的款式憑什麼彆人說仿就仿,她吩咐掌櫃的去衙門遞狀子,狀告旁家拿著她的款式售賣竊取她的成果。

衙門從未接受過這樣的案子,頓覺稀奇且棘手,不過謝雲初的人說的合情合理,京兆府將案子移交都察院,都察院的人沒太把案子當回事。

謝雲初等不及,主動入宮尋長公主,並將事由和盤托出。

彼時朝雲在場,聽了經過,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

一麵將她扶起來,一麵與長公主道,

“殿下,我覺著雲初說得甚是在理,凡事講究首創,倘若仿製成風,今後還要誰會標新立異,不如殿下便準了雲初所請,在市署設專賣局,任何行當但有標新立異者,可來市署備案,不許旁的商家仿製。”

長公主畢竟深諳朝政,經曆得多,看得也更透徹,“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倘若要落地,還有許多細節尚需敲定。”

謝雲初忙道,“您看,不如拿我做範例,今後其他行當必有效仿,再集思廣益,將規矩完善起來。”

長公主思忖片刻頷首,“這樣吧,我吩咐市署令召集商會,商議此事。”

恰在中秋這一日,各路商賈回京團圓,市署趁此機會在衙門召集名商富賈,將此事提上議程,出乎意料,竟得到絕大部分商戶的認可,譬如有人酒方子被盜,為人竊取,倘若有這麼一個專賣局,各家將方子敬獻並申請專賣,旁人哪怕竊取了也不敢售賣,否則觸犯了朝廷律法,嚴懲不貸。

這一日大家集思廣益,口若懸河,紛紛敬獻了不少好計策,就連懲罰的條律都想出來,最後得知是玲瓏繡的幕後當家首倡此議,推舉玲瓏繡的東家為商會會長。

謝雲初深感振奮,吩咐林叔解下此任。

中秋這一日夜裡,國公府有家宴,謝雲初順帶便將今日商會的概況稟報給長公主知,長公主坐在書案後,接過她寫得書折,字跡清秀勁挺,內容條清縷析,言簡意賅,很適合上位者查閱,長公主十分滿意。

“雲初,倘若你沒嫁人,我倒是要將你選入宮廷,替我當文書了。”

謝雲初笑,“像朝雲姐姐那樣嗎?”

長公主難得含笑,“正是。”

謝雲初雖然佩服朝雲,可她誌不在此,她前世備受約束,不想從一個樊籠進入另一個樊籠,她想在廣闊的天地翱翔。

“沒準將來孫媳有這樣的機緣。”她隨口應承。

長公主纖指輕輕叩了叩折子,意味深長道,“雲初,你這字跡很像書淮哪...”

謝雲初微微一愣,前世她可不是時常臨摹王書淮的字帖麼,隻因她是女子,沒有王書淮那般舉重若輕的力道,否則還真能以假亂真,被長公主捉了個正著,謝雲初不知該如何解釋,垂眸笑了笑。

長公主合上折子,和藹問她,“惦記他了嗎?”

謝雲初麵露赧然,她這段時日太忙,顧不上王書淮,再者,她也不會傻傻地再像前世那樣操心。

謝雲初不做聲,這種事她無法解釋,也不能解釋。

長公主便當她害羞。

“再忍一忍,等他打開局麵,她便可去江南與他團聚。”

她才不想去呢。

謝雲初不敢直說,隻道,“男兒誌在四方,我跟著去不像樣,祖母不要為我擔憂了,我很好,不就是三年嘛,我等得起。”

前世在長公主的掣肘下,王書淮用了三年時間門方平定江南,這一世長公主不僅不曾為難反而處處支持,王書淮隻可能更順利完成大業,些許一年半載便回來了。

她這輩子不要再當一枚陪襯的綠葉。

王書淮固然光芒萬丈,可她不想再做追光人,她也要當一束光。

現在,她便是京城市署的一束光。

長公主見她不沉迷於兒女私情很是滿意,“你能有這樣的見識,我很高興,成,市署的事我便交給你辦,你彆怕,儘管大刀闊斧改革,女子怎麼了,女子照樣能經天緯地。”

得到長公主的許可與支持,謝雲初興高采烈,“多謝祖母,那孫媳便去市署操持專賣局的事了。”

長公主還是頭一回看到謝雲初興奮得像個孩子,她麵龐明麗,眉眼鮮活,人哪總是端著,沒有意思,“你這樣就很好。”

長公主留在書房看折子,謝雲初出了書房,王家一家人聚在琉璃廳吃螃蟹宴。

王書琴等了足足二十日總算得了玲瓏繡一件袍子,今日便穿了出來,王書儀和王書雅圍著她欣賞,

“這麵料可真光滑,原先覺著香雲紗已經夠柔軟了,不成想這南海綃紗遠在其上。”

“這朵絹花也好看,他們家賣絹花嗎?”王書雅喜歡那一抹點翠。

王書琴搖頭,“絹花是他們家衣裳上獨有的標誌,不單賣的。”

竇可靈和許時薇也湊了過來,大家都感歎玲瓏繡橫空出世,引領了京城官宦潮流。

謝雲初默默聽著她們閒聊,沒搭腔,國公府的人還不知她其實是幕後東家。長公主沒有聲張她的事,她便聽之任之。

“這多少銀子一件?”

王書琴道,“二十兩一件。”

“這也太貴了吧。”竇可靈聽著有些肉疼。

她一月份例才二十兩,花這麼多銀子買一件衣裳,竇可靈做不到。

當媳婦不比做姑娘,做姑娘沒那麼約束,又有爹娘寵著,肆無忌憚,做媳婦的若是鋪張浪費了,必定招來婆婆不滿,竇可靈手裡也不是沒有銀錢,一是舍不得,得為丈夫孩子精打細算,二來頗有顧慮。

果不其然,那頭薑氏瞥了一眼光彩奪目的王書琴,跟王書儀交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