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 39 章 她還沒回信嗎?(2 / 2)

長媳(重生) 希昀 16601 字 3個月前

“書琴跟你不一樣,你如今定了親,行事得穩妥些,若是穿得這般招搖,難保不被劉家說閒話。”

說完這話,眼神威嚴地瞥了一眼謝雲初三人。

竇可靈便知道,婆母這是借著小姑子敲打她們。

許時薇還在孕中,不能吃螃蟹,丫鬟給她盛了一碗粥,她腹部已隆起,看著漂亮的衣裳是有心無力,“可惜我穿不上。”

“等你生完不就能穿了嗎?”書琴接話道,

許時薇看了一眼婆婆,乖巧道,“等我生了孩兒,指不定還瘦不下來,就像二嫂,當初她生了瑄哥兒,可是足足胖了十來斤。”

竇可靈一聽就來氣,“我後來不是瘦下來了麼?但四弟妹就不一樣了,本就豐腴,有了孩子還不知成什麼樣呢。”

許時薇很委屈,不甘心被竇可靈擠兌,於是指著謝雲初,“也不是人人懷孩子就胖,你看二嫂,她懷珂姐兒時,背影纖細得跟沒懷似的。”

謝雲初抱著珂姐兒在喂米糊,不知事情怎麼扯到她身上來了,

“我聽說那玲瓏繡量體裁衣,有些衣裳適合纖細的女子穿,有些適合豐腴的女子穿。”

她話一說完,卻發現王書琴一雙眼定在她身上,“二嫂,你這一身有些眼熟。”

謝雲初身上穿著是暗紋綠底的香雲紗,玲瓏繡主做綃紗料子,也做一些紮染的香雲紗,謝雲初身上這一套褙子,麵料細膩柔軟,紮染的綠水青山,有一種靜水流深的秀美。

謝雲初笑吟吟道,“開業次日有人尺寸不合退換,被我撿了漏。”

“難怪!”王書琴一撫掌,“我當初便看上這一身,可惜被人搶了。”

竇可靈瞥了謝雲初身上的香雲紗,忍不住酸溜溜道,

“二兄不在家,二嫂倒是打扮得花枝招展。”

這話成功挑起了薑氏的火,她臉色拉下來,“書淮離開這麼久了,天又冷,你可給他捎衣物過去?”

謝雲初不鹹不淡回,“他出京那日,隨船準備了三箱衣物,夠二爺穿到回京。”

薑氏無話可說,可瞅著謝雲初明光照人,心裡不得勁,低聲斥了一句,“丈夫不在家,不要打扮得過於招搖。”

謝雲初也低聲回了一句,“若是穿得太素淨,旁人還以為我守寡呢。”

薑氏被噎得心梗。

兒媳婦現在有長公主撐腰,壓根不怕她,薑氏憋屈得慌,“這麼久了,你可給淮哥兒去信?他可回你什麼了?”薑氏吩咐丈夫給王書淮寄了幾封家書,無一例外不曾得到回複,兒子什麼都好,就是心地太寬大了些,顧不得這些家常瑣碎。

謝雲初聞言更加漠然,前世無論王書淮去何處,她每隔五日總要送信過去,可惜極少得到王書淮的答複,後來王書淮回府,含笑解釋,“以後不必送信,我沒有消息回你,便是最好的消息,你不必憂心。”

於是謝雲初語氣平靜回薑氏,“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含糊了她沒給王書淮寫信的事。

薑氏看著兒媳婦第一次生出幾分同病相憐,原先的怨憤隨之煙消雲散。

不一會國公爺將幾位爺放出來,大家出來陪孩子。

珂姐兒十一月大了,已經蹣跚學步,乳娘架著她小胳膊在謝雲初周身轉。

二郎瑄哥兒現在吐字已很清晰,能流暢得表達意思了。

他跟著長房的眉姐兒與大郎林哥兒在庭院裡玩,林哥兒手裡拿著一根冰糖葫蘆,眉姐兒與瑄哥兒追著他跑,紛紛搶冰糖葫蘆吃。

瑄哥兒激靈壯實,很快便扯住了林哥兒的袖子,“我要吃糖糖。”

林哥兒不肯給,“叫你娘給你做,這是我娘做給我吃的。”

瑄哥兒道,“我娘不會....”竇可靈沒給他做,他說成不會做,眾人笑。

苗氏催促著兒子給二郎瑄哥兒分一顆,“不是教你有好吃的零嘴,要分給弟弟妹妹嗎?”

林哥兒不管,驕傲地睨著瑄哥兒,“誰叫你娘笨。”

苗氏氣笑了,連忙跟竇可靈賠罪,竇可靈不會跟孩子計較。

但小孩子都會攀比,不希望自己爹娘輸給彆人。

“我娘厲害,我娘會凶爹爹。”瑄哥兒氣勢洶洶道,

竇可靈臉都綠了。

王書曠躁得要來抽兒子,瑄哥兒跑去祖母身邊藏著,薑氏摟了摟孫兒,深深瞥了一眼竇可靈,竇可靈嚇出一身冷汗。

這邊苗氏見兒子扯出一樁官司來,氣得牙癢癢,非逼著林哥兒將冰糖葫蘆分給瑄哥兒和眉姐兒。

林哥兒乾脆將冰糖葫蘆一股腦塞給妹妹,從苗氏身後夠出個小腦袋,不甘示弱回瑄哥兒道,

“我爹還能擲色子,你爹會麼?”

大爺王書照愛流連賭場,他這個人樂天知命,曉得自己這輩子不過如此,保不準哪日段家的事被挖出來,他們這一房都會被認定為罪臣之後,還不如享受一日是一日,他自個兒看得開,卻經不住兒子拿出來嚷嚷。

立即拽住兒子一隻胳膊,將人往懷裡一兜,“你胡說些什麼。”

大奶奶苗氏也麵色躁紅,這無非就是她平日嘮叨丈夫,被孩子聽到學了一嘴。

三太太見媳婦們麵紅耳赤,笑著打圓場,

“童年無忌,可見咱們做父母的說什麼做什麼,都得避著些孩子,省得被學了去,鬨笑話。”

見長輩沒有斥責,大家越發羞愧。

月破雲出,闔家團圓,不一會國公爺與長公主一道出來,一家人其樂融融賞月吃餅子。

國公爺說出一道謎語,讓林哥兒,瑄哥兒及眉姐兒猜。

“什麼動物耳朵長,尾巴短,隻吃菜,不吃飯。”

林哥兒想了一遭,指著瑄哥兒道,“那不就是瑄哥兒嗎?”

瑄哥兒吃飯總不老實,這事闔府皆知。

國公爺和長公主都被他逗笑了。

珂姐兒見大家都在笑,粉嫩嫩的小手抓起桌麵上的銀筷,站在母親懷裡手舞足蹈,

“瑄哥兒,瑄哥兒,瑄哥兒.......”

珂姐兒模樣虎頭虎腦的,國公爺看著她樂得合不攏嘴。

不一會認真的眉姐兒想到了,興奮喊道,“是兔子,是兔子!”

笑聲此起彼伏。

五日後,林嬤嬤收到齊偉捎回來的絲綢緞麵料子,謝雲初忙著在市署落定專賣局的事,聽了春祺稟報,想起中秋那日各房均惦記著王書淮安危,遂做主道,

“將料子分去各房,就說是二爺給她們捎來的。”

宅門大院裡,都講究人情來往,謝雲初也得過彆人的好處,少不得也得替王書淮打點些,大家麵子上好看。

又是幾日過去,南京城因劉萇的案子鬨得沸沸揚揚,許多豪族各走門路以求自保,南京城人人自危,事情最終驚動了江南總督江澄。

王書淮受江南總督江澄邀請,在八絕樓用晚宴。

年近半百的江南總督生得比想象中儒雅,他前段時日在東南沿海巡邊,近日方回府,到了南京第一日,門口便聚滿了官吏,無一不是為了清查人口土地一事來,紛紛請他拿主意。

江澄還不曾見過王書淮,私下褪了官服請王書淮吃酒。

王書淮一襲白衫,廣袖翩然赴宴,

江澄第一眼便相中王書淮俊雅清華,眼底驚豔,

“老夫多年不曾回京,才知江山代有才人出,來,我敬王大人一杯。”

王書淮曉得江澄看似儒雅,性情略有桀驁,不喜趨炎附勢之人,自然是收斂了官場應酬那一套,神色認真回敬,“該允之敬總督大人。”

“說來當年我在涼州從軍時,曾在國公爺麾下效力,我心中一直敬仰國公爺為人,不成想今日見了他嫡孫,王家人才輩出,令江某羨慕。”

王書淮雍容爾雅舉杯,“江家世代操練水軍,為我大晉一擘,總督大人亦是朝廷柱石,江南百姓安危係於大人一人之身,允之此次南下,還望總督大人不吝賜教。”

“賜教不敢。”江澄客氣回敬。

二人寒暄片刻,江澄開始試探王書淮的決心,

“近日江南都察院鬨出一樁案子,案主姓劉名萇,允之可知此人是誰?”

王書淮當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他還是那副溫潤如玉的模樣,說出的話卻殺氣磅礴,

“我不管此人是誰,誰觸犯了律法,我王書淮便要誰的命。”

江澄眉心一挑,直直望著他清雋的眼。

那劉萇可是長公主一顆棋子,王書淮連長公主的人都敢動,可見破釜沉舟。

要麼,二人暗流湧動,誰與爭鋒。

要麼,二人已握手言和,攜同並進。

無論是哪一種,均可看出王書淮此番野心不小。

江澄麵色凝重,但老狐狸畢竟是老狐狸,他還打算繼續看看,看看王書淮有何本事。

“允之說得對,無論是誰,觸了律法,決不輕饒,來,允之,嘗一嘗這幾道菜,皆是我們江南名菜。”

侍從在江澄示意下,推了幾樣菜碟至王書淮跟前。

王書淮一眼就落到左邊這盤水晶膾上。

江澄察覺他視線,指著那道菜介紹道,

“這道水晶膾,是鎮江名菜,也叫水晶肉蹄,將豬腳剁碎,用硝鹽浸泡,皮白肉紅,如同透明的鹵凍,口感極好,任何同僚來金陵,這道菜是我必推的,你瞧,一塊塊晶瑩發亮,煞是好吃。”

“我在江南這麼多年,旁的都吃膩了,唯獨這道菜一日離不得。”

王書淮看著這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菜,思緒微有遲鈍。

這道菜也是謝雲初的拿手好菜,方才江澄的介紹,王書淮從謝雲初嘴裡聽過數次,隻是從未上心。

執起銀筷,輕輕夾了一片,慢慢放入嘴裡。

沁涼的肉感滑入舌尖,咬下去,肉質肥而不膩,甚有嚼勁,隻是比起這道水晶膾,記憶深處那一塊肉感更加清致綿密,他更喜歡她的手藝。

又或者,更習慣她的手藝。

王書淮嘗了一塊擱下筷子。

江澄訝異,以至納悶,他從未見人第一次嘗此肉舍得撂筷子,

“怎麼?不合允之口味?”

王書淮喉嚨一下子被什麼堵住,綿密的肉感伴隨著絲滑的涼意,充滯著他感官,他長目微眯,唇角甚至勾起一抹無奈的笑,“有些粘牙。”

不是粘牙,而是擔心這一塊水晶膾衝淡了記憶。

怕一旦丟了,再也撈不著。

畢竟,他已經許久不曾嘗過她的手藝,往後也不知有無機會。

王書淮淡淡用濕巾擦了擦手,隻顧著陪江澄喝酒,沒有再進一口飯。

出了酒樓,秦淮河岸的喧囂撲麵而來,滿目的燈盞將整片夫子廟照亮如同白晝,畫舫舟楫在水麵化開深深的漣漪,鶯歌燕曲伴隨水波送到夫子廟的石欄兩側,王書淮一襲白衫立在河岸口,衣袂飛揚,火辣辣的酒液刺激著喉嚨,俊臉被刺得微紅,然而神情是冷厲而幽黯的。

無堤兩岸,縱橫交錯的街市,處處掛滿了琳琅滿目的燈盞。

王書淮在一間門鋪子前停了下來。

白牆烏瓦的簷角下,獨獨懸掛一盞美人燈。

燈盞想必掛了些時日,有些褪色,石青色的墨料輕輕勾出美人婉約的風貌,微風拂來,畫麵皺褶,她仿佛笑起來,像極了當年她羞答答拉著他衣袖,暗示他留宿時的靦腆情致。

再也忍不住,王書淮於冷風中深吸了一口氣,問明貴,

“她還沒回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