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2 / 2)

長媳(重生) 希昀 13028 字 3個月前

謝雲初隻看一眼背影便認出她來,神色默了默,她邁過去,在那人身後開口,

“您坐這吧。”她往自己的席位指了指,

喬芝韻聽到她的聲音,霍然轉身,目光落在謝雲初鎮定的麵容,眼眶忽的有一瞬發酸,“初兒L。”

這下殿內婦人的視線紛紛注目過來,又在二人極為相似的麵容轉來轉去,猛然間明白了什麼,大家往四太太和明夫人發出詢問的眼色,四太太露出個苦笑,明夫人則搖搖頭,示意大家不

() 必吱聲。

謝雲初無視眾人驚奇的目光,淡聲問她,“方才在燕雀湖怎麼沒瞧見您?”

喬芝韻露出柔和的笑容,“我來得晚,去燕雀湖深處走了走,回來時你們已上了山,我這才跟來。”

這時,江家的一婆子從外頭尋來一錦杌,江梵等人往旁邊擠出一個位置,就這樣,謝雲初和喬芝韻被讓到了一處。

謝雲初腦海裡還在琢磨著漕船的事,喬芝韻身子微微側向她,目光始終不舍得從她麵頰移開,謝雲初察覺到,試著轉移尷尬,“江大人可在城中?”

喬芝韻搖頭,“半個月前回了金陵,我原本也是要走的,隻是孩子得了喘病,此病隻有範太醫能醫治,便留在京城了。”

說的是謝雲初那位同母異父的弟弟。

謝雲初對她的家務事並不感興趣,點到為止,側眸與身旁的江梵說話去了。

喬芝韻神色複雜望著她,沒有再做聲。

*

長公主在戌時三刻通過夾道趕回了皇宮。

出密道口子時,朝雲替她整理儀容,用篦子將紛亂的鬢發裹入簪子內,隱約可見其中有雪白的發絲,眼眶頓時一陣泛紅,長公主聽得她哽咽之聲,扭頭看了她一眼,端肅的眸眼始終沉靜,“彆怕。”

城門外顯見有兵戈聲傳來,四境火光乍起,形勢不容樂觀,縱容朝雲跟著長公主經曆了無數大風大浪,今日心底也罕見生出了幾分惶恐,

她對上長公主堅毅的眼神,露出笑容,“有殿下在,我不怕。”

夾道的密道直抵奉天殿下麵的丹樨,長公主從丹樨密道出來,往上方巍峨宏偉的奉天殿望去一眼,奉天殿燈火通明,如仙宮一般鎮在人間,縱容自小出入這座殿宇,任何時候瞧見它心底依然有一種強烈的渴望在奔騰,長公主緩緩呼吸一口氣,由朝雲扶著,又搭著羅林的胳膊,大步拾級而上。

原是計劃下毒嫁禍信王,威逼百官和皇帝立五皇子為太子,如今信王提前反了,這個局已無意義。

上頭值守的將士瞧見底下台階行來一人,一身絳紅繡白鳥朝鳳金紋的通袖對襟褙子,淩雲髻上插著一支簡單的白玉簪子,通身無飾,神色幽然,不是長公主又是誰,快步迎了下去。

“請長公主殿下安。”

今日出宮前,長公主做了一番布置,今日留守奉天殿的侍衛都是她的人。

長公主腳步不停,繼續往上走,問道,“陛下如何了?”

這名中郎將答道,“陛下昏迷不醒....”

“陛下昏迷不醒,朝臣該要入殿侍奉,人呢?”

中郎將苦笑,“陛下病危,臣等奉您的命令封鎖奉天殿,並遣人去前朝送消息,結果內閣幾位大臣今日都去了南麵的官署區,臣等原要出宮去傳召,不料傳來信王攻城的消息,所有城門校尉緊閉宮門,裡頭的人出不去,外頭朝臣進不來,唯獨在午門內值守的戶部尚書齊孝和帶著工部尚書等人趕了過來...”

長公主腳步一頓,曆來皇帝病危,宰輔爭先恐後

入殿侍奉,以求在新朝博得一席之地,然而今日這些朝臣的舉動有些不同尋常。

她局已擺好,百官卻不入甕,那就麻煩了。

快步上了台階,跨過奉天殿的門檻,齊孝和等人紛紛施禮,

“殿下可算回來了,叫臣等憂心得很,如今陛下病危,查到與皇後有關,臣等遣人將皇後帶來了奉天殿,人就關在隔壁...”

長公主無心聽這些,反是問道,“內閣首輔陳宣慶,左都禦史苗明鳳呢?”

戶部尚書齊孝和皺眉,“陳閣老不知蹤影,而苗大人則告病在家。”

長公主心裡有些不妙的預感,“官署區是何人值守?”

這時門外的中郎將答道,“今日是羽林衛副指揮使高詹值守。”

長公主想了想,親自去禦書房以皇帝的名義寫了一封手諭,交給朝雲,

“你去一趟官署區,告訴高詹,就說陛下病危,讓他護送文武百官進宮。”將百官捏在手裡,可以攜勢與信王周旋。

朝雲雙手接過手諭,轉身出了奉天殿。

待她離開,長公主進內殿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皇帝,又瞅著被侍衛看守在一旁的皇後,冷笑道,“皇後竟敢與信王私通,圍困百官女眷,你這個國母做的可真是響當當。”

皇後坐在屏風下,麵露猙獰,“那你呢,你又好到哪裡去,你給親生兄長下毒,嫁禍於我,心思歹毒之至!”

皇後雖身陷囹圄,卻也從容不迫,兩個人針線對麥芒,誰也不服誰。

長公主無心跟階下囚糾纏,又從內殿踱出。

恰在這時,朝雲神色慌張提裙跑了回來,

“殿下,不好了。”

長公主見她去而複返,心口猛沉,“怎麼回事?”

“信王已經攻入皇城來了。”

長公主額尖青筋一跳,“怎麼可能?他從哪裡入得宮?”

朝雲俏臉急得紅彤彤,上氣不接下氣回道,

“信王攜一萬征北大軍兵臨城下,一麵聲稱自己回京接受太子冊封,一麵又道您在東郊被亂軍射殺,鼓動人心,又許了重利給守城校尉,校尉開了西城門,放信王入京城來。”

京城有外郭城與內皇城,郭城與皇城之間住著上百萬生民。

“這還不打緊,打緊的是在信王入郭城的同時,鎮國公帶著幾位將士從東華門夾門請見,說是發現信王造反,特來回京報信,鎮國公離京時,陛下給予一道虎符,校尉查驗虎符無誤,將他放了進來。”

宮門每日戌時閉,卯時啟,不許人進出,但每每朝中有要事,百官可執文書自東華門下的夾門請見。

“怎料宮門方打開,鎮國公身後偽裝成臣子的將士飛快掠進來殺了城門校尉,隨後潛伏在燈市附近的將士趁機湧入東華門,現在信王已親自帶兵攻進皇城,跟著他進宮的還有內閣首輔陳宣慶,看來陳宣慶那個老頭子暗中投靠了信王。”

長公主聞言身子晃了晃,臉上的鎮定再也維持不住。

“鎮國公怎麼可能會反?文武百官成千上萬,誰都可能反,唯獨他不可能....”

皇後妹妹雖是鎮國公已故老夫人,可這一點裙帶關係還不足以讓鎮國公賠上滿族的前程,鎮國公對皇帝始終忠心耿耿,這回怎麼就輕易被信王給收買。

太不可思議了。

眼下無暇多想,長公主立即招來奉天殿守衛,吩咐緊閉奉天殿四處宮門,組織應戰。

即便信王攻進了皇城,奉天殿四周宮牆高聳,固若金湯,殿內尚有五千精兵,足以應戰。

隻是固守也得待援,能助她一臂之力的唯有高詹和王國公王赫。

長公主立即吩咐朝雲與兩名女衛,悄然從夾道出宮,去給高詹和王赫送信。

她相信,王赫絕不願意看著信王得逞。

暗夜無邊。

皇宮內無數翹簷如同黑獸的觸角伸向蒼穹,梆子聲敲響,亥時已到,火光照亮了大半個天空,皇城內殺氣盈天,羽林左衛與虎賁右衛以逸待勞,擊潰了邊軍一波又一波進攻。

午門與奉天門之間的丹樨上聚了成千上萬的士兵,雙方鏖戰激烈,一時難以分出勝負。

直到半個時辰後,信王的後援運來輜重車,邊軍將一顆又一顆的火球從殿門外用輜重車給甩進去,火舌頓時被狂風卷起,在半空炸開,奉天門內痛呼沸盈,將士們被炸得四分五散,如同人間煉獄。

信王一身玄衫負手立在午門城樓上,左邊站著內閣首輔陳宣慶,右邊立著林希玥,三人一同張望奉天殿的方向,陳宣慶是百官之首,隻消擊潰長公主,再利用陳宣慶和圍困的女眷,說服百官俯首,幾乎是萬無一失了。

眼看大業將成,信王心裡繃著的那根弦也拉到了極致。

“百官如何了?”

他問陳宣慶。

午門北麵是奉天殿,南麵便是官署區,然而此刻官署區大門緊閉,高詹吩咐侍衛把守宮門,不許任何人出入。信王遣派了人手駐在官署區附近,高詹不出來,他們也不應戰,將士們長途奔襲十分疲憊,紛紛靠在城牆下打盹。

陳宣慶看都沒往身後官署區瞄了一眼,淡聲道,

“太子離京後,高家不偏不倚,隻要殿下贏了長公主,高詹自然站在您這邊。”

“至於那些中立朝臣,就更簡單了,過去效忠陛下,未來效忠新君。”

信王明白,朝中不少世家都是看碟子下菜,隻要他拿下長公主,朝臣必定望風而靡。

然而就在這時,信王發現奉天殿城牆處出現一些內侍的身影,原來宮牆內也不是鐵桶一塊,長公主欲獨攬大權,排擠了司禮監掌印劉公公,劉公公便悄悄授意一夥太監,攻擊了奉天殿西角門,奉天殿防線很快被撕開一道口子,信王的兵如潮水湧了進去。

就在信王士氣大振,以為自己一鼓作氣拿下皇城時,一片震天動地的馬蹄聲從南城門殺入了京城,為首之人一身銀白鐵甲,一馬當先躍至正陽門下。

駐守在正陽門外的信王副將,聽到馬蹄聲來,抬眸望去,隻見數千戰馬奔襲而來,震耳欲饋,為首之人有著玉山傾頹之貌,眉峰冷冽如同劍鞘,眼神投過來時,就像一柄氣貫長虹的利劍氣勢咄咄插入人心間。

副將打了個哆嗦,立即跳起來一麵派人送信,一麵召集將士應對,可惜對麵的鐵甲從四麵八方湧進來,很快將他們給吞沒,與此同時官署區的大門洞開,高詹親自帶著一隊人馬殺出來,與王書淮裡應外合,很快將信王的副將斬於馬下。

人頭落地,高詹飛快駛來王書淮跟前,

“王尚書,信王已攻入皇城,百官震動,其中有一半欲追隨信王入宮勤王。”

王書淮高坐在馬背,神色沉練而凜然,目光釘在皇宮方向,淡聲道,

“你帶五千精兵去城外營救女眷,這裡交給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