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2 / 2)

長媳(重生) 希昀 12576 字 3個月前

夏安跟隨船隻出發,她身邊有春祺,兩位女衛,並兩位暗衛侍奉。

謝雲初上上下下打量弟弟一番,見他身上無傷,稍稍放心,又問起城中情形,謝雲佑道,

“我出城時,姐夫已帶兵進了宮,想必信王不會得逞,我們在城外遇到被信王策反的衛所兵力,鏖戰了一個時辰,這才耽擱救援,至山下時,聽得探捎說是你們從後山坐船離開,高將軍便讓我來接應你們。”

山流往下接漕河,往西可折入廣渠門水關。

“你在下遊漕河等我就是,怎麼就來了?”

“我不放心姐姐,就想來看看。”

二人迎風立了一會兒,打算上山,卻聽得山頂有小僧傳話,“王夫人,高將軍殺上了山,少奶奶們很快撤回來。”

謝雲初聽得這裡,著實鬆了一口氣,便不打算上去了。

“那我們在這等她們。”

眼看快到卯時,天色依舊很暗,有暗黑的雲疊在半空,風忽然刮得很烈,樹葉颯颯而動,兩名暗衛耳郭抽動了下,齊齊抽劍警惕地盯著暗黑的深林裡。

謝雲佑也察覺不對,立即將姐姐和春祺護在身後。

很快幾

() 條黑影自山林裡竄出來,這是信王派去刺殺王書淮的殺手,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十八羅漢,隻是如今十八已去了十四,隻留四人苟活。

四人暗恨王書淮,又聽聞女眷被困在香山寺,故而踵跡而來,方才聽得小僧喚謝雲初一聲王夫人,認出她是王書淮之妻,立即抽刀而上。

縱然王書淮的暗衛千裡挑一,十八羅漢亦是令人聞風喪膽,三十招後,兩名暗衛便知對方功力深厚,恐不是對手,連忙喊道,

“謝公子,煩請帶著少奶奶離開!”

謝雲佑見戰況不利,往後拉住姐姐的手腕,欲帶著她往下方渡口去,兩名女衛則負責斷後,可惜其中一黑衣人擅長暗器,朝謝雲初的方向發出數枚銀針,攔住二人的去路。

謝雲佑立即拉著謝雲初往旁側樹後一躲,兩名女衛被迫應戰,就這樣,姐弟倆並春祺,被四名高手封鎖在毛亭一角。

謝雲初站在謝雲佑身後,緊張得脊背發冷。

“雲佑....”

謝雲佑比她還緊張,額尖的汗層層往下掉,他不能讓姐姐出事。

對方速度太快,快到暗衛沒發發出求救信號,高手過招,慢一刻便給了對方可乘之機。

無聲的劍芒在眼前晃,時不時有鮮血迸出,謝雲初眼神輕晃,什麼都看不清,一個接著一個倒下,到最後隻剩下一個黑衣人,他咧著嘴陰沉地朝謝雲佑的方向走來。

春祺也嚇破了膽,卻還記得護主的職責,哆哆嗦嗦擋在姐弟倆跟前,謝雲佑將她往後一拉,眸光發厲盯著黑衣人,

“待會我抱住他,你們想法子下山逃走。”

謝雲初麵色發白拽著謝雲佑的袖子,腦子飛快運轉,試圖思索對策。上輩子弟弟為她葬送了一生,今生姐弟倆難道命絕於此?

她右手往後一摸,摸到竹柱上,慌慌張張拔下一根竹絲。

春祺聽得兩位主子的話,忽然咬著牙,閉著眼不管不顧朝那黑衣人撲去,謝雲佑見她送死,抬手一抓,將她往後方一帶,春祺腳下一滑,頭撞在亭子的木柱上,徑直暈了過去。

“春祺!”謝雲初連忙蹲下去看丫鬟,這時,黑衣人身後傳來一道低沉的笑,

“羅三...”

謝雲初姐弟聽得這熟悉的嗓音,心神一凜,那黑衣人也驚訝地回眸望去,

“信王殿下....”

信王捂著傷口,從黑暗裡走出來,亭子裡點燃了一盞風燈,暈黃的燈芒打在他麵頰,他那刀鋒般冷峻的麵容淺淺掛著笑,一如當初二府比鄰而居時常見的模樣。

他從城牆躍下後,恰恰遇到一走失的快馬,他立即縱馬往葫蘆山來,至山底下,他提氣飛身徑直往後山飛掠而來。

黑衣人見他身上有傷,立即迎過去,哪知道剛一到他身側,信王忽然出刀,一柄匕首毫無預兆滑過他脖間,黑衣人眼一怔,應聲而倒。

謝雲佑與信王素來相熟,少時謝雲佑常被謝暉責罵,隻要信王在府邸,總要迎他入府中小敘,隻是如今信王與

王書淮針鋒相對,又乾出圍困女眷的事,謝雲佑沒法給他好臉色,也不管信王要做什麼,一手攙起昏厥的春祺,一手拉著謝雲初就往底下渡口走。

剛邁開一步,眼前黑影一閃,信王一掌劈在他後頸,謝雲佑眼神一晃,暈了過去,謝雲初眼睜睜看著春祺和謝雲佑全部昏厥過去,再也控製不住脾氣,對著信王怒道,

“你到底要做什麼?拿我威脅王書淮嘛?我告訴你,沒用的,王書淮此人不受任何脅迫!()”

;?()_[(()”

信王原是想將謝雲初帶走,隻是看著遠處尚未走遠的船帆,忽然間有了個主意。

他要抹去謝雲初的痕跡。

他要讓王書淮徹底死心。

又不能殺謝雲佑,隻是這麼一來,他就必須連謝雲佑也帶走了。

少頃,尚轉入河道下方的兩艘船帆,並剛從寺廟後角門折出來的沈頤等人,聽得卯時初暗色的天空裡傳來謝雲初一聲極為短促的尖叫。

這一聲尖叫幾乎震動了整座山林,久久地在人心間回蕩。

喬芝韻和明夫人嚇得渾身發軟,雙雙跌坐在甲板上,與此同時沈頤等人模糊地看到兩道身影被流民推去山崖下。

眾人倒抽了一口涼氣,紛紛拔腿奔來半山腰的毛亭,隻見春祺昏厥在地,幾具屍首橫七豎八,有謝雲初的侍衛,也有陌生的蒙麵人,看樣子像是什麼殺手,再看懸崖口,明顯有人落崖的痕跡,沈頤衝到觀景台的雜草前,對著底下黑乎乎的山崖大哭,

“雲初!”

“初兒!”

*

天色漸開,蒙蒙濃濃的晨光模糊了夜的邊界。

一盞未點燈的孔明燈緩緩在夜空中行駛,謝雲初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喘息,心神被一種巨大的惶恐給支配著,突如其來的騰空令她無所適從,全身直打哆嗦不敢往下方看,半空的狂風颼颼灌入她鼻尖,她險些呼吸不過來,這種騰雲駕霧的驚恐蓋過被信王俘虜的憤怒,令她五內空空,失神不語。

謝雲佑被擱在她腳邊躺著,信王則靠著對麵的欄杆閉目養神,一隻手捂在被王書淮射中的傷處,那裡尚且還有一截箭矢插在裡頭不曾拔出來。

另一隻手牢牢捂住脖間,方才他攜謝雲初上燈架時,謝雲初趁他不防備,拿著一根極細的竹絲插在他脖頸,他不敢抽出來,怕血流如注,疼得他幾乎睜不開眼,好在傷得並非是主脈,否則他今日便交待在這裡。

除三人

() 外,另有一青衣男子,神色專注且興奮地操縱整座孔明燈往西南方向駛去。

聽得謝雲初呼吸忽上忽下,信王艱難地睜開雙目,看著她模糊的麵容,安撫道,“這是成玄先生生前的傑作,當年橋頭堡一役,晉寧陛下身隕戰場,成玄先生深受震撼,每每去到榆林總是想,若是當年有這麼一物,便可從榆林邊牆出發,前去橋頭堡,將晉寧陛下與文武大臣接回來。”

“這麼多年,成玄先生孜孜不倦跟著魯班後人學藝,最終在半年前研製出此物,也叫孔明飛車,可惜沒多久他死於王書淮之手,孔明車的創舉終是沒能用在戰場,而這盞風車我曾私下乘載數次,安全無虞,這位便是成玄先生的徒弟,他駕馭此車極為嫻熟,雲初你放心,即便死,我也給你墊背。”

謝雲初此刻心中惶惶不安,哪有功夫驚歎成玄先生的遺作,隻冷聲問道,

“你要帶我們去哪兒?”

信王沒回她這茬,而是道,“雲初,現在的你對於王書淮來說,已經是一個死人了,王書淮眼裡隻有朝政,隻有他的權勢,今日過後,他便是名正言順的當朝首輔,手掌極權,江山社稷任他左右,你覺得他會為你的死,傷懷多久?”

謝雲初望著遠處雲層下隱隱上浮的旭日,沉默了。

*

晨光在東邊天際撕開一道亮光,隱約有一抹紅徜徉在天際,王書淮迎著昭德郡王入奉天殿,徹底穩住局麵後,匆匆出了奉天殿,台樨下不少士兵正在清理屍體,暗紅的血跡經過一夜的沉澱變得凝固。

每隔兩刻鐘便有葫蘆山的消息傳來,至寅時末,他收到謝雲初身邊暗衛發來的信號箭,知道謝雲初調度了兩艘大船接走了女眷,而高詹此刻也攻上了香山寺。

兩刻鐘過去了,按算謝雲初這會兒也該到了城外的渡口,他要去接她。

身後匆匆跟來一名內侍,見他衣裳沾滿了血,立即將一件剛尋到的一品仙鶴補子朝服給他披上,王書淮信手接過打算下台階,這時一道熟悉的腳步聲從左麵廊廡行過來,王書淮側眸望去,隻見冷杉疾步上前朝他拱手一揖,

“二爺,皇宮所有密道都搜查過了,不見信王蹤影,倒是屬下追著的那人,穿著信王的衣裳從夾道逃至南城門附近,後見上方沒有出路,便點燃了藏在身上的炸藥,自焚而死,屬下趕過去時,隻撿了一些碎片,不確定是不是信王。”

王書淮狐疑地眯了眯眼,麵色陰沉,“此人狡詐之至,恐有詐,你再著人在皇宮四處細探。”

“是。”

王書淮顧不上多吩咐,飛快將衣裳往身上一裹,疾步下台階,行到丹樨,抬眸望過去,巍峨的皇城隱隱約約在晨光中露出輪廓,昨夜交戰的痕跡一點點變得清晰,仿佛有浩瀚的兵戈之氣在他胸間震蕩。

即日起他便是內閣首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手掌軍政大權,再無人可以掣肘他,他可以順順利利實行新政,實現心中所有構想。

往後他有幾分尊榮,她便有幾分體麵。

他做到了。

事實上這會兒有一大堆的事務等著他拿主意,譬如六部堂官如何調整,新皇即位的詔令如何擬就,公務紛至遝來,王書淮本該繼續留在這奉天殿主持大局,可心裡掛念著謝雲初,非要親自看一眼才放心。

踏出丹樨前方的奉天門,忽然瞧見明貴踉踉蹌蹌朝他的方向跑來,時不時抬袖拭一拭眼角,他拭的是汗...還是淚?

王書淮心忽然亂了一下,眼眸深深眯起,負手迎了過去。

初陽升得極快,明朗朗投照在他周身,將那身剛換的一品仙鶴緋袍襯得光芒大綻,

明貴抬目仰望,隻覺他氣勢太盛,耀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再尊榮又有何用,明貴看著王書淮那張冷白的俊臉,突然嚎啕大哭,

“二爺,咱們二奶奶....二奶奶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