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1 / 2)

長媳(重生) 希昀 12663 字 3個月前

浪潮一陣又一陣滾過胸口,鼻尖仿佛被水充滯,窒息的感覺漫過天靈蓋,他被迫撐著雙掌往後挪,鼻息衝破藩籬從水浪中解脫出來,額尖的汗大顆大顆往外冒,王書淮劇烈地喘著氣,下意識睜開眼。

屋子裡黑漆漆的,窗外的天際透進來一絲微弱的晨光,仿佛將將破曉,有雀鳥啾鳴打破晨間的寂靜。

王書淮茫然看著窗口,好半晌沒反應過來。

他不是死了嗎?

屋內的輪廓在一片朦朧的霧色漸漸清晰。

謝雲初給他繡的那架玲瓏百轉九扇屏風不見了,牆壁上她布置的各色書畫也杳然無蹤,隻一張塌,一張幾,幾張小凳,並角落裡兩開的八寶鑲嵌黃梨木豎櫃。

像是成婚前的布置。

王書淮遲遲坐在塌上沒動。

吞象牙的劇痛猶在心尖縈繞,腹部灼熱的痛感還沒有消失,他該是死了的,如今怎麼成了遊魂,回到過去的屋子?

正混沌之際,門口光影一晃,走進來一人。

來人一張國子型的白淨嫩臉,一身青色仆人長衫,手裡擰著一銀鍍金描金茶壺,將之往高幾一擱,先給他斟了一杯溫茶,隨後笑眯眯蹲下來給他穿鞋,

“二爺,時辰不早了,您坐在這發什麼愣?您這剛進翰林院,可不能誤了點卯。”

王書淮腦子懵了一下,狐疑地盯著明貴,明貴給他穿好鞋,恰恰抬頭看了他一眼,王書淮看清他的模樣,是一張無比年輕的臉,下顎乾乾淨淨連胡子都沒有....不對,明貴明明已留了黑深的胡子,偶爾端著老管家的派頭捋著胡須教訓下人....

又聽到他嘴裡說著翰林院。

王書淮臉色變得古怪了,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痛感十分明顯,這意味著他還活著,

再環視周遭景象,王書淮腦海冒出稀奇的念頭。

到底是內閣首輔,他麵上依舊不動聲色,隻擒著茶盞喝了一口,問明貴,

“今日是什麼日子?”

“三月十七,爺怎麼連這個都忘了。”

明貴也隨口回了一句,等著他起身好給他整理被褥。

王書淮捏著茶盞緩慢站起,修長挺拔立在幾邊,給明貴讓開位置。

明貴立即彎腰去理床榻,嘴裡嘮嘮叨叨,

“劉大人要的那本書,小的已尋了來,擱在外頭桌案上,爺記得帶去,還有額外準備的碎銀子也一並裝在香囊裡,您記得擱在袖口裡,這剛進翰林院,衙門裡小官小吏少不得要打發些,您可千萬彆端著....”

王書淮默默聽了一會兒,已經從這些信息中裡斷出是何年何月。

心裡首先是遺憾,遺憾現在雲初還不在身邊,更多的是慶幸,慶幸她還沒嫁過來,那麼一切還來得及。

三月十七....前世仿佛是這一日長公主將雲初許給他為妻,也就是說今日他就可以見到她了,一時心咚咚直跳,就連掌中未喝完的茶水也在晃,王書淮暗自屏息,平複

紛亂的心跳,將茶盞擱下,先一步去了浴室。

明貴收拾完床榻,又出去準備早膳,等了半晌也不見王書淮出來,於是立在屏風處往裡問了一句,

“二爺,還沒好嗎?()”

;?()?[()”

重生第一件事,先解決這對惡毒母女,不能再叫她們蠱惑雲初。

齊偉滿臉驚愕地看著王書淮,這還是王書淮第一次叫他殺人,且殺得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

王書淮卻沒有半分解釋,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甚至稱得上寡淡。

齊偉暗忖王書淮素來極有主意,也不是草菅人命之人,興許有重要緣故,不敢多問,隻領命道,“屬下這就去辦。”

王書淮騎著馬漫無目的往皇宮去,

明貴跟在一旁焦急得要哭,

“爺,已經點卯了。”

王書淮心裡還在盤算前世的事,前世這一日午後風雨大作,長公主召他進宮,沒多久雨停下,他跟謝雲初在禦花園見了一麵,婚事定下來。

朝堂那點事現在對於他來說是門兒清,他想要什麼唾手可得,已不必去費心思,眼下第一要務是把人娶進門。

先吩咐明貴去翰林院告假,隨後讓他等在東華門,預備著長公主傳訊,而他自個兒呢,則在東華門外燈市一家酒樓喝茶,

酒樓掌櫃認出他是當朝狀元郎,選了一間上好的雅室招待他。

王書淮默不作聲坐在臨窗的位置,從巳時等到午時正,眼看時辰快到了,一貫沉穩的內閣首輔,今日便有些坐不住了,他招來車夫,讓他去東華門打探消息。

車夫走後,王書淮又沉住氣,思量今後如何跟謝雲初過日子。

想要她過好日子,得有個前提,手頭得富餘。

前世王書淮從未將黃白之物放在心上,一門心思建功立業,如今少不得替謝雲初謀劃,得置辦些產業,讓她吃穿不愁。

畢竟是內閣首輔,未來朝廷會有什麼國政推行,他比誰都清楚,其中有不少曾是他所主張,稍稍思量一番,心裡便有了構想。

至午時正,

() 明貴和車夫齊齊回來,告訴他,沒有任何消息。

王書淮心頓時一慌,莫非出岔子了。

二話不說朝長春宮遞帖子,求見國公爺與長公主。

此時的長春宮。

信王朱昀跪在長公主腳下,言辭懇切,

“侄兒與雲初青梅竹馬,心悅她久矣,想請姑母將她許給侄兒,侄兒今後為姑母做牛做馬,銜草以報。”

“侄兒這輩子也沒有旁的念頭,就想守著她好好過日子。”

自晨間重生回來,信王便知這一日長公主看中了謝雲初,欲將她許給王書淮,於是他二話不說入宮求見皇帝,皇帝隻道長公主已給謝雲初定了人選,要他自個兒來尋長公主說項,於是信王來到了長春宮。

長公主坐在上方紫檀貴妃榻,纖指按著太陽穴處,深深凝著信王。

昨日謝雲初在賞花宴上大放異彩,長公主一眼便相中了她,她家世清貴,才貌雙全,父親並無實權在身,這樣的人給王書淮做妻,不辱沒了他王家嫡長孫的身份,也不會讓王書淮有個強悍的嶽家,一舉兩得。

但眼下信王突然冒出來求娶,打亂了長公主的計劃。

信王自十五歲起常駐蕭關,這些年屢立戰功,在軍中威望隆重。

倘若信王能為她所用,於她自然大有裨益。

長公主念頭動搖了。

隻是信王這話有幾分可信?

一個女人真的能讓他折腰到不顧江山?

長公主對這一點存疑,是以沒有立即答應他。

“我本已動了將她許給書淮的念頭,你卻突然橫插一腳,你讓我如何給王國公交待?”

並沒有給他準確答複,“我再思量思量吧。”

思量是真,想以此拿捏信王也是真。

信王心知肚明,在他沒有拿出足夠誠意時,長公主怕不會輕易答應。

信王剛出長春宮,抬眸望去,前方雨霧裡疾步過來一人,他穿著一件亮眼的天青色長袍,端的是豐神俊朗,風華無雙,若非那雙陰沉的眸子裡零落星星點點的戾氣,他差點就認不出他來。

原來他也回來了。

王書淮也在第一時間發現了信王。

兩道目光隔著雨霧幾乎要迸出一些火花來。

王書淮唇角微微一咧,難怪出了岔子,原來是他?

幾乎是一眼二人均看穿對方的底細。

若非在皇宮,二人均恨不得提刀弄死對方。

無需言語,更用不上寒暄,信王昂首挺胸從王書淮身側走過,王書淮亦視他為無物,禮都沒行,便大步進了長春宮。

王書淮邁入殿中,由朝雲引著入暖閣給長公主請安。

國公爺方才避開了,這會兒王書淮進來,老人家便回坐在長公主身側,看著朗月清風般的孫子,國公爺露出和煦的笑,

“書淮怎麼入宮來了?”

王書淮徑直作了一揖,看著長公主道,“孫兒今日特有一事求祖母與

祖父做主。”

長公主隻當王書淮為朝政或翰林院的事而來,淡聲問,“何事?”

王書淮道,“孫兒仰慕謝祭酒府上的謝雲初姑娘,想請祖父和祖母為孫兒求婚。”

長公主和國公爺相視一眼,紛紛吃了一驚。

長公主雖有意撮合這門婚事,聽得王書淮主動求娶倒是錯愕連連。要知道王書淮這個人,平日彆說是女子,便是花兒草兒的也從不多看一眼,難不成鐵樹開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