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前陽光斑駁灑落茂密枝葉,三三兩兩官宦夫人坐在花廳裡賞菊花。
謝雲初與喬芝韻隔著人海對望。
喬芝韻穿著一件繡牡丹花的湖藍緙絲褙子坐在人群正中,麵容絕美之餘,比當年多了幾分雍容貴氣,幾
步之外,謝雲初由年輕的少婦姑娘簇擁坐在涼亭內。
她粉麵含春,一襲海棠紅長裙明豔動人,是人群中發光的所在。
母女倆目光時不時交錯在一處,謝雲初不知為何,沒有恨了,大約是這一年來心中裝著太多家國大事,又或者見識了更廣闊的天地,原先耿耿於懷的執念變得不起眼,又在不經意煙消雲散。
茫茫人海,哪個不是紅塵的浮沉客,誰又不是一個苦難人。
任何人的苦難都要靠自己化渡。
人隻要內心強大,就沒有什麼人和事能撼動她。
沒有親娘,她還是謝雲初。
沒有王書淮,她也是謝雲初。
她是江南造船廠唯一的一名女執事,又是第一夷語學堂的山長,前不久王書淮吩咐冷杉從南陽將成玄先生的弟子孔維給綁來了鬆江,謝雲初又伴著孔維研製一種能在半空飛行的孔明車,謝雲初仿佛發現了一片新天地,充分挖掘了自己在機關鍛造術上的天賦。
她的未來充滿了無限的可能。
朝廷論功行賞,封謝雲初為正五品縣君,旨意當眾下達。
謝雲初沒有刻意尋喬芝韻說話,喬芝韻喃喃看著出眾的女兒,幾度哽咽也終究沒有站在她跟前。
宴席散了,秋光在林間僻道一點點抖落它的餘暉。
王書淮告彆江澄與縣令二人,下了閣樓,悄悄拂開一殘落的枯枝,牽著緩行過來的妻子出了側門。王家離著縣衙不遠,出側門往後巷子走一段便可至府邸。
二人像是尋常夫妻一般手牽手沿著布滿落英的小巷往回走。
王書淮穿著一身五品官服,沒有前世緋袍加身的赫赫官威,姿態也隨適嫻雅,謝雲初便裝扮得精細了,遍身綾羅,滿頭珠翠,手腕上還帶著前不久剛得的一對翡翠鐲子,提著裙擺蹦蹦跳跳,如同未出閣的小姑娘。
王書淮看著她調皮的模樣,便知謝雲初心情不錯,對著喬芝韻也釋然了,
“看到你母親了?()”
;()”
謝雲初很坦然跟王書淮交談。
“我生的是不是與她很像?”
王書淮慢慢頷首,“是有幾分像。”
謝雲初失笑,“那我得謝她給了我一副好容貌,若非如此,王大人也不一定能看得上我。”
在謝雲初眼裡,王書淮對她一見鐘情,所謂一見鐘情,哪個不是看容貌。
王書淮撫了撫額,亡羊補牢道,“模樣乍然看去是像的,氣質卻大有不同。”
“哦,那你說說,怎麼個不同?”謝雲初走在他前方,麵朝他倒著往後走,雙手伸出夠著他修長的手指,露出一截手腕,那對翡翠手鐲如一汪碧水纏繞皓白腕間,纖纖玉指染了玫瑰紅丹蔻,鮮豔的裙擺勾出她玲瓏身段,整個人如同霞蔚一般亮眼。
王書淮沉吟道,
“你母親很精致,無論相貌吃穿,處處講究,眉眼藏鋒,想必為人十分爽利,是個事事將自己放在第一位的人。
() 但你不同,你溫婉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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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雲初被他說紅了臉,嬌俏的揚唇,“我有這麼好嗎?”
王書淮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垂眸道,“你要我證明嗎?”
他眸若點漆,清潤的麵容褪去一切鋒芒,舉止投足添了幾分漫不經心的風流,慢慢將謝雲初後頸扣住,
俯身過來,清冽的氣息逼近,俊臉在謝雲初麵前放大,逼得她往後一躲,慌慌張張四處張望。
隨身的侍衛也不知守去了哪個角落,丫鬟們悄悄先行進了後門。
狹窄幽長的巷道幾經轉折,將外頭熙熙攘攘給隔絕乾淨,白牆烏瓦停駐幾隻雀鳥,雀鳥朝這邊啾鳴幾聲,仿佛是嘲笑謝雲初沒勇氣。
謝雲初見無人,不甘示弱踮著腳迎過去。
誰能想到當初克謹自省,將規矩刻在骨子裡的二人,如今在青天白日下乾這樣狎昵的事。
彆樣的刺激。
謝雲初輕輕咬了咬他的唇,腳跟回落。
王書淮凝望她不動,瞳仁如聚著濃墨,化不開,卻又恰到好處凝在那一處,舌尖覆過她方才輕咬之處,抿了抿唇,緩緩鬆開她後頸。
“那你呢?”望著麵前明媚而肆意的姑娘,他薄唇輕啟,“在你心裡我是什麼位置?”
看著她光芒萬丈,看著她越走越遠,遠到即便現在離了他,她也依然遊刃有餘,王書淮一貫沉穩的心終於有了波瀾,他害怕在她那裡,他不是不可或缺。
謝雲初眨著明媚的雙眸,理所當然道,“你是我夫君呀,你不是說,我們要一輩子相攜到老嘛。”
這個答案王書淮是不滿意的。
“那夫君在你心裡又有多少位置?”
謝雲初有些迷茫,她如今一顆心大半都撲在造船機關與學堂上,甚至因為過於忙碌而無暇看顧夏安等人的產業,把林嬤嬤的兒子林河從京城調來從旁協助。
至於王書淮,除了夜裡摟著他睡,她想不到為他做過什麼。
回想這一年來,王書淮晨起送她去船廠,傍晚接她回府,偶爾親自下廚給她煮麵,夜裡總要幫著她泡腳鬆乏筋骨,無論何時何地回眸,他永遠在她身後。
他像是一道堅不可摧的牆,將風風雨雨披在身後。
他對她的付出,遠遠多過她。
“我離不開你。”謝雲初如實道,清澈的眸子寫著認真,更寫著懵懂。
王書淮慢慢笑了一下,露出一絲無奈。
“時辰不早,咱們進屋吧。”
謝雲初回到書房去看賬本,王書淮則去後廚給她煮雞絲麵,姑娘被他養嬌氣了,時不時便撒嬌要吃麵,夜色朦朧之時,熱騰騰的麵端上了謝雲初的桌,她淨手淨麵端端正正坐在桌
() 案後,看著王書淮幫她攪拌麵湯。
絆好將麵碗推至她跟前。
謝雲初笑眯眯接過筷子,一口一口往嘴裡扒,邊吃邊道,
“王大人,人人皆道你有首輔之姿,你卻日日給我下廚,會不會埋沒了你?”
王書淮一字一句笑道,“我首先是謝雲初的夫,才是朝廷官吏。”
謝雲初起先是高興的,慢慢的又嗅出一絲弦外之音,這是對她白日的回答不滿意呢。
她抿著笑慢慢將麵吃完,這一日夜裡,她便什麼都沒做,牽著王書淮在院子裡消食散步。
船廠得到朝廷支持,有大量經費撥下來,前途一片明朗,冬寧性子沉穩,做事細致,手藝也好,如今可獨當一麵。
學堂聲名遠播,惹來沿岸商賈巨擘矚目,許多富商公子小姐前來求學,規模越辦越大。鬆江海商雲集,港口百舸爭流,氣象萬千,一切欣欣向榮。
她步子可以緩一緩了。
回眸看向身側的男人,一襲月白長袍,衣袂飄飄,有謫仙之貌,眼底歇儘春月秋華。
功名利祿,繁花似錦,皆沒有眼前這個人珍貴。
沐浴更衣上榻,她放縱自己纏上他。
“你說我是雨露,那你便是清風,有你,我方能展翅飛翔。”
王書淮笑了笑,看著她鬨,“你錯了,我是孤擲一注的雨露,你才是肆意自如的清風。”
謝雲初聽出王書淮腔調裡的委屈,慢慢攀上他,烏發半卷半散,覆在他肩頭,
“不,我是雨露,也是清風,而你王書淮則是我的天地。”
胸腔被她的柔情蜜語注滿,王書淮心尖顫栗,腦海一片空白,嘴唇蠕動著說不出話,直到濡濕的氣息掠過喉頸,方扶住她盈盈可握的腰問,
“今日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
“那又如何?”纖細雪白的脖頸湊上去,一雙漂亮的眸子虎視眈眈睨著他,“我要你的朝朝暮暮。”
有雀鳥飛過,撩開一片樹影,月色綽綽約約鋪進來,照亮一隅旖旎。
風拂過,桂花落,唯軟香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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