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頭昏眼花的厲害,剛才在車廂裡頭實在沒力氣也沒條件給孩子做檢查。她本來是打算再多觀察一段時間,心裡頭更有把握了,再跟孩子母親講。
畢竟哪個媽媽帶著寶寶出門,旁邊人說你家孩子有病,當媽媽的都要暴走的。
列車員滿臉感動的神色,立刻抓著餘秋的手:“小秋大夫,您可是新時代的活雷鋒。雷鋒出差一千裡,好事做了一火車。你是救了一火車人的命。”
餘秋有點兒囧,姑娘,你這麼說話不合適的。不曉得的人還以為這輛火車被恐.怖分子劫持了呢。
年輕的列車員完全沒有感覺自己的說法有任何問題,她立刻推開乘務員室的門,然後又合上,態度完全談不上好地勒令王同誌與錢同誌:“快帶我過去呀,去你們剛才待的車廂。你們沒有聽見小秋大夫說嗎?那兒有位孩子可能生病了。”
哼,她才不要給他們好臉呢,彆以為她不知道,這兩個家夥心狠著呢,連頓飽飯都不讓小秋大夫吃。
人家才開了一宿天的刀呢。
王同誌與錢同誌對視一眼,前者留守,後者乖乖地帶著列車員去找那位娃兒公然放毒的媽。
餘秋合上了眼睛,沉沉地睡去。她想到了那句話:我們都生活在彆人的善意中。
正是這些小小的近乎於微不足道的善意,支撐著我們在辛苦中不斷前進。
餘秋睡得昏昏沉沉,中途她被喚醒了兩次,吃了兩碗紅糖打蛋,然後又喝了一碗加了肉末的大米粥。半夜她自己醒過來的時候,嘴唇發乾,喉嚨冒火,她疑心自己又發燒了,搞不好是瘧疾沒有斷根,重新複燃了。
列車員過來,給她喂了一杯加了蜂蜜的溫水。她裹著被子沉沉睡去,早上醒過來,再一摸額頭,居然體溫正常,一點兒熱都沒有。
她抬頭看著車窗外,一輪紅日正冉冉升起,紅霞燃燒著整片大地,又是一個美好的清晨呢。
列車隨著太陽跑,仿佛在較勁一般,彼此膠著,難分勝負。好不容易火車要贏了太陽的時候,又是長長的鳴笛聲,火車進站了,帶著她來到了1973年的京中。
已經有人在月台上等候,10月底的京中清晨,氣溫感人。月台上沒遮沒擋的,風呼呼地刮在人身上,凍得那人上蹦下跳。
見到自己的同伴時,他忍不住抱怨:“你們怎麼到現在呀?還這副鬼樣子。”
王同誌與錢同誌的模樣實在談不上光鮮,簡直可以說是灰頭土臉。其實算起來,他們已經兩天兩夜都沒合眼了。頭發亂糟糟,胡子拉碴,眼睛布滿了血絲,兩隻眼圈跟熊貓似的,真是淒慘極了。
沒辦法,列車員就管了餘秋,沒有給他們另外安排地方休息。
他們倆隻能一人坐著餘秋先前的位子,一人就坐在列車員室門口,好確保餘秋隨時在他們的視線範圍內,可以說是遭了老大的罪。
餘秋瞧著他倆的樣子,都忍不住想要歎氣,造孽啊,估計這兩人也是好出身,平常在家裡頭也是爹媽的寶貝,卻為著她這樣的小人物受這麼大的罪,也真是能屈能伸。
守候的同伴開了車過來,時間緊急,他也顧不上再問東問西,趕緊將自己的同伴以及餘秋一並攏上車,踩了油門就朝目的地開。
餘秋的目光看著車窗外,1973年的京中早晨,陽光普照,到處都是紅色的海洋,大約是國慶的氣息還沒有消失,又或者是因為這本來就是紅色的世界。
大街上四個輪子的汽車不多,來來往往的人要麼步行要麼騎著自行車。大家忙忙碌碌,人人臉上都浮現著蓬勃的生氣。
這是個美好的早晨呢,這是1973年的京中早晨。人們充滿了對未來的希望,迎接東方的太陽升起。
她終於來到了這裡。
京中的道路是四四方方的,與南方的風格截然不同,有種大開大合的意味。
餘秋滿懷好奇地看著車窗外,想要看清楚重新翻修之前的京中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其實她還對胡同充滿了好奇,因為幾十年以後這些老房子老建築多半都已經不在了。
不過不曉得是因為行車路線問題,還是現在已經拆掉重建了,餘秋沒有看到老電影當中的典型胡同模樣。
車子在大街上飛速行駛,可饒是司機已經卯足了勁兒往前開,但他們還是耽擱了差不多近兩個小時才抵達目的地。
他們推著餘秋往前走,甚至都沒讓餘秋分出眼睛來,好好看一看自己麵前的建築物。
然而即便如此,他們抵達門口的時候,守在外麵的人還是皺著眉頭輕聲嗬斥:“你們怎麼耽誤到現在?這都什麼時候了?”
三人滿臉懊惱,都氣憤自己居然沒能圓滿完成任務。
還是餘秋開口幫忙解釋:“車上有人生病了,我送人去醫院,耽誤了點兒時間。”
那人焦急地領著他們從側門往裡頭走,忍不住抱怨:“你們也要分清楚事情輕重緩急呀。其他人就不能陪人去看病嗎?這件事很重要的。”
餘秋抬起頭,平靜地看著他:“因為當時隻有我才能接起他的手指頭。”
那人愣住了,抿了下嘴唇,沒有再說話,隻領著人快步往前走。
結果行到半路上,前麵有人伸手攔住了他們,焦急不已:“你們做什麼呀?怎麼跑到這兒來了?趕緊回避,快點快點。”
領著他們朝前走的人滿臉茫然:“怎麼了這是?我得趕緊帶他們進去呀。他們已經遲到了,不能從正門走。”
“快走快走,彆廢話。”阻攔的人根本來不及解釋,直接就推著他們去了旁邊的小房間,然後關上門。
門口很快又站了兩個人。
餘秋還滿頭霧水的時候,外頭傳來了人走路的聲音,一群人簇擁著一位老人往外頭走,腳踩在地上發出啪啪的腳步聲。
餘秋站的位置剛好在窗戶前麵,那窗簾拉了大半,還露著一線縫隙。
她就從縫隙裡頭瞧清了那老人的臉,真的是一張老人家的臉,蒼老憔悴。
那是一張在曆史書以及電視報紙雜誌上出現過很多次的臉,所以即便是匆匆一瞥,她也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他老了啊,餘秋的腦海中隻剩下這麼個念頭。
他已經老了,身體也不行了,他是位風燭殘年的老人家,垂垂老矣,耄耋之年,不複當初的精神矍鑠。
餘秋說不清楚是為什麼,她內心一陣酸澀。
她其實不應該激動的。國家領導人她不是沒見過,無論在任的還是卸任的,因為各種陰差陽錯,她穿越之前居然見過好幾個。
說起來很不像話,無論見到哪位領導人她都不曾激動,可以說是內心毫無波動。她對政治不感興趣,來一位業內大拿更加容易讓她激動起來。
可是現在,她很想哭。
事實上,她也的確哭了,鼻子發酸,眼淚就滾滾而下。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檸檬蟲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wl淺淺280瓶;逸50瓶;萌萌的宣宣40瓶;芭芭芭啦啦2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