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級跳的飛躍(1 / 2)

七零婦產聖手 金麵佛 14308 字 8個月前

餘教授的平反像是一個訊號, 接二連三的,好消息接踵而至,很快, 陸師傅鄒工他們的單位都帶著平反證明過來了。

等到廖主任從京中趕回楊樹灣的時候, 整個楊樹灣, 哦不, 準確點兒說是整個紅星公社所有下放右呱的帽子都摘掉了。

周圍其他幾個公社也陸陸續續傳來了消息, 好幾位主動請纓下鄉指導技術工作的右呱分子也要開始重新調查,準備平反啦。

胡楊看見廖主任像是被誰打了一悶棍的表情, 忍不住挑高眉毛:“怎麼樣, 傻了吧, 我看的都眼花繚亂, 全都湊一塊了。廖主任,我跟你講,消息還不止這個呢。”

說著他拉著人開始咬耳朵, “我聽到消息知青下放政策也要調整啦。下放滿五年的,可以申請回到父母身邊。如果無法安置工作, 也可以就近原則,在父母所在城市周邊大隊下放。”

廖主任揮揮手, 他現在可沒心思聽這些,他亂著呢。

從抵達京中第一天晚上被找去談話之後, 他就徹底亂了。

中央讓他當乾部呢,跨越式進步,直接跳過了市一級, 安排他當省裡頭的第一副書記,專門主抓農業生產以及工副業問題。

當時領導對他宣布的時候,他的腦子就是“砰”的一聲。

廖主任兩隻手往外張開,做出了一個爆炸的手勢,直到此刻他仍然雙眼發直:“我都懵了,我還以為他們要抓了我蹲大牢呢。”

他說了大不敬的話,要是有人告小狀的話,保不齊他就是個現行反格命。

其實上京的路上他就後悔了,覺得自己實在沉不住氣,乾嘛要逞一時意氣,占這種嘴巴上的便宜?他家有老婆孩子又不是孤家寡人,他要真沒了的話,他家招娣跟小丫丫可怎麼活喲。

哪知道這回既沒有上狗頭鍘,也沒有拖虎頭砸,反而直接又給了他一頂烏紗帽。

乖乖,省裡頭的第一副書記,那四舍五入相當於是古時候的幾品官來著?差不多應當是個通判了吧。

胡楊胡亂地一揮手:“通判那是管破案的,相當於公安廳長檢察院長兼法院院長。”

其實廖主任是純學渣,楊樹灣的新任大隊書記是文科學渣,兩人都搞不清楚九品中正製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胡楊並不關心這些,他在意的是廖主任回來了,他東勝哥呢?

胡楊奇怪地朝廖主任身後張望:“你倆可是一塊兒走的 ”

這下子廖主任又開始哼哼唧唧的氣不順了:“他可不一樣,他叫主席喊過去啦。”

說起來他都是全省第一副書記了,坐著火箭飛速升遷的人了,結果這趟進京也沒能見到主席他老人家。

要說主席累了,不想見人,他能理解。畢竟那麼大年,雖然自己一直喊著主席萬歲,可從古到今哪有人生活到萬歲的道理,人不服老是不行的哦。

可讓他憤怒的是主席沒見他卻見了何東勝。連捎帶著看他一眼都不肯。

廖主任做出高深莫測的模樣,努力壓抑著嘴裡頭的酸味兒我看這一回說不定東勝能進中央呢,乖乖,一飛衝天,飛黃騰達啦。”

他一說空氣裡頭的醋味越濃鬱,熏得廖主任自己都呆不住。他抬腳往前走,“小秋呢,我可得好好恭喜她,這下子她要當誥命夫人啦。”

胡楊臉上的笑一掃而空,都顧不上,要尊重省裡頭新任大乾部。

他直接兩條眉毛豎起來:“恭喜個屁,小秋明天會稀罕這玩意兒嗎?餘秋到現在還沒好呢。”

廖主任嚇了一大跳,結結巴巴的:“這怎麼還沒好啊?她都回家了,也沒人打她罵她嚇她了,她應該好了才對呀。不行,你跟餘教授說了沒有?保不齊她就是生病了,跟我那會兒一樣,得掛水。不掛水的話好不了。”

胡楊搖搖頭:“穆教授天們請人過來看了,說餘秋是受刺激太嚴重,所以恢複起來不容易。”

他心情低落,沒有接著往下講,其實教授們說了另外一句話:有的人就此再也沒有恢複正常。

人的精神就是那麼回事,瞧著強硬的跟鋼筋一樣,百折不撓,結果到了最後一步,輕輕伸個手指頭就能直接折斷了。

胡楊不敢想象餘秋究竟遭受了怎樣的折磨。

他有位表姨媽,她母親的表姐,蹲過日本人的大牢,在國民黨的監獄裡頭裝過瘋,好不容易熬到解放,踏實了不到20年,大格命一開始,表姨媽被折磨瘋了。

老石那麼一條硬錚錚的鐵漢,打過不知道多少仗,槍林彈雨裡頭摸爬滾起來的人,悲憤絕望之下,卻要衝著看守喊,你直接給我一槍吧。

餘秋不過是個小姑娘啊,比他姐姐還小的姑娘,比田雨還小的姑娘。她怎麼能熬得住。

廖主任兩隻手上下揮舞,直接一巴掌拍上胡楊的後背,樂觀的不得了:“你怕什麼呀?這又不是瘋了十年八載,這才剛瘋,小秋自己肯定有辦法的。你也不瞧瞧青崖子精神病院起碼有1/3的病人叫餘秋給就好了,你還怕她自己解決不了問題?”

胡楊精神頭還是好不起來:“醫者難自醫,你讓餘秋現在怎麼給自己看病啊?”

廖主任不耐煩地推著他:“走走走,讓我先看看人,你們天天瞧瞧不出變化來,我這好些天不看,說不定一眼就瞅出了進步。

胡楊立刻喊:“她不在醫療站,你去育紅班。”

廖主任滿頭霧水:“她跑育紅班做什麼?她照應好自己就不錯了,還能指望她帶娃娃啊。”

胡楊搖頭:“是二丫。”

餘秋怕生,誰靠近她都會遭到劇烈的反應。就連往常經常跟她睡一張床的田雨湊過去跟她說話,她都縮到床腳瑟瑟發抖,還發出尖叫。唯一能夠靠近她的人隻有護士。

可是護士還有自己的工作與家人總不好留下來一直照顧她。

大家夥兒心急如焚的時候,二丫跟顆小炮彈似的衝進來,直接抱上了餘秋的大腿,仰著腦袋喊:“小秋大夫。”

說來也神奇,餘秋當時雖然被嚇得不輕,卻沒有大喊大叫,就僵著身子,任由二丫抱著。

胡奶奶見狀,立刻試探著招呼二丫:“你帶小秋大夫過來吃飯。”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二丫去牽餘秋的手,餘秋居然沒有甩開。

大概小孩子天生乾淨,安撫住了餘秋驚恐不安的靈魂。當天晚上二丫也沒回家,而是跟餘秋一塊兒睡的覺。

因為餘秋渾身冰涼,腳下放的熱水袋都捂不暖,二丫是個小火爐,剛好可以幫小秋大夫取暖。

最最重要的是,二丫晚上起來尿尿的時候也會叫餘秋,這樣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餘秋尿床。

聽上去不可思議,然而沒有人提醒的話,16歲的姑娘家真的會想不起來這件事。她的世界裡頭隻剩下寫字,隻要睜開眼睛,她就會一刻不停地寫字。

胡奶奶見這樣,立刻替餘教授拿了主意,既然小秋不怕孩子,那就讓二丫陪著她。

於是每天早上,二丫帶著餘秋一塊兒起床刷牙洗臉,跟小秋大夫一塊兒吃過早飯,再拉著小秋大夫的手,認認真真地帶人去上育紅班。

大家夥兒覺得這樣也不錯,本來小秋也就是個孩子,強行當了這麼長時間的大人,不如再讓她做回小孩,說不定能夠更快樂些。

上育紅班好啊,老師教著唱歌跳舞呢。多動動,說不定小秋大夫的臉色也能變好看起來。

隻可惜進了育紅班,餘秋也是坐在角落裡抓著紙筆繼續寫東西。不管周圍的孩子玩鬨得多歡暢,她都無動於衷。

她的周身豎著一道牆,隔絕了外界任何打擾。

除非二丫跟小寶跑過去抱他的腿,一左一右硬扯著她,她才會深一腳淺一腳的跟著他們,歪歪扭扭地去操場上跑圈。

胡奶奶覺得這樣挺好,人總要動一動的,動一動的才能恢複健康。

廖主任聽的唏噓,誰能找到那比猴子都精比八哥還牙尖齒利的小秋大夫會變成這樣啊。

他立刻拿出了省委乾部的派頭:“走,我要好好關心慰問一下小秋同誌,她怪不容易的。”

他尋到學校門口的時候,瞧見一對中年夫妻正纏著餘教授不讓人走。

那做妻子的人兩隻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痛哭流涕,餘教授我們對不起你,我們養了個畜牲,我們對不住你呀,當丈夫的人也是淚流滿麵,你又不好受,你要啥要管我們都聽你的,是我們教子無方才養出了這麼個東西。

周衛東到底心疼父母,沒有在父母麵前告大哥的狀。

他父親血壓高,他母親今年下半年才開過刀,他怕他們的身體吃不消。

不過當初被拉去指認餘秋的可不隻有周漢東,其他人回了家,很快就把消息傳了出去。

哎喲,有的人哦,為了當大學生就能黑白顛倒,非得說人家好好的姑娘是特務。這個心已經壞透了,沒得救嘍。

周家老兩口跟著義憤填膺了幾回,叫旁邊人言語敲打,他們才如遭雷擊,原來那無恥之徒居然是他們引以為豪的大學生兒子。

餘教授被他們堵著門進不得也出不得。

他微微搖頭:“這事兒也怨不得你們,隻不過——”

他抬起頭來,“我知道你希望我說出原諒的話。”

周家父母慌不迭地搖頭擺手:“沒有的事,教授,我們不敢奢求原諒。”

餘教授卻沒有寬解這對夫妻:“但我的妻子已經死了,我的女兒已經瘋了。假如我的妻子複活,我的女兒好起來,說不定他們能夠講出原諒的話。我就算了吧,我沒有資格替她們母女諒解,遭罪的是她們。”

他目光平視著這對夫妻,“就像你們也不能替你們的兒子道歉一樣,作惡的是你們兒子。”

說著他微微欠身,“你們不用再來了,也不要帶任何東西過來。我不後悔當初救了你們的孩子,我沒辦法保證我接生出來的每一個孩子都能成長為善良正直的人。真撞上的這種事情,我也沒辦法。”

他扭過身進了學校,不再回頭看這對呆若木雞的夫妻。

廖主任在旁邊瞅了半天,忍不住嘬牙花子,眼睛瞥向胡楊,下巴指著餘教授的方向:“哎,麵瓜也有硬氣的時候?該!給人家當爹的,哪裡能夠當老好人。誰要是欺負了我姑娘,我能直接拿塊磚頭拍死了他。”

胡楊沒有直接應話,而是瞧著周家老兩口往育紅班的方向走,他們手裡頭的袋子中還裝著一件新棉襖。

這是周衛東的母親原本要做給女兒的衣服,現在拿出來給餘秋。

他們不知道要怎樣表達愧疚,隻想著要竭儘所能,多給餘秋點兒東西。

不過,這也被何東勝的母親攔住了,自從小秋發瘋回到了鄉間,兒子又去了京中,何母就一刻不停地跟著餘秋。

她把做手工活的工作移到了育紅班,好在旁邊照應著餘秋。

這會兒她就跟護著小雞仔的老母雞一樣,語氣不軟不硬:“你們不要再過來了,我說了,我們家不缺這些東西。小秋怕生,你們還是不要嚇到了這孩子才好。”

操場上跟小孩子們一塊兒玩老鷹捉小雞的餘秋果然垂著腦袋縮著身體躲到邊上,一點兒也沒有老鷹的威風凜凜。

反而是一群被母雞帶著小雞仔勇敢地站在了老鷹前頭,他們要保護好小秋大夫,不能讓壞人抓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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