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秋不知道是怎樣的一種家國情懷支撐著老人堅持留下來,即便被冷落被打壓,她也始終咬牙堅持。
表麵上來看,她已經得到了極好的待遇,起碼比這個國家的絕大部分人生活的都更優渥。可是她真的生活的開心嗎?誰願意當一個吉祥物呢?要當吉祥物的話,她大可以選擇離開。
在大路,雖然她現在走出去瞧著體體麵麵,可那些衣服拎包什麼的,都是她舊時的東西。
就連年紀大了,身體發福,旗袍變小了,她也是中間加了布條縫補在一起繼續穿,隻是不叫外人看出窘迫罷了。
她的親人都在國外,她的娘家以富足著稱。她身份珍貴,無論是去國外還是去那座島上,她都能夠獲得更好的物質生活,而且周圍簇擁著的肯定是討好追捧的聲音。
可是她仍然沒有選擇那種輕鬆的生活。
難道是因為怕丟了麵子,叫人家嘲笑她前頭選錯了方向嗎?到了老夫人這樣的年齡與境界,哪裡會在意這些?
她隻不過是不忍心遠離故土,不願意放棄她深愛的祖國而已,更不想因為她的離開被人抓著的機會大肆做文章,更加不利於和平統一。
越是想到這些事,餘秋越覺得自己簡直是人形的大寫的行走的渣。她怎麼能想辦法將老夫人哄騙過來呢?說個不待見的話,老死不相往來才應該是她該有的態度。
何東勝看她憂心忡忡的模樣,以為她是擔憂老夫人上山之後會跟老人發生衝突。
他安慰女友道:“老人家還是很尊重老夫人的。”
餘秋苦笑,當然尊重了,這種正治吉祥物,誰敢不尊重啊?
她記得有份解密文件裡頭曾經提到過,建國之初老人曾經提議老夫人做國家主席,給酥連方麵的理由是,她完全服從於我們,她在人瑉當中威望極高。
如果陰險點兒揣測,這句話是不是等同於她是一個很好的傀儡,非常漂亮,可以冠冕堂皇地推到台前去,不用擔心她有自己的主見,傀儡都是被操縱的。
可也許並非如此,因為老人似乎還有另一種孩子氣的天真,包括他直接說讓人滾蛋,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的話,更加近乎於一種自己被親近的人誤解了,不願意再解釋,讓人愛誰誰誰去。
其實更加成熟的做法,就是大可以繼續忽悠下去,用各種各樣的辦法忽悠。正治家不是最擅長忽悠嗎?
也許這種天真會成為他們交流的契機,讓他們重新坐下來,心平氣和的交談,而不是一個敷衍,一個傷心。
餘秋憂心忡忡地看自己的男友:“你現在做什麼事啊?”
她真不希望何東勝留在老人家身旁,且不說伴君如伴虎,一不小心就成了人家的眼中釘,肉中刺,說不定瞬間就是階下囚,甚至沒了性命。就算他現在紅了風光了,那今後在清查的時候,他曾經擁有的一切輝煌都會變成他的罪證。
何東勝有些遲疑,像是說不清楚到底應該怎樣回答的樣子。
“還是一邊學習,一邊做調研吧。”
他努力想讓自己的話聽上去更加好理解一些,“我現在就是去指定的地方待上一段時間做好調查,然後再回京中,繼續上經濟學的課,最近一段時間都在上課。”
有的時候老人家也會拿他的功課瞧瞧,但似乎更加像是用他來埋汰林斌,因為老人評價的標準不是他作業裡頭究竟寫了什麼內容,而是書法。
林斌寫字潦草馬虎,很讓老人瞧不上眼。何東勝就成了那個彆人家的孩子,常常被拿出來做對照。
餘秋問不出所以然,就隻能歎氣。她含糊其辭道:“其實我更加希望你離正治遠一些,太可怕了。”
說完了她又自嘲地笑。連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她又憑什麼要求何東勝呢?正治與國家幾乎是沒辦法分割開來的,一個人為了國家而努力,又有什麼好被人指摘的。
要說遠離正治,她剛剛做的事情又算什麼?她就應該不理會,堅決不插手,更彆說將老夫人騙過來了。說個不好聽的話,她一個大夫操的哪門子閒心。真要是不好了,那也是其他人愁禿頭。
當天的中午飯,兩位老夫人都是在山上同老人家一道吃的,也許是因為他們相談甚歡,也許是單純的她倆害怕再麻煩村裡頭人專門準備吃食。於是將就著湊合。
一直到太陽落山了,王老夫人才陪著女先生下山來。最後她們住進了村子裡原先為老人家準備的屋子。
反正老人不肯下山,空著也是空著,不如先用起來。
接下來兩天的時間,餘秋都沒有見到他們再上山去。王老夫人就陪著女先生坐船去紅星公社。
聽陳敏郝紅梅他們傳回來的消息,這兩位女客人看了鎮上的衛生院,瞧了糧管所跟副食品店,還去了絨花合作社,停留時間最長的地方是糧管所,他們同女所長談了好長時間,還去看了人家的小農場,又問了不少問題。
不過要說其他的,也沒有了。圍觀什麼的根本不存在,誰也不認識他們是誰呀。
郝紅梅還好奇的跟餘秋打聽:“是不是又來什麼大乾部了?”
現在來的客人多,各地過來學習的人也多,他們早就見怪不怪,甚至都懶得多看兩眼了。
餘秋含混其辭,隻表示是婦聯的同誌,過來看婦幼保健工作的。
郝紅梅這才表示理解了,又好奇的問餘秋現在老人家在楊樹灣,是不是各路乾部都要跑過來麵見啊。那楊樹灣可熱鬨死了。她好想過去瞧瞧,可是手上事情太忙脫不開身。唉,她可真羨慕餘秋。
餘秋在心中哀嚎,姑娘啊,你知道能夠專心致誌做自己的本職工作,是多大的福氣嗎?姐姐做夢都想啊。
她掛了電話,兩隻眼睛跟死魚珠子一樣,簡直沒有任何活氣。
門口有人敲著門板問:“小同誌,你們這兒哪裡有吃飯的地方?我們沒有糧票可以嗎?”
餘秋死氣沉沉,連頭都沒回,不假思索地作答:“從這邊往左去上大路,前頭有間青磚大瓦房,在馬路左手邊,那裡是食堂。沒有糧票的話,米飯麵食價格要貴一些,菜肴以及山芋玉米價格照常。”
那客人笑著問:“皮蛋呢?你們的皮蛋怎麼賣?要不要蛋票?”
“不需要。”餘秋可算是回了頭,“我們這兒皮蛋管吃管夠,不需要什麼蛋票。”
她的目光落在客人臉上時,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是您?陳老先生,您怎麼來了?”
陳老先生穿著大衣,瞧上去就像位普通的從城裡頭下來看病的老人。他笑著衝她點頭:“不是你邀請我過來的嗎?你還說請我吃皮蛋來著呢。”
餘秋一時間心裡頭亂糟糟的,簡直不知道應該做什麼反應才對。
她就是再蠢再傻腦子再缺根弦,也不至於相信陳老先生選擇這個時候來,純粹是湊巧。
當她傻子嗎?像陳老這樣的身份,假如要過來,那肯定是得經過層層審批,山上的那位老人會完全不知道嗎?他們選擇差不多的時候到楊樹灣來,這其中的意思可就深了呀。
現在的陳老,要吃的可不是皮蛋。
果不其然,陳老笑嗬嗬的:“聽說你們這兒生了對很有意思的龍鳳胎,來的相當不容易,來的日子也巧。不知道孩子還在這兒不?我真想瞧瞧。”
餘秋笑著點頭:“在呢,上山曬太陽去了,這幾天太陽好。”
說著,她直接起身領人往外頭走,“我帶你過去吧,剛好我上山也有點兒事。”
她走出門口的時候,才驚訝地發現又碰見了位熟人。
那位小槳先生穿著灰色中山裝,瞧著就像位中層乾部一樣,目光隨意地打量周圍環境。
看見餘秋出來,他還主動打了聲招呼:“大夫,您好啊。你們楊樹灣果然養人,您現在氣色看起來更好了。”
餘秋整個世界都在電閃雷鳴,那轟隆隆聲簡直要將她炸聾了。
麻蛋,這是要正式進行談判了嗎?陳老不過是先行兵,這一位的身份可不僅僅是普通的國瑉黨委員,他還是那位當家人的代言人,是目前那座島上實際的主人。因為他的父親已經到了風燭殘年。
餘秋愣了足足有半分鐘才勉強鎮定下來,他沙啞著嗓子,艱難地擠出個笑容:“您好啊,真巧,我想帶陳老上山去看一對雙胞胎,不知道您是不是感興趣。龍鳳胎呢,長得可好玩了。”
小槳先生笑容滿麵,興致盎然的模樣:“哦,有這樣的孩子呀,那我可真要瞧瞧。龍鳳呈祥可是好兆頭。”
他又衝陳老點頭,語氣頗為親熱,“哥哥,那我跟著你一塊兒去看看吧。”
餘秋慌不迭地朝前走,她真害怕這兩個人會突然間改變主意啊。她得趕緊把他們丟到老人麵前。天啦,王老先生,應該趕緊把王老先生找過來。
他現在真是怕了,山上那位老人的脾氣,搞不好他就突然間來了情緒,那可真是叫人頭大如鬥。正治家最不需要的就是私人情緒,然而這位老人年紀越大就跟越控製不住一樣。
餘秋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兩隻腳都落不到實處。
她感覺整個人踩在雲堆上,那種強烈的失重感讓他幾乎站不穩。好不容易行到醫院門口,她瞧見迎頭而來的王老太太跟女先生的時候,第一反應居然是啞著嗓子招呼王老太太:“快點兒,奶奶,你趕緊喊爺爺過來。”
跟在餘秋生後的小槳先生跟陳老卻隻將目光落在女先生的臉上,他們畢恭畢敬地喊了一聲:“夫人。”
餘秋的腦子又“嗡”的一聲,她的腦海中隻有三個字:好巧哦。
這巧的可真是稀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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