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說辭就行,王都孟家想鬨都鬨不起來。
“走吧!”項海葵磕了一顆靈藥,手掌撐著地趔趄著站起身。
她與白星現同乘一匹,再牽起馱著孟西樓的駝獸。
白星現朝撒歡滾沙子的小黑球伸出手:“走了球球!”
小黑球不情願的滾回來,化為小小一顆,落在他手心裡。
“越來越聽話了嘿。”項海葵用食指指摸摸它,擼貓一樣。
它身上的刺倏地炸開,咧開嘴嚇唬她。
“嘿嘿。”沒有壓力之後,項海葵的笑容愉快許多,突又發現遠處站著一個人,是路溪橋。
這家夥一心想跟著她乾大事,讓他回去不回去,偷偷跑來了。
“放心,我早看見他了。”白星現安慰道,“扔了個結界法寶過去,擋住他的路,咱們說話他也聽不到。”
項海葵如釋重負,拍拍白星現肩膀:“小白你真是越來越機智了。”
白星現回頭笑彎了眼睛:“小葵妹妹也越來越聰慧了。”
“葵姐!白小哥!”路溪橋揮舞手臂。
駝獸噠噠跑過去,路溪橋驚訝的指著孟西樓的屍體。
項海葵先道:“你就當什麼都沒有看到……”
她準備提前跟路溪橋通通氣兒,路溪橋這人看著很不靠譜,但項海葵有時候覺得,他莫名又很靠譜。
“可我看到了啊。”路溪橋對孟西樓的死沒興趣,本就討厭孟西樓,項海葵又不是個濫殺的性格,肯定是他該死,“孟西樓被你的天狂刺中時,身體突然爆發出一陣金色的光芒 ,和我昏迷時候看到的仙女一樣,我難道不是在做夢,先前真的看到仙女了?”
項海葵聽到這話,驚訝:“你又看到了?”
路溪橋點頭:“真的,閃閃發光。”
怎麼回事?
項海葵眨眨眼睛,傳音詢問白星現:“他那會兒剛被柳一行攝過魂,半夢半醒時,看到了項天晴的靈魂輝光,也還算正常。可現在早已痊愈了,為何還能看到孟西樓的靈魂輝光呢?”
難不成,是傳說中的開天眼?
白星現也挺驚訝,想了想:“柳一行身為禦魂宮的宮主,精通靈魂之道。可能真不小心,在施展攝魂大神通時,刺激到了路溪橋某些竅門?”
還真是開天眼了,項海葵新鮮的很,路溪橋剛才見過項天晴,並沒有反應。
能瞧見孟西樓的金光,也是孟西樓受重傷時,所以天眼是有限製條件的。
“路公子,你這次瞧見的也最好不要說出去。”項海葵再次提醒他。
等有機會再碰到洛雲羞,她問問情況。
“好。”路溪橋爽快的答應下來,也不詢問原因。
他敏銳的察覺,自己已經開始與眾不同,即將走上人生巔峰了!
葵姐妥妥是他的貴人啊!
……
項海葵帶著孟西樓的屍體折返銀沙城,再是掀起了一陣軒然大波。
短短時間失去兩位師兄,本就病怏怏的項天晴直接暈了過去。
項衡負手在駝獸前站了好一會兒,眼眸中一時湧過許多情緒。
項海葵傳音道歉:“爹,是我自作主張了。”
項衡了解她的心思,所以才沒有追過去,隻告誡道:“小葵,你該好好養傷,不該冒險。我先前告訴過你,在中州徒弟屬於師父的所有物,我身為孟西樓的師父,即使毫無理由的殺了他,孟家上告君上,也治不了我的罪。”
“麻煩能少則少。”項海葵親昵的挽住他的手臂,“這一劫是暫時躲過去了,但上界孟家不過放過咱們的,咱們往後的麻煩可能還有很多,沒必要為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煩心。”
“嗯。”項衡微微頷首,吩咐護衛官,“將孟西樓送還給王都孟家吧。”
隨後,項衡帶她來到議事廳。
陰長黎正在廳內閉目休息,聽見父女倆入內,忙睜開眼睛站起身。
眼神在項海葵身上打量,見她脖頸處又添一道新的傷口,表情自不必說。
“前輩您怎麼樣?”項海葵瞧他這憂愁含情的眼神,就知道是老板不是道辰。
項衡截住話茬:“你還是先擔心一下自己吧。”
項海葵吐了下舌頭,在陰長黎對麵的圈椅上坐下。
項衡旋即伸出手掌,覆蓋在她靈台。
一股股精純的真氣湧入項海葵體內,原本遭受重創的經脈,似藤蔓一般慢慢舒展開來。
一時間乏累全消,比累極了泡個藥浴更渾身舒坦。
似曾相識,可父親從來沒給她療過傷啊。
“這個感覺……”項海葵往對麵看一眼,迎上陰長黎一直密切注視自己的目光。
“是陰前輩交我的手法。”項衡道。
果然如此,項海葵道:“我正準備問,您怎麼……”
項衡也正準備說:“那日我閉關,見到了陰前輩……”
他講訴起來。
陰長黎原本是十分好奇的,可越聽心裡頭越打鼓。
項衡講的實在太詳細了,幾乎是將場景全部重建一遍。
當項海葵聽到那句“一馬平川的胸……”時,立馬瞪大雙眼。
再聽見“……中溝壑”三個字,又恢複原狀。
她的胸可不平,起初在萬骨窟練習基礎身法,比如鷂子翻身這類時,因為沒有替換的內衣,隻能穿肚兜,很不方便,至今都在束胸。
至於說她胸無城府,她一點不生氣。
甚至還安慰起了項衡:“前輩是拿他自己作為尺子丈量彆人,難免的,連我師父都整天被他嘲諷呢,您彆放在心上。”
但繼續聽下去,聽到什麼“荒原腦袋、櫻桃腦仁、人間奇葩”之後,她張牙舞爪著瞪了對麵的陰長黎一眼。
陰長黎如坐針氈,好想將項衡打暈,製止他在繼續講下去。
但整件事情講完,項海葵再看向陰長黎的目光又不同了。
老板就是老板,你爸爸永遠是你爸爸。
“前輩給了我一封玉簡?”
“對。”
療傷過罷,項衡從儲物鐲裡取出玉簡遞給她。
項海葵嘗試將神識遞進去,許是識海受了傷,一陣劇痛,便先收入戒子裡:“等我休息一下再看。”
便在此時,門外有護衛驚恐來報:“城主大人,葉少爺回來了……”
明明死了,屍體還在房間裡躺著,居然活生生又回來了。
“葉少爺直接去了執法堂,無眠少爺也跟著一起去了。”
提到這兩個徒弟,項衡的臉色一刹又變的異常難看。
項海葵並不想火上澆油,卻又忍不住:“爹,您收徒弟真是沒有一點眼光。”
項衡收他們入門,原本也不是因為他們多有出息,隻是因為和自己一樣,都是“喪家之犬”。
自己若不教,他們隻會更差。
但他承認自己很失敗,也不與女兒辯解什麼,對護衛道:“我稍後過去。”
護衛退下之後,項衡又對陰長黎道:“前輩若無疑問,先去歇著吧?我有幾句話,想對女兒說。”
“是。”陰長黎起身。
等他出門之後,等議事廳隻剩下父女倆,項衡伸出手臂,抱了抱自己的女兒。
自己“死”的時候,她才九歲。
是個小嬌氣包,多走幾步就會嚷著喊累,要他抱著背著。
一眨眼女兒長大了,忌諱也多了。何況多年不見,先前重逢,總是有些隔閡的。
如今擁抱著她,聲音也帶了點哽咽:“我這個做父親的,當真是很慚愧。”
被陰長黎困在小黑球裡時,他聽著外麵的動靜,心中有千言萬語,想一股腦的對女兒表達出來。
他有多愛她,多在意她,接她過來隻是想與她團聚,讓她有個依傍,過上好日子。
始料不及,竟將她帶入一片深淵。
“打住。”項海葵不許他繼續說了,吸了吸鼻子,也哽咽道,“什麼深淵天堂,除了生離死彆,世間無大事。”
“嗯。”女兒這般看得開,項衡又心疼又欣慰,鬆開她,拇指抹去她眼窩的淚,“但有件事情,爹還是要提醒你。”
項海葵:“嗯?”
項衡猶豫了下:“這話說出來,有些不知感恩,但我還是希望,你往後與陰前輩保持距離。”
項海葵抬頭看著他。
項衡道:“我怕他恢複記憶之後,你會受到傷害。”
項海葵還當是什麼要緊事兒,沮喪道:“我覺著我這傷害是免不了了。”
項衡心頭一驚:“難道你已經……”
項海葵道:“我這麼對他,已經做好了被他暴打一頓的準備了。”
項衡長舒一口氣:“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已經對他動了心。”
項海葵吃驚:“我?對他動心?”
項衡循循善誘:“你知道雛鳥心態麼?陰前輩是妖,他在失憶時,你的頭發給他注入了生機,他記住了這種感覺,他對你的好,並不是真正的感情。萬一你頂不住誘惑,在這期間對他動了心,等他恢複記憶,做回自己,再勸你切莫當真,你會受傷啊女兒……”
項海葵見父親這般語重心長,跌坐在圈椅上,捂著肚子快要笑吐了:“您、您真是多慮了。”
就算真動心,也是在天狂的影響下,蠢蠢欲動著想乾翻他這個發電站而已啊!
……
父女倆說了許久的話,項衡起身去了執法堂。
項海葵則準備回房休息,趕緊養一下,好打開老板給自己的信。
卻見陰長黎並沒有離開,在小花園裡坐著,白星現則站在他身後。
“項姑娘。”陰長黎等待良久,才等到她出來。
他提著一個小藥匣子,“我幫你上藥。”
項衡幫項海葵調理的隻是內傷,她體表的傷口並沒有處理。
他向前一步,項海葵立馬向後退一步:“不必了前輩。”
原本項海葵就怵他怵的厲害,現在他的“光輝”形象,在她心裡愈發的清晰活絡。
眼前拿著藥瓶子的奶狗老板,不過是總裁老板扔出來的一枚糖衣炮彈,隻要她敢接受,立馬被詐死。
陰長黎停在原地,垂下眼睛,漆黑的瞳仁裡流露出一抹受傷。
一瞬讓項海葵覺得自己挺混蛋的,但真沒辦法,今天同意了讓奶狗老板幫自己上藥,那明天可能就是總裁老板幫自己上墳了。
“前輩,我倒不怕被釘在您的恥辱柱上,主要是不想給您留下什麼不堪回首的記憶。”
項海葵嘗試解釋,可瞧他垂著的睫毛快速顫動幾下,似乎更受傷了。
項海葵兩片唇隨著顫動兩下,自己也被發過好人卡,知道這滋味不太好受。
然而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她朝他走過去:“前輩不必擔心我,您早日養好身體,我才會更開心。”
微微側身,從他身邊經過,趕緊給白星現使眼色,讓他把人拖走療傷去。
濃鬱的發香混著血腥味撲麵而過,又逐漸消失,陰長黎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等項海葵走遠之後,白星現才上前:“叔叔……”
“項姑娘原本已經有點兒不怕我了,肯對我笑了,豈料,不過轉眼的功夫……”陰長黎低聲喃喃。
現在,不知道是該感謝從前的自己,還是該討厭。
感謝他一步三算解了圍。
卻又討厭他將自己綁架去了一個更高的位置。
“叔叔,先去療傷吧?”白星現從來也沒見過叔叔這樣過,拋去對他的畏懼,也生出那麼一丟丟的心疼。
陰長黎朝他伸出手:“給我。”
白星現反應不過來:“嗯?”
陰長黎:“罐子。”
哦哦,白星現趕緊將腰後的蛇罐子解下來,雙手奉給他。
陰長黎打開罐口,看著裡頭盤曲著的小黑蛇。
蛇身結了冰,硬邦邦盤曲著。瞧著和先前沒有任何變化,但中段位置,項海葵用頭發縫製的“青絲腰帶”,明顯淡了許多。
那些青絲、不歸屬身體的異物,像是要被身體給吸收掉了。
陰長黎再次伸手:“給我針線。”
白星現打了個寒戰,叔叔這是要將小葵的頭發剔除出去,從新縫合傷口?
這番折騰,豈不是要傷上加傷了?
而且叔叔沒頭發,是不是要拽他的白頭發了?
往後會不會也這麼對他眉目含情,死纏爛打的,好嚇人啊!
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白星現壯起膽子正想搶走蛇罐子,聽見陰長黎說道:“快給我針線,我要將它的嘴巴縫上,拿去給項姑娘父女倆道歉……”
作者有話要說: 心裡沒有一點逼數的我,居然想著一章把銀沙收尾,嚶嚶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