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實並不在意彆人怎麼看他, 不舉也罷, 不行也好, 都是他個人的事,與旁人無關, 也沒礙著旁人, 何春麗以為的男性尊嚴, 在他這裡一文不值。
除了中二時期,也隻有沒用的男人才會比拚生.殖.器。男人究竟行不行, 靠的不是下.半.身,而是能力。
說到底,這個世界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隻要他能一直往上爬, 帶領這些人過上好日子,誰又會在乎他是行還是不行呢?哪怕今天的這個話傳了出去,大家都默認他不行了,一樣會有人願意把黃花大閨女嫁給他。而像村裡一窮二白的懶漢,就是再行, 也沒有哪個人家願意把女兒嫁給他。
那些議論他的人也就頂多在背後議論兩句罷了, 當著他的麵屁都不敢放。
所以他是真不在乎。這個事傳出去了,以後林母不會逮著他, 天天勸他說親結婚,那些在工作中接觸的長輩、領導也肯定不好意思再給他介紹對象了,他反倒清淨不少。
所以他一開始打算聽之任之,但這件事牽扯到了江圓。
江圓為了幫他洗刷掉這個恥辱, 在眾目睽睽之下承認修改了病曆,把一切事情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哪怕這個事沒有給他帶來任何實質性的傷害,江圓的職業生涯也肯定會受影響。
林老實當然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說到底這個事的源頭還是他。如果他當初沒有為了拒絕何春麗,故意說自己不行,後麵何春麗也不會帶他去檢查,也就沒今天這事。
所以他改變了主意,在江圓說完話後,搶在何春麗麵前開了口,板著臉說:“夠了,江圓,你不必因為報恩而把這種事情攬到自己頭上。這件事跟你沒關係,何春麗騙我去檢查男科,醫院沒檢查出來有什麼毛病,寫了一句‘泌尿係統暫未找到病因,建議去上一級醫院拍個泌尿係統CT’而已,何春麗就因為這樣一句話非要就此認定我不行,那也不是你的錯,你不必自責。”
他先發製人,將檢查結果如實說了出來,這樣大家一聽就知道,病曆上並沒有黑紙白字判定他不行,是何春麗自己信了。
其實檢查結果倒是其次,因為現在還沒有專業的男科,大家對男人的這個病有點諱疾忌醫,所以自然就不了解。男人的這點問題,在很多人看來,吃點腰子什麼的補一補就好了,愚昧落後得很,就像這會兒生不出孩子,生不出男孩,都還怪女人肚子不爭氣是一個道理。
何春麗說出的條條款款,檢查什麼的都不重要,對這些人而言,最有說服力的是一年不睡老婆這一點。
不過這一點也好解決。
林老實越過江圓,看著一臉扭曲,充滿恨意的何春麗,冷笑道:“知道我為什麼一直不肯跟你睡覺嗎?”
何春麗才不信,她揚起下巴嘲笑道:“怎麼,還想把你不行的責任推到我頭上?是我讓你不行了?”
哪怕臉上帶著鮮紅的手指印,何春麗的漂亮也是毋庸置疑的。這麼漂亮的媳婦兒天天躺在一邊,都能忍住,還是不是男人了?這是現場不少人的心聲。
林老實沒有去看這些懷疑的目光,他走到何春麗麵前,稍稍一彎腰,附到她耳邊,以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因為我嫌你臟!一個卷了丈夫養傷的錢,跟人跑了,給丈夫戴綠帽子的女人,你覺得我會看得上眼?這樣的女人不配做我的妻子,更不配做我孩子的母親!”
乍然聽到這個答案,何春麗的雙瞳驀地張大,眼神驚恐地望著他,微張的紅唇一個字都吐不出來,臉上震驚、恐懼、羞愧、無所適從這樣的情緒一一變幻。
其餘的人看到這一幕都驚呆了。這是什麼神轉折?林老實究竟說了什麼,能讓趾高氣揚,自信滿滿的何春麗突然失了聲。
林老實退後一步,輕蔑地看著何春麗,再次吐出刻薄的四個字:“睡你,我嫌太臟!”
何春麗終於回過神,嘴唇直哆嗦,頭不停地晃動:“不可能,不可能,你,你……”
她指著林老實說不出話來。
林老實又給她重重的一擊:“當初檢查結果出來,是我單獨去見的廖主任,他跟我說得很清楚,我根本沒病。我出來後故意裝作情緒很低落的樣子,誘騙你上鉤,讓你誤以為我不行!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讓你受不了,答應跟我離婚!”
如果沒有林老實先前偷偷跟她講的那兩句話,何春麗不會相信。但此刻她知道,林老實沒說謊。
他真的一直都在騙她,他也一直處心積慮要跟她離婚,所以才會對她那麼冷淡,才會故意裝不行跟她分房睡,才會明明有辦法解決魚塘的貸款卻不告訴她。
因為他也是重生回來的,他一直記恨她當初拋棄了他,跟胡安私奔!他一直早就想擺脫她了,但他從部隊退伍回來,腿還有點不利索,她都不離不棄地跟著他,如果他還要拋棄她,跟她離婚,會被人罵負心漢,他們村子裡那些倚老賣老的東西也會輪番上陣勸他不要離婚,她娘家人也會拿起棍子找上門問他討個說法。
所以他才會一直暗戳戳地鼓動她離婚!
她是著了林老實這個陰險小人的道。
“林老實,你算計我!”何春麗氣得雙目欲裂,不甘心地怒吼道。
她的這番激烈的表現,無疑證實了林老實的那番話。確實是林老實看不上她,所以故意裝不行,跟她離了婚。
兩人的這番八卦情仇,可比什麼小護士偷改病曆要吸睛得多。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林老實跟何春麗身上。
林老實花了四百塊錢彩禮娶個媳婦兒回家,連個大胖小子都沒生,前兩年也一直在部隊裡,估計睡也沒睡幾次,就非要跟媳婦兒離婚,甚至連自己不舉這種謊都能說出來。離婚後都三四年了也沒再娶,說明他也不是因為在外麵有了相好,所以要離婚跟心上人騰位置。
再看何春麗一副氣鼓鼓卻又心虛的模樣。大家心裡都有底了,以前這林總是個軍人,長年累月不在家,何春麗又生得漂亮,私底下肯定有不少男人衝她獻殷勤。
何春麗獨守空房,可能是沒把持住吧,跟其他男人有了首尾,被林老實知道了,林老實好麵子不願意被人知道自己戴了綠帽子,隻能這樣暗戳戳地想辦法離婚了。
難怪林總離婚後,事業蒸蒸日上,現在成了縣裡麵排得上號的大老板了,多少人上門給他說親,他也不肯鬆口。敢情是被何春麗給惡心到了。
不光其他人這麼想,楊樹村的人更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難怪何春麗離婚後又不要臉地又嫁回了他們楊樹村,還看上了胡安那個一窮二白的小白臉,原來兩人早就勾搭上了啊!
本來高高興興來參加表彰大會的村長生氣了。這個何春麗,就是個禍害,阿實今天的好日子都被她給攪和了。
村長板著臉,不高興地站了起來,以大家長的口吻訓斥何春麗:“夠了,你不要臉,我們楊樹村的人還要臉呢?胡安呢?你離婚沒幾個月就嫁給了他,現在又有了他的孩子,那就好好過日子,來找阿實乾什麼,關阿實什麼事?都一個村子的,你看看你做的什麼事,讓胡安的顏麵往哪兒擱?”
村長的這番話無疑證實了大家的猜測。不然都離婚了,誰會那麼想不開,還嫁到前夫的村子裡去啊,這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嗎?而且要是嫁一個條件很好的人家也還說得過去,她偏偏嫁了個不如前夫的人家。
這不是早就有一腿是什麼?
嘖嘖,這個何春麗真不要臉,她肚子大了,找讓她肚子大起來的男人去啊,找前夫算怎麼回事?
何春麗曾經大小也是個老板,還是個漂亮的女老板,在場不少人認識她跟胡安。
聽到村長的訓斥,人群裡不知是誰冒出一句:“胡安把錢和房子都輸光了,還欠了債,跑到外地躲債去了!”
人群裡發出一道噓聲,大家這會兒總算明白何春麗為什麼會不要臉地跑來找林老實了。原來是丈夫把家裡的錢都輸光,跑路了,她懷了孕無依無靠,所以又想起發達了的前夫。
她雖然可憐,但就她做的這些事,還真沒人同情她。
村長聽到這番,氣得臉都青了,這兩個不成器的東西,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淨給他們楊樹村丟人,還牽連到阿實。
他可不能放任何春麗在這兒繼續抹黑阿實。村長跟侄子小剛使了一記眼色,冠冕堂皇地說:“胡安這混賬東西!罷了,你嫁到我們楊樹村就是咱們楊樹村的人,胡安他爹娘不在了,家裡就他這根獨苗苗,我們也不能不管你肚子裡的孩子,走吧,回村裡,大家一人從嘴裡省一口,也不會餓著你的孩子!”
小剛馬上附在他媳婦兒耳朵邊說了兩句。他媳婦立即拉上站在馬路邊看熱鬨的另一個婦女,兩人走上前,一左一右,拉著何春麗勸她:“走吧,春麗咱們先回去,你肚子裡還懷著孩子呢!”
兩個婦女都是乾慣了農活的,力氣很大,架著傷心絕望沒反應過來的何春麗,半推半就地把她帶到了馬路上,結束了這場鬨劇。
她一走,林老實也朝縣裡麵的幾個領導點了點頭,然後叫上江圓,離開了縣政府。
走到大街上,林老實對江圓說:“你在縣醫院實習吧?快回去忙吧,今天這事我會解決的。”
“嗯。”江圓漲紅著臉說,“林隊長,今天這事你不用放在心上,當初我確實做錯了,做錯了就應該承認錯誤……”
林老實看了一眼腕表,打斷了她:“這個事我們晚點再說,你先回醫院,我現在有點事。”
江圓抿了一下唇,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哦,那你先去忙。”
林老實衝她點點頭,大步追上了村長他們。
村長把何春麗帶出來後,跟村裡人一起送她回去。
到了樓下,何春麗總算回過神來,一把甩開了小剛媳婦的手:“滾,我不跟你們回那破鄉下去,誰要回誰回去!你們這些林老實的走狗!”
村長拉下了臉。這個何春麗真是太不識好歹了。
不過他還沒發話,幾個彪形大漢走了過來,瞧見何春麗,吹了一聲口哨,為首那人譏誚一笑:“怎麼想賴賬,還帶幫手來了?行啊,不想用房子抵押也可以,胡安欠了我們3800塊,這是欠條,你們把錢還上,房子就還是你的!”
這些要債的早有準備,逼胡安寫的也不是什麼賭債,而是打的借款欠條。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何春麗就是想去公安局舉報他們都都不怕。
乍然又遇到這幾個凶神惡煞的東西,何春麗臉色一白,渾身發抖,再無剛才的囂張氣焰。
瞧這幾個家夥就不是好相與的,村長睨了何春麗一眼,說:“走!”
何春麗一聽急了,猛地抬起頭,求助地望著村長:“阿叔……”
到底是一個村的,她肚子裡又還懷著胡安的孩子。村長也不好把事情做得太絕,停下了腳步說:“我們都是普普通通的農民,誰家也拿不出3800給胡安還賭債,即便是哪個村民家裡拿得出來,我也不可能要求彆人給這筆錢。村裡的拖拉機待會兒就回去,你要願意就跟我們回去,不願意老頭子我也管不了你。”
不管她,她沒房子也沒錢,怎麼辦?
何春麗不想灰溜溜地回鄉下,但她沒辦法,現在手裡一點錢都沒有,想去外地重新開始都不可能。
猶豫了一會兒,何春麗慢吞吞地上了上了樓。
村長見了讓小剛媳婦上樓幫她收拾東西。
不一會兒,她就把收拾了一箱子衣服下來,至於家裡其他東西,除了一台電視機,都不值錢。而電視機,那幾個要債的說了,也一起抵債,不許何春麗搬走。
村長他們不幫忙,何春麗拿這麼幾個大男人沒辦法,隻能認命。
等他們下了樓,正巧林老實也來了。
他先跟村長打招呼:“阿叔,今天的事謝謝你們了。”
說完拿出煙盒,給幾個同村的小夥子遞煙。
村長拍了拍他的肩:“這是應該的。”
“下次回家咱們叔侄喝一杯,我想跟何春麗單獨談談。”林老實說。
村長點頭:“那行,我們在前麵路口等她。”
說完,他招呼村子裡的人先走。很快,路邊就隻剩何春麗跟林老實了。
何春麗抬起頭,盯著林老實,目光中帶著嫉恨:“林老實,把我玩弄於鼓掌之間,你很得意吧!”
為什麼有她一個人重生還不夠,老天爺竟然讓林老實也重生了,為什麼?
聽到這話,林老實嗤笑了一聲:“你想多了,就你,還不配!”
“你……”何春麗被他輕蔑的態度氣得差點吐血。
林老實不理她,繼續說:“你這種人自私自利,虛榮又好逸惡勞,既不能同甘也不能共苦,不用我收拾你,你自己就會把自己作死,事實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何春麗被堵得無言以對。
林老實還不放過她,話音一轉,接著說:“不過你的廠子倒得這麼快,我確實出了一臂之力。是我去暗示銀行你要破產了,還不起銀行的錢,所以銀行才會那麼快……還有那些工人也是我鼓動的,我就放出了一個不確定的傳言,說你廠子裡的東西可能會被銀行抵債,他們就……”
何春麗越聽臉色越難看,最後氣得胸口一起一伏的,惡狠狠地說:“好,林老實你夠狠!你就不怕我告訴彆人,你是重生的!”
林老實聳聳肩:“你說啊,看看有沒有人相信你!你不怕被送進實驗室解剖了或者被送進精神病院,一輩子都呆在裡麵,你就儘管胡說八道。”
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符合這個時代的背景和潮流,像他這樣的農民企業家,全國不知凡幾。他放進去,一點都不起眼。單憑何春麗的一麵之詞,誰會信這麼荒謬的話,更不可能因此就定她的罪,大家隻會認為是何春麗瘋了。
何春麗絕望地看著林老實,她發現,哪怕這個人給她透了底,她也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難怪他敢有恃無恐地告訴她真相。
看著何春麗一臉便秘色的樣子,林老實將煙頭掐滅,丟進了垃圾桶,看也未看何春麗一眼,轉身就走。
他之所以多此一舉地來找何春麗,不過是為了挑起何春麗對村民們的厭惡和仇恨罷了。她越厭惡越恨這些人,回了村裡,就越容易跟這些人鬨矛盾,繼而在村子裡呆不下去,隻能走人。
而在縣城,她名聲掃地,一無所有。她不會再繼續留在這個地方了,隻能去外地,前世她呆了二十幾年,非常熟悉的南方沿海城市肯定是首選。
她走了,世界就徹底清淨了!
當天村長把何春麗帶回了楊樹村,送到了胡安的那個破房子裡,然後通知了她的家人。傍晚她父母就來把她接了回去。
但回去後,她每天都陰沉沉的,給誰都沒一個好臉色,仿佛全世界都欠她的。每次碰到鄰居,她也總懷疑彆人在背後笑話她,總是拉著一張臉,很不討喜。
彆說村裡其他人了,就是她父母兄弟、嫂子、弟妹們也受不了她。回娘家光吃不乾活就算了,還天天擺臉色,誰喜歡得起來。
時間一長,何春麗的嫂子和弟妹也開始說酸話、指桑罵槐。
何春麗氣極了。這些勢利眼,她拿了多少錢回來,結兩次婚,光是彩禮就一千二,還有這幾年零零總總給家裡的錢,兩三千塊總是有的,結果她才回來住了幾天,這些人就看她不順眼了,甚至還給她的哥哥弟弟們吹枕邊說,想讓她打掉孩子,重新嫁人!
再嫁?他們又好收彩禮啊,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