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宴會極為豪奢, 山珍海味無一不全, 很多後世拿出來就得十年起步上不封頂的野生動物, 卻可以在這席上吃個痛快。
更有一些專門用來撐麵子的奇菜, 比如用人奶喂大的羊羔、用蔗糖蒸出的粥這些噱頭。
上黨的產品在這裡都是日用品,每個客人都有陶瓷餐具, 每人都有濃縮過的葡萄酒, 還有茶水之類, 反正一個字, 貴!
至於宴席上每人兩三個美女伺候更不用說。
王浚今年六十多歲,身材精瘦, 一老臉溝壑縱橫,眉宇間有揮之不去的陰狠感,因為他小時虧空太過,所以身材不高。
如果人生是一本書,他就是一本草根逆襲文的主角,因為他出身相當低了, 母親隻是當年出入他父親公府的一個送菜女, 連婢女都不是, 在一次意外中,懷上了他。
連他父親都看不上這麼一個私生子,到死也沒把爵位傳給他, 隻是他家族的親戚不願意爵位中斷, 才想辦法扶他繼承了公爵之位, 這種身份當然得不到權貴世族的看好, 但這位硬是在亂局中闖出一片天地,成為如今封疆大吏,若是說天下誰的軍勢最強,他手下的鮮卑鐵騎是公認的第一。
這一路有多少勾心鬥角,背叛殺戮,隻有他自己知道。
所以,他絕對不能容忍段部鮮卑的背叛,甚至,他必須解決其中的問題,不讓這把刀傷到自己。
那麼,在段氏之從重新找到扶持之人,就變得極為重要。
他已經聯合了段務勿塵的弟弟段涉複辰,這人是他早早在段部鮮卑中埋下的釘子,隻要殺了段務勿塵一家,他有的是辦法分化瓦解段部鮮卑,將這隻鮮卑鐵騎全數並入他治下嫡係。
思及此,坐在主坐上王浚笑容更加和藹,頻頻舉杯,夠向眾人,氣氛越發熱烈。
段務勿塵一家暢快痛飲,同時向自己的主公一一介紹著自家兒郎,把長子次子幼子還有侄子都誇的天上少有地下全無,吹捧他們是如何能征善戰。
王浚也聽得很認真,不時誇讚兩句。
段務勿塵便又說這都是主公您英明,能在您治下,是我段氏之幸。
就在這時,王浚突然話鋒一轉:“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勾結李臻,襲殺於我?”
段務勿塵酒意正濃,卻突然被如此驚天一問,刹時如墜冰窟,整個人都被驚呆:“主公何出此言?”
王浚一聲冷笑,猛然自袖中甩出一封書信,擲於地上:“這是遼東太守臨死前親自送出的秘信,他與你無怨無仇,難道還要冤枉你麼?”
段務勿塵慌忙上前拿起書信,顫抖著展開,愕然發出信中筆記與自己相同,還有他們段部的印信。
“不,主公切不可中了敵人離間之計,這非我所為!”
“來人,給我將段部一家拿下,聽後發落!”
王浚怒道。
頃刻間,旁邊屏風後埋伏的侍衛瞬間湧入,段氏一家雖然善戰,但這次赴宴未帶兵刃,根本無法反抗。
段務勿塵左右環視,見周圍至少有數百帶甲執刃的兵卒,黯然束手,不敢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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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務勿塵一家被擒的消息很快傳到兩個始作甬者手中。
“你什麼時候假冒的信?”肖妃嘖嘖讚道,“居然都瞞過我去,沒見你勾結什麼遼東太守啊。”
兩相合作時,她隻看到蒼秀兒去和東夷校尉聯絡,這個曆史裡有記載的脫粉回踩將領與蒼秀兒一拍即合,確定消息為真後根本不用慫恿之類的程序,立刻讓兒子去殺王浚,不帶一點猶豫。
但遼東太守是王浚的人,根本不可能幫蒼秀兒傳信,偽造信件是不可能的,因為這裡的將領之間都有暗語,不知道的人根本偽造了也沒有用。
蒼秀兒喝著茶看著消息,微微一笑,從容道:“我根本沒有假冒過信件。”
肖曉曉瞬間想通其中涵義,一時不由得可惜道:“這飛鳥還未儘,便做弓藏,真是慘呀~”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段務勿塵勾結外人判亂這事,根本沒有證據,隻是王浚的猜想而已,但找不到證據,王浚會覺得這是自己胡思亂想嗎?
不,他隻會覺得段務勿塵隱藏太深,會更加戒備猜疑,對於這種用陰謀害人崛起的梟雄,寧錯殺一千,也不會放過一個。
所以,信是王浚偽造的,用來平定的人心,免得屬下離心而已,畢竟段務勿塵也是有大功於他。
“王浚隻是抓住他們,暫時不會殺了他們。”蒼秀兒篤定地道,“段務勿塵在段部威望日高,驟然殺死必定人心浮動,所以會暫時隻囚不殺,而接替段部的將領將軍隊掌握之後,才會殺死他們。”
“但這之前,怕是要吃點苦頭,”肖曉曉微笑道,“比如,屈打成招什麼的~”
“嗬嗬。”蒼秀兒笑而不語。
“你不隻想殺王浚,還想要段部鮮卑吧?”肖曉曉想著對方的操作,感覺這樣玩也很有趣,“胃口不小啊。”
“段部鮮卑還是很有用的,”蒼秀兒肯定著他們的曆史意義,“雖然都是胡人,還是有不少忠勇之士,曆史書上記載西晉滅亡後,那些世族獻媚於胡人,反而是這隻鮮卑一直在北方幫助義士,幫著收攏漢民,尊崇東晉的召令,就是腦子太不好使了些。”
而且渤海肯定要有自己的士卒,不能總依靠冀州的丁紹來背書,否則守著一個郡的地盤,太沒意思了。
“你需要我的幫助。”肖曉曉嘻嘻地道。
“不錯,但是不急,火候沒有到。”蒼秀兒嗯了一聲,“要等王浚折磨死幾個段家人,再去把他們剩下的救出來,等他們走投無路,才會忠心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