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十一月開始的修法盛會途中,來的人物可以說是五花八門,並且,在會議開始後,還是有各地“賢者”不斷前來。
世上的有識之士並不少,隻是先前中原戰亂,大家都在觀望,而如今他們不管怎麼看,都不知道北方該如何輸,更重要的是,這次修法盛會,可以各地官方也派出人來試探一下虛實。
很多想來但礙於身份不能來的人,都來了。
於是有官方民間的都來了,很多還都是對家。
其中有一個現象非常有趣,寧州(雲貴)一帶的所在正在叛亂之中,屬於叛軍的本地夷人推舉的使者爨氏,比寧州刺吏派來的人還要早到一個多月——按使者爨琛便常在討論中暗示,當他知道這個消息後,隻花了數日的時間,便約了南中之地孟、周、趙、李、毛、陳數大家族聚首,派出代表,前來幽州,因為夷道艱難,平日光是出寧入川便要花上半年時間,但為了快速到來,他們冒險從水路至靈渠,再從湘水至長江,最後快馬趕來,寧州山勢陡峭,水道最是凶險,那一路簡直太刺激了。
同時,爨琛還暗搓搓地表示,這次能速度過來,還全靠夷人的全力相助,以此顯示自己在南中的影響力。
如今晉朝在寧州的統治基本癱瘓,寧州刺史隻管理到了寧州城附近的城鎮,屬於半獨立的狀態,與本地夷人民族矛盾極為激化,雙方已經到了恨不得生食其肉的地步。
有了這些宣傳,臘月才到冀州的寧州刺史的手下使者們便被他們各種內涵。
這讓寧州的來者們非常不悅,他們也很難,光是定下使者人選,就花費了近半個月,更不提他們如今軍費吃緊,連來冀州的一路花費,都是找郡城中的各大家族湊的,更可恨的是一路的夷人部族各種騷擾,拖慢了他們的腳步。
寧州官方團因為錢財無多,也和涼州一樣,被迫在城外租了便宜的院子。
隻是相對於四季如春的寧州滇池城,這裡的冷已經超過了他們這些南方人的承受上限。
“夫人,這羊脂膏已發下去了。”一身戎裝的侍女掀開厚重的簾子,端進熱水,“咱們帶來的白銀不多了。”
北方氣候乾燥,他們這一路上很多人臉手乾裂發痛,手腳皆生了凍瘡,痛還是其次,癢起來真是折磨人,好在北方有蛇油羊脂凡士林,走來就被安利,結果就是一下就付出了大半的錢財。
“渤海公還未回我的名貼麼?”李秀抬頭問,她二十四五的年紀,正是女子風華最盛之時,麵如滿月,眉目明豔。
“沒有。”侍女有些無奈道,但很快又振作精神,“但是夷人的那些賊子,她也未見。”
李秀微微點頭,目光便又投手上的裝訂成厚厚一本的邸報上。
邸報是用泛黃的厚紙印成,紙上還依稀可看得到有些沒打碎的麥杆纖維,用的墨有些浸潤,顯得邊界模糊,但的辨認還是不成問題的。
報紙是從左右印刷,這讓一直都上下右左讀書的李秀有些不習慣,但其中的內容可以讓她把這些細節經統統忽略。
當先的頭條是《草原白災嚴重,渤海公調撥二十萬斛糧食救援》,內容細寫了今年草原的大雪前所未見,雖然有所準備,便依然損失慘重,建議去關外者需要謹慎。
其中並沒有用知乎者也斷句,反是一些怪異的符號,但意思簡單明了,沒有一點感慨與痛惜。
剩下的則一些關於前線的戰事,盱眙的王虎擋住了晉朝的圍攻,天冷助長了徐州瘟疫的蔓延,很多受災的庶民拖家帶口前來求醫,晉室在淮陰一帶設防,禁止災民遷移過去,引來很大動蕩。
還提起青州化工坊又要招人,要求懂數識字聽指揮,每月的薪水高達五銀,下邊寫了報名地址。
因為年關人口曾多,為加強治安,入城需要出示戶籍證,請各地使者及時辦理……
李秀又翻到反麵,這裡便是整麵的關於修法的成果了,一小版顯示的是渤海公已經接受允許的法令,剩下大部分都是最近幾日討論和條陳,每條裡還細細寫了反對先讚成雙方的理由。
她一眼便看到爨氏提出的條陳,上邊寫著“寧州偏遠,最近連續數年發生災荒,病疫流行,死者僅晉人便多達十萬,夷人更是無法計數,求渤海公恩賜神藥,派遣醫官前去救援,五苓夷人願臣服於北方……”
這一條很好,李秀看了看,發現反對的是北方官吏,理由是如今的醫生緊缺,北方治下一個郡才有五六個醫官,哪裡抽得出來去萬裡之外的寧州。
但是下一條,還是爨氏提出來的:“晉廷所派刺史,反複無常,先前答應收降,但轉頭便誘殺夷帥,數年之中,李毅、李秀、李釗三任刺史皆行事暴虐,如今的王遜更是殘酷鎮壓夷人,求渤海公派遣刺史入寧州,我等願意擁護北地,驅逐晉室官吏。”
“唉。”李秀幽幽一歎。
旁邊的侍女忍不住看了一眼報上所寫,不由驚道:“這不是我等要向渤海公提出的條陳麼,怎地讓他們搶先了?”
寧州的官吏是永嘉之亂前,由洛陽派出的,和如今的江左晉廷並無聯係,但在看到廣州本地人擁護的王機在渤海公支持下日漸興盛後,便也起了臣服北方的心思,誰知還會被爨氏橫插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