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雞雜魚(1 / 2)

鹹魚飛升 重關暗度 6771 字 7個月前

宋潛機隻見那兩人足尖輕點, 身形輕飄飄躍起,踏崖壁直上雲霄。

山壁光滑而不生樹木,平日猿猱難渡。

高聳直立, 隔著雲海,正對飛雲樓的西窗。

書聖若站在窗前, 以他的目力,推窗便能望見這麵崖壁。

兩人抬手, 衣袖飄飛,幾乎同時在岩上落筆。

姿態瀟灑自如, 並不見如何使力, 筆力卻已深入岩壁。

石屑紛紛崩落, 墜地時煙塵四起,大地震顫。

聳立的山壁上, 竟如刀刻斧鑿般, 顯出一個個鬥大的字。

龍飛鳳舞, 鐵畫銀鉤, 氣勢逼人。

草甸眾人被這奇觀吸引, 一時忘記自己桌上書畫。

凝神細看, 隻覺兩行大字要衝出石壁, 當空壓下,不由高聲喝彩:

“好功底!好勁力!石岩上成書不難, 難得是一氣嗬成, 且筆鋒清晰,深淺得宜, 筆意不斷。趙霂不愧是天北郡最年輕的金丹符師。”

“衛湛陽那句也極好,一撇一捺,一勾一畫, 形如刀劍森立,我在紙上寫,我也寫不出這麼好的字。”

宋潛機的座位排在極靠後位置,隻見前方人頭攢動。

紀辰踮起腳尖:“寫的什麼?我修為不濟,道友幫我看看。”

宋潛機微微眯眼:“造化鐘神秀。”

“真的很秀啊!”紀辰感歎,“其他人不管是晝夜練字,還是苦練過幾萬張山水圖,這次登聞雅會都得被他們秀下去。”

宋潛機微笑不語,在東道主的地盤寫字,當然要先讓東道主舒服。

這兩人落筆靈氣飽滿,除非遭人為毀壞,否則不管風吹日曬雨打,以後華微宗這麵山壁上,都刻著力透山岩的兩句詩。

起筆先誇華微宗人傑地靈,造化靈秀,這兩句才能留下。

“還有一句呢?”紀辰興奮道,“宋道友再看看!”

宋潛機念道:“一覽眾山小。”

“好氣魄!”紀辰羨慕道,“我何時也能有這般本事。”

宋潛機搖頭:“你倒不必有。”

你一個陣師,非學符籙作甚。

紀辰明顯誤會了:“宋道友,你彆看我這樣子還不錯,其實錢財乃身外之物,隻有自己練得本事才靠得住。否則總惹旁人笑話,說同樣的修煉資源堆給狗,狗都練得比你強。”

宋潛機忍俊不禁,笑過之後有些唏噓。

現在的紀辰還很年輕,像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富貴少爺。雖然話多,卻不是瘋話,讓他有點不習慣。

他前世認識對方的時候,這人已經設陣殺全族,做了散修,整日半瘋半醒,半醉半癲。

“道友彆笑,我已經觀察過,書畫試座位有講究,公認最厲害的兩位,趙霂、衛湛陽,排在壹號貳號,人家就能直接寫在山壁上,寫給書聖看。”紀辰認真分析道,“其他人按符道造詣排序入座。我,寫不出符的符師。你,沒寫過符的劍修,所以我們倆坐一桌,誰也彆想抄誰。”

宋潛機:“……沒事,我們各畫各的,憑真本事墊底。”

崖壁不再有動靜。

留書的兩人已飄落山崖,向溪邊草甸緩步走來。

借這兩人一氣嗬成的筆意,有些寫字的參賽者已經寫完停筆,一心讚美岩壁石刻,另一些沒畫完的參賽者,繼續埋頭苦畫。

宋潛機坐下填充土豆花細節。

紀辰在一旁欣賞片刻,不由叫絕——

紙上無風,花瓣卻沾著露水,似在風中微顫,花梗上每根細碎絨毛都畫得纖毫畢現。

他表情沉痛地入座,拾起價值連城的煙霞筆,在紙上畫了個圓圈:

“我真不想來參賽,除了被人嘲笑還能如何,但家中長輩非讓我來試試。”

宋潛機畫完,滿意擱筆,等墨痕自然風乾時,看向對方紙麵。

運筆力透紙背,筆意圓融通達,但確實隻有個圓圈。

“你既然不會山水構圖,為何不寫字?”宋潛機問。

“字的間架結構,也是一種構圖啊。”

宋潛機恍然。紀辰對空間的認知特殊,根本無法畫出任何平麵的東西。他應該去搭建、去構造。他是天生的陣師,道祖賞飯吃的天才。

“我雖然覺得你畫得很好,靈氣撲麵,但是畢竟這土豆花……”紀辰換了個委婉說法,“太新奇。華微宗請來當世十位書畫大家來評選名次,他們可能無法接受。”

宋潛機安慰他:“人生大部分事情,本就是重在參與。”

紀辰點頭:“你說得對。有時候越努力,越不行。”

前桌參賽者聽見,紛紛回頭,震驚無比地看著他們。

宋潛機從那些眼神中看到十四個字:

“死豬不怕開水燙,雜魚菜雞湊一桌。”

但兩人互灌喪雞湯,氣氛竟十分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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