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1 / 2)

碎玉投珠 北南 8229 字 8個月前

開學在即, 丁延壽允許紀慎語撒歡兒幾天,不必去玉銷記幫忙,於是丁爾和跟丁可愈主動包攬,表明會多兼顧一些。紀慎語見狀便安心歇著, 不然更惹那兩兄弟討厭。

“出門?”丁漢白上班前問。

紀慎語點點頭,他要去找梁鶴乘。

丁漢白會錯意,囑咐:“跟同學出去彆惹事兒, 吃吃喝喝就行了。”

等家裡人走淨, 紀慎語鑽進廚房忙活出一壺湯,大包小包地奔去淼安巷子。上回把小院收拾一番, 今天再去換了樣, 他進門見梁鶴乘在院裡耍太極, 隻不過動作綿軟無力。

“師父, 精神不錯。”他自覺進屋拾掇, 倒湯時出來問, “師父, 你是用黃釉暗刻龍紋碗, 還是用粉彩九桃碗?”

梁鶴乘大笑:“你少來, 彆拿我尋開心。”

紀慎語把湯倒入九桃碗中:“你擺出來不就是為了讓我看?看完不就是要考?考不過然後你再教。”

梁鶴乘讚不絕口, 既喜歡這口鮮湯,也滿意自己聰慧的徒弟。他喝完就問:“我為什麼選這兩隻碗來問?”

紀慎語答:“龍紋碗侈口外撇, 角度小難把握, 非常容易出破綻;雙龍趕珠紋線條複雜,暗刻不明顯所以瑕疵率高;粉彩那隻外壁和碗心均有繪畫, 繪畫稍一不同就廢了。”

這兩隻碗代表難度很高的兩類,一類有紋,一類有畫。梁鶴乘沒考住紀慎語,擱下碗又打一套太極拳,許是心花怒放,拳頭都有勁兒了。

紀慎語眼巴巴等學藝,來之前就列出一二三四,要逐個請教。梁鶴乘卻一點不急,要見識見識玉石雕刻的精工過程。

紀慎語反做起老師:“這是雞血石,我要刻一枚印章。”

梁鶴乘問:“相比起來,造古董和雕刻你更喜歡哪個?”

紀慎語想想:“造古董工序繁多,比雕刻有趣兒,但隻是單純仿製,不像雕刻得自己構思,平分秋色吧。”答完瞄準某個花瓶,“師父,你做得最成功的一件是什麼?”

梁鶴乘查出癌症後就沒怎麼做過了,在家乾躺半個月,渾渾噩噩。這點本事後繼無人,自己住院治病又倍感孤苦,於是愈發渾渾噩噩。後來想著反正也沒幾年活頭,怎麼也得留一兩件得意之作,因此攢力做出那件百壽紋瓶。

他沒錢花就從屋裡拿一件倒騰出去,不誆買主,隻按仿器的價格賣。沒成想遇見紀慎語,緣分到了,也可能是老天爺憐憫他,他便把百壽紋瓶送了出去。

紀慎語聽完問:“你之前說瞎眼張也未必看出真假,誰是瞎眼張?”

梁鶴乘壓低嗓子:“他是你師父我的死對頭,他瞎眼,我六指兒——”

紀慎語聽樂了:“你把他戳瞎的?”

這對新認沒多久的師徒不乾正事,對著臉喝著湯,沒完沒了地侃大山,笑聲不斷。但有人歡喜有人憂,丁漢白準備去找張斯年,結果臨走被張寅派去出差。

鄰市挖出一個小墓,叫他去跟當地文物局開會,隻去一兩天。

丁漢白回家收拾衣服,一進前院聞見香氣,是薑漱柳在廚房做飯。大上午怎麼回來做飯?他跟著對方朝臥室走,他媽進入薑采薇的房間,他也進去,把那姐倆嚇一跳。

薑采薇麵色蒼白,嘴角還破著,硬生生擠出笑。

丁漢白問:“倒休?不舒服?”

薑漱柳替妹妹答:“嗯,你回來乾嗎?”

“我收拾東西離家出走,過兩天回來。”丁漢白說著往外走,他媽竟然沒理他說了什麼。薑漱柳坐床邊喂薑采薇吃飯,喂兩口停下,給薑采薇擦眼淚。

“彆怕了。”薑漱柳自己也哭起來,“我哄著你,其實我心裡也後怕……”

薑采薇撲薑漱柳懷裡:“姐,我身上傷口疼……”

咣當一聲,丁漢白在門外聽夠衝進來,衝到床邊半蹲看著薑采薇:“小姨,你昨夜下班晚,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薑采薇不肯說,他急道:“你隻跟我媽說有什麼用?你倆抱著哭能解決?告訴我,誰欺負你我去找,你這傷是怎麼回事兒?!”

薑采薇昨天下班晚,她又惦記陪紀慎語去燒紙,就從小巷走,結果遇上流氓。反抗的時候被打傷,萬幸的是呼救被另一同事經過聽見,才脫險。她昨晚在同事家睡了一夜,上午回來隻跟薑漱柳說了。

丁漢白霍然起身,動了大氣,見薑采薇哭得厲害又強硬止住,安慰道:“小姨,你先好好休息,等你情況穩定,也等我回來,再把當時的具體情況告訴我,這事兒沒完。”

薑漱柳問:“彆胡來,你想乾什麼?”

丁漢白坦蕩蕩:“那兒挨著報社和學校,保不齊以前就有人遇到過,不管,以後沒準兒還有姑娘遭殃。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裝聾作啞。”

他說完去收拾衣服,薑采薇沒攔住,讓薑漱柳攔著,她不是怕被人知道,是昨晚被打怕了,擔心丁漢白會出事。

薑漱柳沒動,重新端起飯:“隨他去吧,一個不行把爾和可愈也叫上,還有廷恩和慎語,家裡這麼多大小夥子,還治不了一個臭流氓?”

紀慎語當天回來時丁漢白已經走了,還留紙條讓他打掃機器房,他可算逮住機會,捏著鑰匙立刻進去,放心大膽地觀摩。

滿櫃子好料,分門彆類,還有一些出胚的物件兒,都是丁漢白平時沒做完的。紀慎語打開一隻木盒,裡麵整整齊齊碼著八枚青玉牌,多層剔刻,內容是人物故事,八枚正好講完。故事落在五厘米大的玉牌上,極其複雜,販夫走卒亭台樓閣都描繪得詳細,線條如發,他自己就算有這番耐心,也達不到這個水平。

最後擦機器,紀慎語一絲不苟地完成清潔,鎖門時聽見一聲巨響,前陣子被丁漢白踹翻的富貴竹又被薑廷恩碰飛了。

“紀珍珠!”

紀慎語已對這稱呼免疫,好整以暇地看著對方。

薑廷恩躥來:“我找小姑檢查作業,她居然睡了,還不讓我進屋,後來大姑把我罵一頓,讓我這兩天都不許打擾小姑。”

紀慎語一聽擔心道:“小姨是不是病了?”

薑廷恩說:“病了才需要人照顧啊,她平時病了都是使喚我。”說著停下,“我覺得吧,她也適齡了,會不會談戀愛未婚先孕了?雖然沒聽過她戀愛……”

紀慎語大罵:“你有病吧?整天像個傻子似的!”

薑廷恩就是株牆頭草,平時唯丁漢白馬首是瞻,丁漢白不在,誰忽悠兩句就跟人家走,好不容易自己分析點東西,還被教訓一通。

第二天紀慎語起個大早,在前院等候整整兩個鐘頭,薑采薇終於露麵了。他心一揪,本來以為對方隻是不舒服,怎麼臉上還有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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