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百年,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景春和桑尋,每隔幾十年,就要調整一下身份。
兩個人都不太喜歡挪動,隻好做一些幻化,然後注冊新的人界身份。
天界形式穩定後,桑洛和貓咪也來人界定居了,桑洛還是想和父母在一起,儘管她知道自己會當個巨大無比的電燈泡,但她也願意。
她有貓咪,他們可以互相做電燈泡,嗯。
景春當然高興,她心裡其實一直都覺得虧欠,因此她雖然不太看好她和混沌,但也從來沒說過什麼。
桑洛擁有的東西挺少的,比起他們這兩個不稱職的父母,或許貓咪才是對她更重要的東西。
她早就聽說貓咪化身了,如今真的看到,還是嚇一跳,這孩子長得挺……人高馬大的。
往那兒一站,怪嚇人。
其實論起年齡,春神的誕生還要晚一點,不過如果從貓咪有意識時開始算,那景春確實擔得起一句長輩了。
“你叫我……”景春想說,你叫我名字好了,可覺得不合適,於是僵在那裡。
貓咪十分乖順地叫了一句:“媽。”
這一聲平淡從容,但宛如平地一聲驚雷。
景春:“……”
他叫得這麼爽快,她卻莫名有點不爽是怎麼回事。
桑洛和貓咪注冊了身份證,成為了一名光榮的中學生,景春和桑尋注冊成了兩個人的父母。
開啟了一家四口的生活。
高中生的父母,年輕一些也要三十多歲了。
但兩個人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
不過這也沒多大關係,現在的人類精通化妝和保養,看起來也不算太誇張。
桑洛和貓咪很喜歡學校,認認真真學習,勤勤懇懇不及格。
這倆經常上課走神,靈體躲進空間裂縫裡偷偷親嘴。
景春和桑尋一把年紀了,還要陷入到糾結當中,思考要不要抓孩子早戀問題。
桑尋遲疑問了句:“這……還算早戀嗎?”
這問題把景春問住了,育兒問題她實在沒有經驗。
景春開了一家花店,因為可以不用去進貨,土裡長什麼,本來就歸她管。
無本萬利。
不過她也要留心不能讓人類看出破綻,不然即便是她,也會被吊銷營業執照的。
桑尋在29處上班,在編公務人員,福利多多,獎金多多,還有各種優待條件,但現在29處實行早九晚五打卡製,桑尋老大不願意了,不過也沒辦法,景春說:“你不想去,那就我去。”
反正兩個人,總要去一個的。
桑尋不想去的原因就是他想黏著景春,如果不能,那又有什麼區彆?
於是他隻好接受,每天板著一張高冷男神臉去上班。
惹得大家都以為他這個萬年老樹,非常的古板冷漠不近人情,每天對著他戰戰兢兢。
三界融合越來越深,29處要處理的事也就越來越多。
今天有妖怪利用妖法侵害人類利益啦,明天人類欺詐迫害家仙啦,還有什麼人神鬼各種三觀不合鬨出來的糾紛……
29處快成片警大隊了,每天烏泱泱的,不過桑尋是鎮宅吉祥物,輕易不會讓他出手的,他每天坐在辦公室裡發呆,滿腦子都是老婆老婆和老婆,怎麼還不下班,想回家,想老婆……
每天都是如此,循環往複。
不過今天來了個男生,一張略顯蒼白清冷的臉,身形瘦削單薄,看起來隻有十八九歲,身上卻有著與年齡不大相符的沉穩內斂。
秋雨總是濕冷而纏綿,男生穿了白色的襯衣和黑色的褲子,皮帶勾勒出窄瘦的腰身,他站在29處接待廳外的門廊下,長柄雨傘抵在地麵,他的掌心握在傘柄處,骨節分明的一雙手,略顯用力和緊張。
桑尋看了一眼他的手,目光上移,和他對視了一眼。
他的眼睛有點怪異。
身上的氣息也莫名有種熟悉的感覺。
“你好,需要幫助嗎?”桑尋第一次主動詢問。
或許是出於某種直覺。
男生遲鈍地轉過頭,看向桑尋的方向,略一頷首:“我需要幫助,麻煩您。”
他在這裡站了了很久了,桑尋並不是第一個問他是否需要幫助,但他都隻是略微搖頭,沒有回應。
“跟我進來吧!”桑尋作勢要扶他,男生擺了擺手,“沒事,我眼睛天生這樣,能看到。”
“抱歉,我誤會了。”桑尋挑了下眉,這男生的眼睛呈現一種冷灰色,像是蒙上了一層白霧,他本來以為是個盲人,但竟然能看到,大約是非自然現象。
三界並沒有那麼界限分明,人類有時候也因為各種原因擁有一些特殊的來自於其他界的能力。
“沒關係,”男生笑了笑,沒等到接待廳,他有些難為情地說,“我被……一個鬼,始亂終棄了。”
“嗯?”桑尋的木頭腦袋不太能理解這種複雜曲折的故事,“一個鬼?”
男生平靜地點了點頭。
“可以具體說一下。”桑尋分神開了神識互通,把景春的神識拽了過來。
她老覺得無聊,喜歡一些曲折離奇的八卦。
他覺得這個挺離奇的。
兩個人到了桑尋的辦公室,男生坐下來,略略低頭,露出一絲苦笑,他有點不知道從哪裡講起,於是隻好把自己的手遞過去,手腕上纏了幾根紅線,那是魂線,可以把兩個魂魄綁定在一起,這玩意兒極其霸道,因為完全的利人損己,也就是說魂線的主人幾乎是把自己半副魂體搭在這男生身上了。
“她看起來對你很好。”
“嗯。”男生的聲音並沒有遲疑,但有些惆悵。
因為很好,所以她突然消失,他有些不知所措。
“所以你是想要找她?”
男生點點頭。
景春通過他觸碰了一下男生的手
腕,細枝纏繞過去,一觸即離,卻已經看到了他的記憶。()
赤紅色的火焰,紅頭發的少女,執著骨鞭,凶神惡煞的。
?想看北途川的《春神》嗎?請記住[]的域名[(()
景春正在花店給玫瑰剪枝,喝口水的間隙順便看個八卦,頓時一口水噴出來。
那分明是赤瀾九。
她叫桑尋把人帶回來,不多會兒,兩個人就出現在花店裡,景春抬頭看了男生一眼,微微挑眉:“體質弱命格弱,但開了陰陽眼的人類,你家裡人也是夠心狠的。”
他這種先天的陰陽眼,是人為乾預的結果,所以眼睛看起來像是有隱疾,而且也確實視力會差一點,極度畏光。
世代傳下來的捉鬼秘術,到他這一輩,就隻剩他一個了,父母把一切都壓在了他身上,或許是逆天而為損陽壽,很小地時候父母就相繼過世了,他一直一個人住。
哦不……還有那個小鬼。
他體質陰寒,極容易招惹不乾淨的東西,而他偏偏又能看到,她第一次來他家的時候,翻窗跳進來,蹲在她床頭摸他的臉,他睜開眼,表情麻木:“再摸我可就生氣了。”
她一頭栽下來,表情精彩紛呈:“你看得到我啊?”
他看出來她不是惡鬼,翻了個身無視她。
然後第二天第三天她還來,每次來了,就坐在窗戶邊,問他這個問他那個,儘管他不搭話,她可以自己聊得挺開心。
有一回他發燒了,沒人管他,還是她去給他買的藥。
他醒過來的時候,她正躺在他旁邊,揪他的眼睫毛,十分稀奇說一句:“你眼睫毛怎麼這麼長。”
他覺得嚇人得很,但麵上竟然一點表情也沒有,麻木地問一句:“鬼還會買藥嗎?”
她說:“對啊,鬼什麼都能乾。”
她語氣輕佻,看起來很不正經。
後來,她來得就不是很頻繁了,有時候十天半個月來一次,有時候兩三個月見不到一麵,最長的一次,一年都沒來。
她來得越來越少,他卻越來越容易想起她。
等下次見麵,他終於問了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