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家裡人全都搬走,強盜來搶誰?他們敢去霸州城作案嗎?
這樣一想,莊九歌才輕鬆地笑起來,然後不好意思地撓頭。大哥如此厲害,怎麼可能會考慮不到這些情況,是他瞎操心了。
莊理斜睨他一眼,低聲問道:“都說賊不落空。你猜猜看,如果我們走了,那些賊會惦記誰?”
莊九歌先是一愣,繼而睜大眼,露出恍然的表情。
分家那天,幾位族老給莊家兩房算了一筆賬,莊甜兒撿到人參賣了一百兩銀子的事已經傳遍了全村。所以,莊家二房若是離開了村子,手握一百兩巨款的莊家大房自然會被賊盯上。
大哥這是準備讓大房代替二房擋災嗎?這是他預先計劃好的?
莊九歌對這位新大哥的敬畏又增添了幾分,卻又不忍心見大房遭難,於是小聲說道:“大哥,大伯他們一家會不會遇見危險?要不咱們給他們帶個口信,讓他們也出去避一避吧。”
莊理轉過身,走向莊家小院,語氣冰冷地說道:“你以為咱們家發了大財的消息為什麼會傳得如此快?村與村之間遠隔重山,沒有馬車來往很不方便,村裡人祖祖輩輩在此處安居,鮮少有人出去。
“在如此閉塞的環境裡,一條消息的擴散至少需要十天半月,而今不過才一夜,盜賊就收到消息趕來查探,你不覺得他們的行動太迅速了嗎?”
莊九歌頭皮開始發麻了,顫聲說道:“大哥,你的意思是,這消息是彆人故意放出去的?”
“你說呢?”莊理頭也不回地反問,心裡卻暗暗一笑。
這消息首先是他放出去的,但他卻也沒想到莊甜兒的行動會如此迅速,隻一天功夫就把消息擴散了。這樣一來倒也省得他多等。
莊九歌看著哥哥的背影,呢喃道:“放消息的人是誰?他與咱們家有什麼深仇大恨?爹娘老老實實做工,從未得罪過誰。我倆天天讀書,也沒招惹是非,究竟是誰如此仇恨我們?”
莊理提點道:“弄壞我的腦子和你的手,讓我倆讀不成書,這是為了毀掉我們家的未來;絞死驢蛋掛上正門,這是在咒咱們家破人亡、不得善終。接連做下這些事的人是誰?”
莊九歌睜大眼,目露驚駭:“是莊甜兒!”
莊理繼續提點:“放出消息引來盜匪,讓咱們家被洗劫一空甚至賠上性命,又是誰能乾出來的事?你不覺得這種手段非常熟悉嗎?”
“還是莊甜兒!”
莊九歌呆愣了好一會兒才不敢置信地低語:“大哥,你說這是為什麼?她與咱們家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爹娘可從來沒虧待過她。彆人家的女孩天天都要下地乾活,唯獨她可以待在家裡悠悠閒閒地繡花。若不是爹娘每個月拿回來的銀子足夠,她能享受這樣的生活嗎?”
“或許在她看來,讓她繡花就是壓榨她的勞力;讓她洗衣做飯就是在給咱們兄弟當牛做馬。咱們能讀書,爹娘就該供她讀書;咱們能住寬敞的東屋,她也該有同樣的廂房;咱們每個月能有半兩銀子零花,她也該有。總之咱們有的,她都得有,還必須更好。”
莊理緩慢地描述著莊甜兒的心態。
莊九歌聽懵了,憤恨不已地說道:“她憑什麼啊?咱爹娘辛辛苦苦用血汗換來的銀子,你我二人平時花用的時候心裡都泛著疼,她憑什麼覺得自己能無償擁有?她沒有爹娘嗎?憑什麼要咱們爹娘去養她?而且她怕是忘了,她自己,她爹娘,她弟弟,她爺奶,可都是咱們爹娘在養!他們一家人吃的穿的用的,全是爹娘用血汗換來的,她怎麼還不知足?”
“她會知足的。”莊理用平靜的語氣說著可怕的話:“當我們一家人被她吸乾血液,化為枯骨,她就滿足了。”
他回頭看向弟弟,目中泛著冷光:“我們死後,她還會把我們的骨髓吸乾,骨頭敲碎,墊在地上當踏腳石。她會把我們最後一點價值壓榨得乾乾淨淨。”
莊九歌嚇得全身僵硬,脊背生寒。人心的險惡總會不斷刷新他的認知。當他以為世上再沒有比靈溪更可惡的人時,玄真子出現了,當他以為玄真子是惡的極點時,莊甜兒又冒了出來。
他抱緊自己,深一腳淺一腳地追著哥哥,身體沒入哥哥拉長的投影才輕鬆地吐出一口氣。似乎隻有在這人身邊,他才能獲得足夠的安全感。
莊理繼續朝前走,背負在身後的手微微勾動,語氣裡滿是寵溺:“害怕就握緊哥哥的手。這個世界的確是一個鬼怪橫行的世界,但是有哥哥在,我們一家必然不會有事。”
莊九歌連忙握住哥哥細長的指尖,觸及那絲絲縷縷的溫暖,驚慌失措的心瞬間就安定了下來。
此時此刻,他由衷感謝這個人的出現。因為他已經從方才那些對話中窺見了自家的未來。
被莊甜兒吸乾血液,踩碎骨頭,變作塵埃,那樣的場景比他之前設想的還要恐怖無數倍。
“所以,你現在還打算通知莊甜兒一家嗎?”莊理適時反問。
莊九歌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不了不了,誰放的消息誰去承擔後果,我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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