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正是新承恩澤時(2 / 2)

後宮甄嬛傳 流瀲紫 7915 字 6個月前

玄淩微微一愣,並沒想到我會說出這樣一篇話來。片刻才溫言道:“彆怕,也彆緊張。想必你身邊的順人早已教過你該怎麼侍奉。”

我搖一搖頭:“臣妾惶恐。順人教導過該怎生侍奉君上,可是並未教導該怎樣侍奉夫君。”我徐徐跪下去:“臣妾冒犯,胡言亂語,還望皇上恕罪。”

雙膝即將觸地那一刻被一雙有力的手托起。玄淩頗動容:“從來妃嬪侍寢莫不誠惶誠恐,百般謹慎,連皇後也不例外。從沒人對朕說這樣的話。”他的聲音像是一汪碧波,在空氣中柔和的漾:“既是視朕為夫君,在夫君麵前,不用這般小心翼翼。”

心中一暖,眼角已覺濕潤。雖是在殿中,隻著薄薄的寢衣在身,仍是有一絲涼意。身體微微一顫,他立時發覺了,伸臂緊緊擁住我,有暖意在耳中:“彆怕。”

帷帳垂地,明黃色宮絛長穗委落在地上。四下裡寂靜無聲,靜得能聽到銅漏的聲音,良久,一滴,像是要驚破纏綿的夢。

錦衾光滑,貼在肌膚上激起一層麻麻的粟粒,他的唇落在我的唇上時有一瞬間的窒息。身體漸次滾燙起來,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燃燒。吻越深越纏綿,背心卻透著一絲絲冷意,彌漫開來,仿佛呼吸全被他吞了下去。我輕輕側過頭,這是個明黃的空間,漫天匝地的蛟龍騰躍,隻餘我和他,情不自禁的從喉間逸出一聲“嚶嚀”,痛得身體躬起來,他的手一力安撫我,溫柔拭去我額上的冷汗,唇齒蜿蜒齧住我的耳垂,漸漸墮入漸深漸遠的迷朦裡。

夜半靜謐的後宮,身體的痛楚還未褪儘。身邊的男人閉著眼沉睡,掙紮著起身,半幅錦被光滑如璧,倏忽滑了下去,驚得立刻轉過頭去,他猶自在夢中,紋絲未動。暗暗放心,躡手躡腳把錦被蓋在他身上,披衣起身。鶴頂雙花蟠枝燭台上的通臂大燭燃了半夜,燭淚垂垂兀自淌著,緩緩凝結如一雙絳脂珊瑚,燭火皆是通明如炬,並未有絲毫暗淡之像。

“你在做什麼?”玄淩的聲音並不大,頗有幾分慵意。

我轉過身淺笑盈盈,喜孜孜道:“臣妾在瞧那蠟燭。”

他支起半身,隨手扯過寢衣道:“蠟燭有什麼好瞧,你竟這樣高興?”

“臣妾在家時聽聞民間嫁娶,新婚之夜必定要在洞房燃一對紅燭洞燒到天明,而且要一雙燭火同時熄滅,以示夫妻舉案齊眉,白頭到老。”

“哦?”他頗感興味。

我微感羞澀,“不過民間燃的皆是龍鳳花燭,眼前這雙紅燭,也算是了。”

“你見那紅燭高照,所以高興。” 我低了頭隻不說話。他坐起身來,伸手向我,我亦伸手出去握住他手,斜倚在他懷裡。

我見他含著笑意,卻是若有所思的神態,不由輕聲道:“皇上可是在笑臣妾傻?”

他輕輕撫住我肩膀:“朕隻覺你赤子心腸,坦率可愛。”他的聲音略略一低,“朕這一生之中,也曾徹夜燃燒過一次龍鳳花燭。”

我微微一愣,脫口問道:“不是兩次麼?”

他搖了搖頭,口氣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生硬:“宜修是繼後,不需洞房合巹之禮。”我大感失言,怕是勾起了皇帝對純元皇後的傷逝之意,大煞眼前風景,不由得默默,偷眼去看他的神色。

皇帝卻是不見有絲毫不悅與傷神,半開玩笑道:“天下男子,除卻和尚道士,多半都有一次洞房合巹之夜。”他略一停,隻向我道:“你想與朕白頭偕老?”

我靜靜不語,隻舉目凝視著他,燭影搖紅,他的容色清俊勝於平日,淺淺一抹明光映在眉宇間甚是溫暖,並無一分玩笑的意味。

我低低依言:“是。”嘴角淡淡揚起一抹笑,“天下女子,無一不作此想。臣妾也不過是凡俗之人。”臉上雖是凝著笑意,心底卻漫漫泛起一縷哀傷,絞雜著一絲無望和期盼,奢望罷了,奢望罷了。握著他手的手指不自覺的一分分鬆開。

他隻凝神瞧著我,眼神閃過一色微藍的星芒,像流星炫耀天際,轉瞬不見。他用力攥緊我的手,那麼用力,疼得我暗暗咬緊嘴唇。聲音沉沉,似有無限感歎:“你可知道?你的凡俗心意,正是朕身邊最缺憾的。”他擁緊我的身體,懇然道:“你的心意朕視若瑰寶,必不負你。”

如同墜在驚喜與茫然的雲端,仿佛耳邊那一句不是真切的,卻是實實在在的耳畔。不知怎的,一滴清淚斜斜從眼角滑落,滴在明黃的軟枕上迅速被吸得毫無蹤跡。

他摟過我的身體,下頜抵在我的額上,輕輕拍著我的背道:“彆哭。”

我含笑帶淚,心裡歡喜,仿佛是得了一件不可期望的瑰寶,抬頭道:“皇上寢殿裡有筆墨麼?”

“要筆墨來做什麼?”

“臣妾要記下來。白紙黑字皇上就不會抵賴。”

玄淩朗朗而笑:“真是孩子氣。朕是天子,一言九鼎,怎會賴你。”

我自己也覺得好笑,輕笑一聲方道:“還請皇上早些安寢,明日還要早朝。”

他以指壓在我唇上,笑道:“你在身旁,朕怎能安寢?”

我羞得扭轉身去,“哧”一聲輕笑出來。

注釋:

(1)、趙合德:漢成帝寵妃,趙飛燕之妹,色殊麗,寵冠後宮。史傳漢成帝有窺視合德沐浴的癖好。宋人秦醇《趙飛燕彆傳》中有漢成帝喜愛窺視合德沐浴的記載:昭儀方浴,帝私覘之,侍者報昭儀,急趨燭後避,帝瞥見之,心愈眩惑。他日昭儀浴,帝默賜侍者,特令不言,帝自屏罅後覘之,蘭湯灩灩,昭儀坐其中,若三尺寒泉浸明玉,帝意思飛揚。

(2)、卻輦之德:成帝曾想要與班婕妤同車共遊於**,她堅辭不肯,並勸告成帝說:“凡是賢聖的君王都有名臣在他身邊,而夏桀、商紂、周幽王等人的身邊,則多為嬖妾。”成帝因她說的有理而止。太後也大加讚美,說:“古有樊姬,今有婕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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