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春林收了臉上的神情,他倒是沒有懷疑手裡的東西是假的,隻是懷疑喬漢東受了那位戴老板的指示,估計坑自己呢。薑和汪之間的鴻溝,不是隨便抹點泥就能遮蓋起來的縫隙。短暫合作的背後,也一樣是風起雲湧。
今兒的下雨,天氣潮濕,新貼上去的封條還沒有乾燥,輕輕一揭,就下來了。他將圖紙全都放進保險櫃裡,想了想又取了一根金條揣懷裡,然後才將櫃子鎖起來。又將空匣子鎖好,封條貼好,將保險櫃的鑰匙捏在手裡,這才出了門。
到了外麵的時候,剛好跟李華彙合。小毛見李華拿了十根金條出來,就直接道:“要不你先回,再帶著兄弟們趕過來。”
李華求之不得,朝韓春林點點頭,這才轉身走了。
“韓廠長要回家嗎?”小毛問道。
“先去廠子裡看看。”韓春林笑了笑,“下雨了,我得看看進度去。”
工地上當然早就停工了,韓春林打著傘下了車,站在廠子門口的大樹邊上,似乎很感慨的樣子:“到底還是耽擱了點工期。這雨要是再下下去,這廠房就乾不了了。”
小毛隨口道:“叫人在屋裡用火烘一烘……”
“這倒是個好辦法……”他又拿出一根金條來塞給小毛,“勞煩兄弟進去跑一趟,叫工頭來一下,我叮囑幾句。”
看著泥濘的路,小毛倒是沒多想,直接接了金條,然後笑嗬嗬的進去了。替人辦事收好處,這都是規矩。隻是這個韓廠長出手格外大方就是了。
等小毛進去了,韓春林打著傘,背過身靠在樹背後,能避開司機的視線,這才用手帕包了保險櫃的鑰匙,然後塞到樹根下麵一處不顯然的樹洞裡,又從地上抓了泥巴往樹洞口一塞,看起來沒有破綻了,這才直起身,伸出手接著傘上流下來的雨水,衝洗手上的泥。
今兒這事,確實有點出乎自己的意料。如今這麼安排,是自己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了。原來想著將鑰匙往廠裡的某個犄角旮旯一塞就完事,誰知道門口就有這便利,那就再好沒有了。
就算猜出自己將東西放在銀行保險櫃,沒有鑰匙,我看你怎麼找。
要是這樣東西還是丟了,那隻能說自己認栽。
小毛帶著工頭出來,韓春林不厭其煩的反複叮囑,這才帶著小毛上車,回家!
剛才韓家停電了,電工上門,很容易就告知了田芳韓春林去了銀行的事情。那麼田芳的任務就簡單了,找保險櫃的鑰匙。
韓春林回來的時候,田芳笑盈盈的迎上去,“瞧這褲腿都濕了,我去放熱水,您泡著去去寒。”
“好!”韓春林在田芳的臉上摸了一把,“還是田田貼心。”
兩人挨挨蹭蹭,田芳要幫韓春林寬衣,韓春林擋了,反而打發了她,神神秘秘的去開家裡的保險箱,將一個貼著封條的匣子放進了櫃子裡,田芳背對著對方,從鏡子裡能看見他的一舉一動。心道:這老東西可真鬼。那匣子裡應該早就空了,還弄的神神秘秘的,這是試探自己呢還是怎的?總之,堅決不能上當!
等收拾好了,田芳才轉身跟著他進了洗浴室,一件一件的幫他寬衣,可衣服裡零零碎碎的,除了一點錢,一包煙,一個打火機,什麼也沒有了。根本沒有什麼鑰匙。
韓春林樂嗬嗬的進了澡盆子:“拿著衣服看什麼呢?”
“這衣服該洗了,我怕有要緊的東西,不小心再被水給浸濕了。”田芳說著,就將衣服放下,過去給他搓背。
韓春林一副不在意的樣子,“身上沒帶支票,就那點零錢沒什麼打緊。”說著,一把拉過田芳,“你還是跟我一起洗吧。”
裡麵春光一片,可外麵冒著雨,三十八號的人將韓家給圍的水泄不通。
田芳將這老色鬼打發的睡了,這才打開二樓的窗戶,作為受過專門訓練的人,那些人掩蓋的再好,也總能露出痕跡。她的心緊了緊,再這麼下去,這裡的消息就真的送不出去了。這叫她有點煩躁。看著陣勢,好似東西真在這老東西身上一樣,難道自己的推測錯了?這一瞬間,她有些不自信起來。
她卻不知道,在她一探頭的一瞬間,就被拐角處停著的汽車裡的人看了個正著。
曲桂芳‘咦’了一聲,眼睛眯了眯。
喬漢東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怎麼了?”
“那個女人……”曲桂芳指了指,“就是田芳。這麼要緊的事情,三十八號竟然毫不知情?”
喬漢東也不在意她語氣裡的鄙夷,“剛才隻一眼,而且還離的這麼遠,你確定真的看清楚了?”
“化成灰也認識。”曲桂芳冷哼一聲,“她可是對芳子極為忠心的。”
“這也不對,既然你說那個男人委托你盜取圖紙,那這個女人又是奉誰的命令?”喬漢東皺眉問了一句。
曲桂芳的胳膊纏上他的脖子,掛在男人身上跟沒骨頭似得扭動著,“我的好人呐,你怎麼也糊塗起來了。我都進了三十八號了,人家能這麼快信任我嗎?就算信任,那誰能保證我一定能成功呢?東邊不亮西邊亮,要是兩邊都亮了,正好可以相互佐證真實性,多簡單的道理。”
“照你的意思,盯住她,就一定能找到那個男人。”喬漢東將掛在身上的女人撕下來,坐直了身子,語氣也難得的嚴厲了起來。
“隻要將韓家守死了,那人一定著急。因為鑰匙應該就在韓家。即便不在韓家,唯一知道鑰匙在哪的,隻有韓春林。所以……除了金思燁夫妻,他們的目標,應該再加一個韓春林。”曲桂芳輕笑著說了一聲,然後慵懶的朝後一靠,就不再言語了。
喬漢東眼睛眯了眯,韓春林的死活並不要緊,他並不如金思燁那般不可取代。要是能用韓春林做誘餌,將對方給引出來,似乎也是個不錯的主意。當然了,這話他不能對曲桂芳說。就像是那個男人不信任曲桂芳一樣,自己也無法全身心的信任她。
秋雨連綿,一連幾天都不見日頭。四爺和林雨桐圈在家裡都快長蘑菇了。
守著林家的是警察署的人,至於鄭東要用什麼人去查間諜的事,誰也沒多問。今天倒是有個自稱是報社的人,來找四爺約稿,被警察署的給攔著,倒再也沒有人主動上門過。
又過了兩天,一個穿著警服的姑娘上門,笑眯眯的說自己是陶桃,問槐子去哪了,什麼時候回來。
林雨桐笑了笑,能上門的也就是警察了。她跟陶桃寒暄,但對槐子的去向卻又含糊其辭,“……這計劃總趕不上變化快,出門在外不容易,誰知道會不會遇上點變故,給耽擱了呢。我還想著,要是一個月的假期不夠,少不得還得托你給請假呢。”
十分熱情,但想知道的一句都沒有。
陶桃笑了笑,“我也沒什麼事,就是有點事想找槐子商量,他不在,就跟少了主心骨一樣。”神情有些羞澀。
林雨桐像是看不懂一樣,“誰說不是呢?”
陶桃忍了又忍,到底什麼也沒說就起身告辭了。她不想叫鄭東在這次的事件中立功,要不然就得長長久久的擋住槐子的路,另外,鄭東好似有點懷疑她了,如果鄭東不除,她自己都岌岌可危了。可如今鄭東偏偏保護的是這兩人的安全,而這兩人又是槐子的嫡親妹妹和妹夫。這叫她覺得為難了起來。
等送走陶桃,林雨桐就變了臉色,“這個女人要生事。”
四爺繼續在桌上揮毫潑墨,手都不曾停頓,“計劃的再好,也會有一些算計不到的變數。多小心點就是了。她想將鄭東扯下來,除非鄭東犯了大錯。什麼是大錯,就是叫咱們處在了險境當中。甚至真受點什麼損傷更好……如今也不知道她會不會下這個決心,不過這個女人眼界太窄,隻看到她自己的私利,全然不顧大局。雖說對槐子有幾分真心,但……危害更大!鄭東這個人,彆管私德如何,雖然也有點小心思,但大事上還算分得清楚輕重。”
所以,鄭東得保住。
陶桃直接回了醫院,跟靠在病床上,手裡拿著雞腿啃的正香的郭楷範將鄭東負責的事情都說了一遍,“……要是想拿下鄭東,隻怕……”
“隻怕什麼?”郭楷範斜眼問了一句。
“隻怕咱們得冒點風險。”陶桃將病房的門關嚴實,低聲說了一句。
郭楷範將雞腿啃完,雞骨頭順手塞到陶桃的手裡,“說說,能計劃來的風險就不是風險。”
“咱們可以叫咱們自己的人開個口子,不用遮擋的那麼嚴實。若是有人要對那對夫妻不利,也不打緊,槐子在外麵很有些朋友,我私下裡通知他的朋友做防範。說不得能一舉兩得。一方麵拉下了鄭東,一方麵還拿下了倭國間諜。既能除掉礙眼的人,又能立下功勳,我覺得可以一試。”陶桃眼神閃了閃,低聲道。
郭楷範一下子坐起來,這才認真打量陶桃,“都說最毒婦人心,這話還真是。你不是看上槐子,一心一意的非他不嫁嗎?如今拿他嫡親的妹妹去冒險,你就不怕他知道了不依。”
“他不會知道的。”陶桃的語氣十分篤定。
“你倒是相信我。”郭楷範朝後一躺,“那可說不準哪天你不聽話了,我將你的所作所為告訴你的心上人。”
陶桃心裡一顫,嘴上卻道:“我不敢不聽話。”她拳頭慢慢攥緊,默默的發誓,這一切一定不會讓槐子知道的,而且自己也會儘量不叫他的親人受傷害。
緊接著,林雨桐就發現外麵守著的警察偶爾會有一兩個消失一兩個小時,時間不定。據說是被郭楷範叫去叮囑工作上的事情了。
而陶桃找了銅錘,“姓郭的那老東西最不是東西,這是給鄭署長下絆子呢。我看求誰也不如求己,林家的安全還是咱們自己操心的好。”
銅錘皺眉:“我當然想帶著兄弟們守著了。可你們警察署的人守的嚴實,誰接近都得盤查。”
“你找我啊!”陶桃拍胸脯道,“我給你們弄的通行證。”
“能行嗎?”銅錘問道。
“怎麼不行?”陶桃篤定的道,“那老東西住院了,我偷他的印鑒用用。”
銅錘嗬嗬的笑笑,“有五六個就行了,人多太紮眼。”
沒兩個小時,陶桃就將通行證送到了銅錘手裡。銅錘翻看了一遍,“你這可真是夠雷厲風行的。”
“槐子的事又不是彆人的事,要是他妹妹出個什麼意外,等他回來咱們沒辦法交代。”陶桃笑的有些羞澀,跟銅錘搖搖手,說了句再見就離開了。
銅錘將東西手裡,直接去見了四爺。
四爺拿著東西翻了翻,“如此也好……咱們再下點魚餌,想來這次,應該快咬鉤了。”他招手叫銅錘到跟前,耳語了一番。銅錘了然的點頭,“我去辦。出不了差錯。”
當天,曲桂芳吃飯的時候,送飯的給她手裡塞了張紙條,她若無其事的將飯吃完,這才去了洗手間將紙條上的內容看了。又撕碎了扔進馬桶才作罷。
這紙條是林玉彤那女人送來的,對於她的話,她還是得照辦。這個女人叫人看不出深淺。
她笑盈盈的從洗手間出來,就去找喬漢東。對方有些煩躁:“這人都撒出去了,如今都沒消息,可真是沉得住氣。”
“如今比的可不就是這一點。等咱們守的人困馬乏的時候,他們才好出手。”曲桂芳語氣裡帶著理所當然。隨即又道,“咱們這邊我倒是不擔心,倒是警署那邊我怕出紕漏。那姓郭的和姓鄭的,從來就尿不到一個壺裡。彆再相互下了絆子,叫彆人鑽了空子。”
“嘶!”喬漢東悚然而驚,“還真是,得虧你提醒了。鄭東那人倒是拎得清,隻是郭楷範這老王八蛋還真是不好說。”
“那咱們瞅瞅去唄。”曲桂芳拉了喬漢東的手,“要真是如此,倒是給鄭署長提個醒,也算是個人情了。”
“走!”喬漢東起身,拿了外套就走。
汽車在胡洞口停著,沒有靠近,楊子看見那車牌,確認之後,才轉臉去問一邊的一身便裝的警員,“……強哥,猛子哥呢?剛才還說叫我給他送點鹵肉來,怎麼這會子不見人了?”
那位被稱為強哥的,跟楊子很熟,都知道是槐子的兄弟,也就笑了:“署長有請,有訓示下來,咱們有什麼辦法呢?”
楊子直接將鹵肉塞給他,“昨兒猛子哥在,你不在。今兒你在,他又不在。你們署長可真儘職儘責,躺在醫院裡了,還不忘了工作。”
強子嗬嗬的笑,誰知道他媽的姓郭的抽的什麼風。接過肉就打發楊子回去,“彆出門,要什麼喊一聲我們給你買了。趕緊家去。”
這一出正好被喬漢東看了個正著,他氣的麵色鐵青,“這老王八犢子。走!去醫院,找他去。這種時候添什麼亂?”
“彆啊!”曲桂芳一把將這人的胳膊抱住,“我倒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安排得當,就不用這麼每日每夜的守著了。”
“嗯?”喬漢東盯著曲桂芳,“你說說。”
“你說,我要將這事告訴那個男人,他會怎麼做?”曲桂芳諄諄善誘,問了這麼一句。
“他自然是利用這個矛盾,找機會出手……”話沒說完,喬漢東就已經明白了,“你想叫消息透給對方,等對方利用姓郭的製造出來的矛盾出手的時候,咱們藏在暗處再……”
“這主意不好嗎?”曲桂芳眨著眼睛看他,好似等著誇獎一般。
哪裡是不好?是簡直太好了。
“就這麼辦!”喬漢東一錘定音。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