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滿意的不得了,覺得福晉特彆能乾。
可邊上的高氏和富察格格,心裡能委屈死。那是什麼狗屁家具!不知道是誰用過的,找人修修補補的,在外麵刷了一層新漆就拿過來用了。從小到大誰吃過這個苦頭。
晚上逮住機會就給弘曆告狀,叫弘曆去瞧她的衣櫃,裡麵的味道能熏死個人。
弘曆才不去呢!他又不眼瞎,吳書來又不是什麼事也不管。那沒錢不這麼辦能行嗎?橫豎沒虧了自己就行了。他不去說福晉,也真沒什麼東西補貼女人,頓時就拉下臉來,“福晉崇尚簡樸,頭上從不見珠翠。你們不思自己的不足,倒說起福晉的不是了。倒是叫福晉的一片苦心白費了。以後你們的事福晉也不管了,愛怎麼著怎麼著。羨慕福晉?福晉那都是從娘家帶來的……”
“奴婢也有娘家……”高氏能委屈死,彆的什麼都能忍,但這個真忍不了了,她眼淚直掉,晃著弘曆的袖子,“那奴婢也能總娘家帶嗎?”
吳書來在外麵聽著,心裡撇撇嘴,這高氏平時不是挺機靈的嗎?這會子怎麼犯蠢了。阿哥爺都說了,‘愛怎麼著怎麼著’‘福晉都是從娘家帶的’。這暗示還不夠明顯嗎?就是叫你們找娘家要去呢。還問?問出來叫阿哥爺怎麼說?說你們去吧?那麵子往哪裡擱嘛。
果然就聽見裡麵冷冷的一聲哼,然後撂了兩個字——隨便!
隨便就隨便!隨便我也要換了這玩意。
這麼來來去去的換,本來沒事的事,結果那些破爛家具搬進搬出的,到底是傳了出來。
人家不說弘曆敗家掙不來銀子,反說富察氏不會當家苛待妾室。
反正話傳的不好聽,然後弘曆就帶著富察氏到城外住了,散散心。他在園子外麵是沒有宅子的。所以住的是富察家的。富察家家大業大,他們隻一家就占了一大片。然後內部在分,哪塊是哪個房頭的,分的特彆清楚。富察氏老子娘帶著兄弟都去了察哈爾的任上,所以這宅子是空著的。有老仆打掃,住進去很方便。
所以其實弘曆如今吃的是軟飯。吃穿用度都是富察氏的。
林雨桐這麼一問,說你們怎麼也這麼早,弘曆彆的表情沒有,就隻臉紅了。
怎麼說啊?說住在老丈人家?笑掉人的大牙了。
富察氏見他不說話,隻得道:“回皇額娘的話,是兒媳想出來散散……”說著朝從裡麵出來的四小隻看了一眼,眼裡帶著羨慕。好像是為了沒孩子而心情不怎麼順暢的樣子一般。
四小隻會走了,也走的穩的很。因著跟弘時弘晝兩口子熟悉,蹭蹭蹭的就跑過去,由著他們逗弄。
林雨桐隻笑看著,也不去管。跟富察氏說起叫她寬心的話,就跳過了這個話題。本來也就是隨口一問,人家愛住哪裡住哪裡去。擱在現在弘曆這個身份住媳婦家確實是怪怪的。但後世女婿在嶽家過日子的多了去了。真沒什麼大不了的。
轉臉又說弘晝,“這麼大的雪,這兩天彆往出跑了。路上不好走。”
其實也沒那麼難走。園子到京城的路好走的不得了。專人在修補,專人打掃,路上的客棧飯莊臨時打尖的客棧把一路兩行都鋪排滿了。不過皇額娘這麼長時間沒回宮了,壓根局不知道而已。
他細細的跟林雨桐說外麵的事,“……彆看人家小生意,可那心思用到了,一樣賺銀子。當初這條路的兩邊各十米進深,全都交給浙江商會去經營了。人家承諾的,路歸他們管。您是沒見現在,不管是什麼天氣,路都清掃的乾乾淨淨。那兩邊的店鋪,全都是浙江商人的……”
林雨桐暗暗點頭,“所以說啊,這世上不是沒生意做,隻是缺少發現的眼睛。”
弘晝深以為然,弘曆又覺得不自在了。
得了!一看弘曆的表情就知道,這個話題又不能聊了。那邊董鄂氏逗弄圈在弘晝懷裡的弘曖和弘暢,“……下雪了……著急想出去了……”這倆小子手指著外麵一個勁的‘去去去’,在屋裡待不住,她就笑,“……麥蓋三層被,來年枕著饅頭睡……”
弘時白眼翻她,“人家枕著饅頭睡,咱們家……嗬嗬……”
林雨桐就笑:“暖棚塌了?”
弘時一直冬天在種菜,這成了他府上的主要經濟來源。如今算是遇上災年了,他感歎,“要說起來,還是莊稼人最苦。旱澇不保收。靠天吃飯……可天有不測風雲啊……”
所以才說,任重而道遠嘛。
這個話題沉重的很,眼看吃早膳了,偏偏說這個。董鄂氏悄悄瞪了弘時一眼,沒看見皇額娘一臉若有所思,不知道又想到哪裡去了嗎。她轉移話題,笑道:“……橫豎咱們家今年不指著那點地了,九嬸前兒才給我捎話,說是年底該分紅了,今年這一股也不知道能分多少……”
董鄂氏入股的其實是羊毛紡織,利潤也是相當不錯的。
吳紮庫氏就搭話,“趕明兒三嫂帶我去見見九嬸,我這裡還有點私房銀子……”
弘晝就蹬吳紮庫氏,爺短了你的銀子還是怎麼的?窮折騰什麼?
吳紮庫氏才不怕他,皇上還讓皇額娘還打木倉呢,我掙個銀子礙你什麼事了?
兩口子眉來眼去的,真當彆人是瞎子。
富察氏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隻抿嘴一笑就低下頭,她其實也入了一股,但這事不能叫弘曆知道。九嬸也答應幫忙瞞著了。她總得給自己的兒女留點。
過來請安,順便在這邊蹭飯,然後兒媳婦比兒子放鬆,探討的都是銀子的事。
富察氏瞧了上手坐著的皇後,抿嘴一笑,“嫂子和弟妹也在,我正要有個事要跟皇額娘說,要不一起參詳參詳……”
林雨桐一邊關注了四個小的,一邊聽著她們說話,富察氏一說她就仰起頭,“在自己家裡,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要有顧慮。”
富察氏才抿嘴淺笑:“兒媳是想說女學的事。”
女學?
林雨桐詫異的看了一眼富察氏,沒想到她說的是這個。
女學她是很早就想辦的。但一直沒顧得上。不過富察氏到底是個聰明人,從這細枝末葉處瞧出了端倪。
富察氏心裡還真就是那麼想的,越來越多的女人參與到外麵的大事當中,皇後甚至還在沙場點兵的時候親自上陣。這裡麵透漏出來的其實就是皇上的一種態度。他並不覺得女人走出大門有什麼不妥當。沒看見九福晉每年都被表彰嗎?不是太後,也不是皇後的表彰,而是來自於皇上的。這意義完全不同。她帶著幾分試探的道:“……聽九嬸說起過,好些個女工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領工錢都是摁手印,上麵寫了什麼完全不知道。上個月廠子裡查了一次,就查出有管事暗地裡克扣工錢的。那個女工也是可憐,乾了多少個工時也不知道,該得多少工錢也不會算。人家給多少她們拿多少,最後被人坑了心裡都沒數。這不光她們吃虧,就是九嬸那邊管理起來也困難……兒媳就想著,是不是跟義學一樣,也該有個女學……”
“那就你來牽頭,辦吧。”林雨桐直接就給定下來了。先辦起來,至於教導什麼,這在以後可以調整嘛。而且富察氏在曆史上可是非常有名聲的賢後,她的能力肯定是沒有問題的。又有了這樣的想法,還是她主動提出來的,那就辦吧。
這麼簡單?
富察氏有點傻眼,她隻是想先試試,就算皇後有意,不是應該先跟萬歲爺說一聲,等萬歲爺應了,才能籌備嗎?就算籌備,不是應該叫太後掛這名,然後她主事,再有自己這些兒媳婦跑腿嗎?怎麼什麼也沒多說,連個章程都沒問,就說這麼應下來了。
乾脆的叫她有些慌,今兒她真是臨時起意。之前還沒跟自家爺商量過呢。小心的看了弘曆一眼,見他臉上還是帶著笑,可她知道,他這是生氣了。
可生氣了能怎麼辦?是自己先提的。這會子不應了?沒這麼打嘴的。
她帶著幾分惶恐的起身,“兒媳一定跟嫂子和弟妹好好商量商量,然後寫的章程給皇額娘……”
林雨桐叫了董小宛過來,“拿十萬兩銀票來……”
等銀票拿來,林雨桐指了指富察氏,“給四福晉去。”
富察氏戰戰兢兢的,這就直接給銀子了?“兒媳惶恐……”
“怕什麼?”林雨桐對於樂於乾活又有能力乾活的孩子態度特彆好,“隻管去,做不好沒關係。隻要儘心就行。”
直到從園子裡出去富察氏還覺得有點不真實。
弘曆看看富察氏,又看看被富察氏抱在懷裡的錢匣子,冷笑一聲,“爺還真是小看了福晉。怎麼?也想跟九嬸學學?”說著,就又是一聲冷笑,“也不對!你可比九嬸聰明多了。九嬸隻知道賺錢,彆的一概不管。你呢?心比她大,你要的是名聲。這是覺得爺給不了不尊榮,要自己掙了?”
這話怎麼說的?
富察氏心裡憋氣,“爺真是會冤枉好人。妾身倒是為了誰?”
弘曆冷冷的看著富察氏,“這倒是為了爺好了?”
富察氏眼圈都紅了,“不是為了爺好還能為了誰好?爺也不看看,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連同十格格,哪個是跟咱們親近的?您再看看三阿哥跟五阿哥。跟弟弟妹妹那麼親近是一朝一夕能成的?”
弘曖和弘暢扒著弘時不撒手,在他身上爬上爬下,看那配合的及其默契的動作,就知道他們是常常跟幾個小的這麼玩的。弘晝更過分,一手抱著十格格一手提溜著弘晗,隻拎著領子皇額娘也不會說什麼,還隻笑。一母同胞也不過如此了。
以前跟弘晝一起去皇額娘那裡請安,並感覺不到什麼彆扭的。一視同仁待遇是一樣的。但是從什麼時候起,變的不一樣了呢。外人是看不出什麼的,可自己知道有些東西還是不一樣了。
他有些後悔,當初住在宮裡就是個大錯誤。
富察氏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到了,“……有這麼一樁事在,妾身好歹常常能進園子去……十次裡有五次爺能陪著去,過上半年您再看,肯定跟現在不一樣……”
是這麼個道理。
冤枉了人心裡有點不好意思,過去拽富察氏的手來回的摩挲,“……叫你受委屈了……”
富察氏真就鼻子一酸,這下真是替自己委屈了。怎麼就遇上這麼個男人呢。
不過是賢惠慣了的人,沒揪著不放,“也是我太急切了,早跟爺商量了,也就不會有今兒這事了。”
不過富察氏的女學,倒是給了一點靈感。他本身悟性就極好,想到皇阿瑪如今的所作所為,熬了兩個晚上,寫了一份折子,揣上直接去園子了。
四爺把人叫進來,抬頭看了一眼,就示意他說話。
弘曆有些緊張的將折子遞過去,“請皇阿瑪禦覽。”
“你直接說吧。”四爺將折子放在一邊,“大致說都寫的是什麼……”他放下手裡的筆,將頭往後一仰,枕在椅背上,然後抬起手摁著眼睛周邊的穴位活動著。
這是眼睛累了。
弘曆一見這樣,就趕緊道:“……兒臣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