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鬆偷眼看坐在門口的家長,見她專心的再織毛衣,就寫:那咱們明天好好上課。
清雪馬上寫:不是這個!你能借我點錢嗎?
黃鬆心裡苦:我沒錢。
清雪眼裡滿是祈求:求你了!我實在受不了了。
黃鬆心說,不會想離家出走吧,那出了事自己更脫不了乾係了,馬上勸:你媽也是為你好。
清雪秒寫:為我好就是叫我每天吃安定?
黃鬆瞪大了眼睛:可我真沒錢。你家還有什麼人,你找他們幫忙!
清雪的筆停了一下,好像是猶豫什麼呢。然後才寫:你不就是怕掙不了我家這份錢嗎?我給你找個能長期乾的活,你幫我一個小忙。
黃鬆看她:什麼意思?
清雪抿嘴:保證不連累你!
然後上完課,清雪就說:“媽,明天放學我想叫黃老師先帶我去書店,學習資料我想叫老師幫我挑個適合我的……”
馬小婷愣了一下:“那行!”然後又看黃鬆:“麻煩老師了。”
黃鬆‘啊’了一聲,他現在也不知道這姑娘要乾嘛。
結果下去六點,黃鬆才剛上完課,就在教學樓下看見了清雪,怎麼就找來了?
他走過去,這姑娘就轉身:“你跟著我。”
然後跟著她一路走一路轉,最後到了一處便民市場,停在一個攤位前麵。
她聽見這姑娘喊:“二哥,媽呢?”
黃鬆一愣,啥意思?哪裡還來的一個媽?
瞬間,他腦補出了後媽惡毒的戲碼。心裡還想著,這孩子是來找親媽來了。
而那個被喊‘二哥’的吳雙,也愣了一下,等看到來人,他的眉頭就皺了一下,隨即就客氣的笑了一下:“是清雪啊,我媽……”
正說著呢,趙愛華從外麵進來,手裡拎著一塑料袋的綠豆芽,這是必不可少的配菜,她回去取配菜去了,也沒注意站在櫃台前的人是誰,就跟二兒子說:“今兒就剩這些,忙完了就收攤吧……”
“媽!”清雪喊了一聲。
趙愛華一愣,扭過臉看是清雪,表情就有些不自然。
你說這一上來就叫媽,叫人怎麼說?
說的重了吧,她還是個孩子。可是就這麼應下吧,誰心裡也不舒坦。
她‘啊’了一聲,才道:“……怎麼找到這裡來了?有事啊?”
清雪就低頭:“媽,能給我五百塊錢嗎?算我借您的。”
我哪裡敢借錢給你?
這麼大的孩子,誰知道你拿錢乾啥去?!
吳雙就說:“今兒生意不好,抽屜裡流水賬也就幾十塊錢。要不拿五十你先零花去。明兒你過來拿錢……”
心裡卻想著,晚上就跟你家裡的大人說一聲,出了事也怨不到咱身上。
誰成想,清雪擺手:“沒有也行……我借錢主要是給我同學借的……”她指了指黃鬆,“這是我同學她哥,還是農大的大學生呢。這裡招臨時工的多,還有送餐的,時間都不固定,他想找個活,一天幾十塊錢的夥食費夠了就行……要是能找到活,也就不要錢了。”
黃鬆都愣住了,這姑娘真出來給自己找活了?
那邊趙愛華母子倆鬆了一口氣,還當是啥事呢?
這有啥啊?
趙愛華就問黃鬆:“會包包子嗎?不會的話暫時就隻能乾苦力了。”
黃鬆趕緊點頭:“會的!我媽身體不好,都是我幫著做飯。包包子,包餃子,擀麵條啥話都會。”
也是難為了!
趙愛華就叫對門包子鋪的老李:“給你找個夥計。一天四十塊錢,行不行?”
包子鋪得早上三點過來,一般到淩晨六點半就算是結束了。趕在七點左右蒸出來,店主家隻賣就行。
因著都是後半夜乾活的,其實能找個長期乾的,不容易。
黃鬆一聽這條件,答應的特彆利索,“肯定不誤了您的事。”
清雪這才說:“謝謝媽,那我走了。二哥再見。”
然後黃鬆跟著就走。
這一回卻招手叫了出租車,報了一家私房菜館的地址。
黃鬆問:“你到底要乾什麼?”
清雪塞了五十塊錢過去,“待會兒下車之後,你自己往回倒三百米,就能看見書店。你自己去幫我買書,然後坐車回去,彆進村子,就在離我家最大的碼頭那邊等著我。”
“那你呢?”黃鬆急忙問。
“我有事,趕在九點半之前,一定能到碼頭跟你彙合。”她看著車窗外,聲音不高,卻把黃鬆聽的心裡發毛,這姑娘這股子勁兒不對。
下車後,他看著清雪進了一家私房菜館。他看那菜館來來往往,應該沒事。還想著是不是這姑娘吃不下去那沒油水的飯,借著買書的名義出來解饞的。
又想到她的家庭聽起來挺複雜的,這事外人沒法摻和。倒是拿著錢,轉身去買書去了。
清雪卻問了服務員:“我找金總。”
服務員指了包間,她直接推門進去了:“三伯!”
老三正給對方倒酒,愣了一下抬起頭,見是清雪,就趕緊道:“你這怎麼跑這裡來了?跟誰來的?同學嗎?想吃什麼儘管吃,賬記在三伯賬上。”然後對幾個客戶笑,“這是我一侄女,高中了,學的可好了……”
清雪抿嘴笑:“我自己來的。今兒聽見英語老師跟三伯娘通電話,三伯娘說您今晚在這裡吃飯……”
老三一愣:“那你想吃什麼啊?自己點……”
“我不吃!”清雪搖頭,“吃過飯了。我是陪同學出來買資料,看見幾本書還不錯,又沒帶錢,我說過來看三伯在沒,想先借五百……”
當著客戶的麵,親侄女買資料書要五百塊錢,還是借!你說給不給?
老三抽出五百遞過去:“夠不夠?”
“夠了!”清雪笑的特彆甜:“明兒叫我媽給我三伯娘送去。”
“不用了。”當著外人的麵老三能怎麼說,隻道:“去點幾個你想吃的,帶回去跟同學吃。”
清雪笑著退出來,還能聽到裡麵自家三伯跟人家說:“我家的孩子都爭氣……大侄女二侄女就不說了,這個小侄女眼看也是個大學生的料子……”
她的嘴抿的緊緊的,手裡攥著那錢,眼圈都紅了。出了私房菜館的門,又打車,到了地方上樓然後摁門鈴。
英子開門見是清雪,也愣住了:“怎麼這個點?你一個人啊?”
清雪點頭:“二伯娘,我大姐的校服還在嗎?我的校服丟了,學校又叫穿。”
這事啊,“這學校也是夠折騰人的了。你大姐的這都放哪去了?你叫我找找,你先坐。”說著,就去了臥室。
清雪就看了一眼放在茶幾上的手機,迅速的拿起來,然後翻開電話簿。拿出早就預備好的在兜裡放著的紙筆,趕緊把需要的電話號碼抄下來。
這才快速的放回去。
英子出來的時候皺眉:“就找到你清安哥的了,你大姐的這還真一時半會的找不見。”
“也行!”清雪就接過來,“校服都是寬寬大大的,有的穿就行。我清安哥現在不要了吧?”
“那你拿去穿吧。他現在也用不上了。”說著就拿出十塊錢來:“坐出租回去,路上彆耽擱。”
清雪接過來應了,出了門進了電梯,還能聽見二伯娘嘟囔:“……真是心大,大晚上的叫孩子出來借……”
黃鬆一直等到九點十分,才看見這姑娘下了船。
就見她把手裡的東西,是衣服還是什麼的,順手就塞到垃圾桶裡去了。然後從自己身邊走過,也不停留:“走吧!”
兩人回去,結果馬小婷才問了一句:“怎麼現在才回來。”
就聽清雪說:“……黃老師本來今兒都是出不來的。他不能教我了,他們加了晚自習了,晚上得上到九點五十才行。時間上衝突了……”
啊?
馬小婷和黃鬆心裡都挺驚訝的。
到了這份上了,黃鬆隻能點頭:“是!突然加晚自習……沒辦法……”
馬小婷很意外:“大學生還有晚自習?”
看這話說的:“我們還有通宵自自習室的。去的晚了還沒位子。”
哎呦!
馬小婷點頭,越發覺得自己是正確的,說清雪:“看看人家!都已經是大學生了還這麼拚命。你這才哪到哪。現在就算是提前熟悉大學的作息了。”
黃鬆:“……”是不是您誤會什麼了?!
清雪就特彆乖的點頭:“我知道,我會努力的!”
然後黃鬆就被禮送出門了。清雪把人送到樓下,警告了一句:“最好彆多嘴,剩下的事情跟你無關。”
黃鬆糾結的很,連著好幾天,一到八點就到那個碼頭,然後躲起來。看清雪正常的放學,他就放鬆了。覺得自己可能真是想多了。
一直都到了十月中旬,在給老李家包包子的時候,對麵的那個清雪的‘二哥’和‘媽’找來了,問他:“見過清雪沒?”
他這才知道,這姑娘跑了。已經一天一夜不見人了!
這事他不敢瞞著了,但確實他什麼也不知道。
就把她當時是怎麼說的,又是怎麼做的,都說了。
趙愛華就氣:“你這小夥子也是,這麼大的事你就鳥不悄聲的?”
吳雙拉自家媽:“這事怨不著人家。出去也彆說跟著小夥子有關!”就馬小婷那不講理的德行,非鬨的這孩子被學校開除。
趙愛華歎氣,點了點黃鬆:跟誰也彆說。
彆說不等於不掛心啊?這姑娘要是出點事,他得內疚一輩子。
趙愛華和吳雙對老二和老三卻不會瞞著,把事情就都說了一遍。
然後老三恍然:“這孩子那天去不是買書的,就是特地找我去要錢的。還專門當著外麵的麵要,這是知道我要麵子,不會不給她。”
姚思雲就瞪眼:“那你回來好歹說一聲啊!”
“那天晚上不是喝醉了嗎?”老三解釋,“然後也就忘了。等想起來,又琢磨著就是五百塊錢的事,也沒太往心裡去。”
叫這小丫頭給鑽了空子了。
姚思雲就說:“給京城打電話吧,一準跑京城去了。”
老三搖頭:“老五那邊到底有沒有京城那邊的電話還兩說呢。這孩子還能回鎮上要電話號碼去?”
姚思雲翻白眼:“你沒聽出來?那孩子在碼頭上把衣服還是啥塞到垃圾桶了。吳雙又說,那家教老師不知道她從哪弄的衣服。二姐那天跟我念叨,說清雪晚上過去找她還要清平或者清安的校服,說是自己的丟了,借她姐姐哥哥的穿都行。要是衣服沒穿扔了,那她跑到二哥二姐那邊乾啥去了?”
肯定是抄電話號碼去了!
老三可算是醒過神來了:“這丫頭的腦子,是夠好使的。”
可好好的跑什麼呢?
老五那邊兩口子報了警都在警察局說明情況呢,老三就先給清輝打電話:“要是清雪找過去,一定把人留住了。”
清輝正在機場準備接清寧呢,說了一聲知道了就掛了。
神五載人上天了,清寧離開了半年終於回來了。清輝親自來接,就接了個電話的工夫,一扭臉,就見接機口多了個特彆顯眼又格外熟悉的身影。
軍裝、挺拔、帥氣,手裡沒有鮮花,隻有一隻保溫杯,不知道裡麵裝的是啥。
等到人從裡麵出來,就看見自家二姐朝軍裝男熟人一隻跑過去!
他‘嗬’了一聲,難道好事將近了?
也是!咱中國人都飛天了,你還要叫人家等到啥時候?
征服宇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