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鳳來儀(4)
長寧坐在榻上, 對闖進來的林雨桐瞪了一眼:“什麼事, 這麼著急?”
林雨桐看了幾個伺候的一眼,就道:“春光正好,想請姑姑出門踏青。”
踏青?
長寧狐疑的看了林雨桐一眼:“有什麼話就說吧。這裡都是可信之人。”
“我沒回過中原,不知道什麼叫做高屋大房,但那樣的房子, 依舊有了‘隔牆有耳’這個詞兒……”說到這裡就頓住了, 沒說完的話就是:何況是這小小的一個帳篷。
長寧上下看了林雨桐一眼,這是話裡有話了。
隔牆有耳嗎?
那件事被她知道了?
長寧站起身來, 換了一件利落的騎馬裝,這才跟著林雨桐出門。林厚誌看了林雨桐一眼, 牽來兩匹馬。
翻身上馬,朝營地往緩緩而行。
直到河邊, 看著馬兒飲水,長寧才問:“怎麼知道的?”
“怎麼知道的不重要。”林雨桐扶了長寧去一邊坐了, “問題是連我都知道了。君不密失臣,臣不密失身, 機事不密則成害。姑姑, 補救吧。”
長寧抬起眼睛:“聽說你收了個小女奴。”
這是猜到消息的來源跟媚娘有關了。
長寧輕笑一聲:“她怎麼跟你說的?說我跟巴根密談過?”
林雨桐眯眼,靜靜的看著她:“去年秋獵,畢蘭可汗在圍場受傷, 真的傷的隻是胳膊?”
長寧刷一下就睜開眼:“那是自然。大汗傷的自然隻是胳膊。”
“要傷的隻是胳膊……”林雨桐輕笑一聲:“以姑姑的做事風格, 在我因為阿爾斯楞差點丟了性命以後, 為什麼沒有絲毫追究?你甚至想淡化此事。真的隻是不願意把靖國的使團牽扯進來, 不願意叫北康知道靖國有人不想叫我這個皇太孫回去?隱瞞這事,最好的辦法就是咬著阿爾斯楞不放手,然後順便從其中獲取利益。如此好的機會,您卻隻叫我‘到此為止’。事實上,事情哪裡是到此為止,去年的秋獵,才是事情的開始!”
因為在秋獵之前,在這個原身遭受刺殺之前,她激烈的請求過長寧公主,她想回靖國,十三歲的姑娘來了月事,身份隻怕不好掩蓋了。一旦不小心被揭穿了,會遭遇什麼不得而知的,但這於兩國之間,對靖國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
“我跟牧仁、跟阿爾斯楞他們去圍獵,沒有帶任何護衛,恰巧,連林諒都被絆住了。您是故意給阿爾斯楞製造的機會,您知道他不敢殺我,我也頂多就是受些皮肉之苦。您唯一沒有想到的是,已經離開的使團隻是假裝離開,會在這中間插了一手險些要了我的性命。我無意問您可汗受傷一事中,您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長寧嗬斥一聲:“閉嘴吧!你腦子裡裝的都是些什麼?你個沒良心的……圍獵開始了,我才知道有事要發生……我們姑侄成了人家棋盤上的棋子……”
說了一半,她猛然醒悟過來,然後看向林雨桐,隻見她似笑非笑眼裡閃過一絲狡黠,不由的氣道:“你詐我?!”
不這麼逼迫,你就不肯說真相。不是嗎?
“姑姑!”林雨桐伸出手拉她,“以前都是你為我遮風擋雨,如今我也大了,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了。我現在還不能說一定能給您遮風擋雨,但至少咱們能相依為命……”
相依為命?
不!
不需要相依為命!
“我的命已然是這樣了。再不會叫你重複我的命運。”長寧的眼裡閃過一絲厲色,“咱們姑侄兩條命,總能掙出一條來……”
不是這樣的!
林雨桐攥緊長寧的手:“姑姑,你聽我說。到了如今,至少你得叫我知道都發生了什麼。至少……至少能保證……下次再遇到突發狀況,我心裡有底……”
長寧驀地一笑:“禍兮福所倚,看來上次的事,給了你教訓了。不再天真,知道動腦子了……”她掙開林雨桐的手,轉身緩緩的往前走,“去年秋獵圍場,大王子巴根突然醉洶洶的闖入我的營帳,看起來像是意圖非禮我。當時的狀況太突然,我正在沐浴……突然被人強行闖入……驚慌之下,喜樂隻顧著高聲喊人,添福正叫了林恕過來,囑咐他小心的跟著你,要注意些什麼……聽到喊聲,兩人就衝了進來,雙方起了衝突……所有人都知道,巴根喝醉了,誤闖了營帳……這樣的事,我若不喊冤,屎盆子就得扣到我的頭上,明兒就敢說我色誘大王子……這個鍋我背不起……巴根的隨從跟添福幾個人相互爭吵了起來,一副不想承擔責任的樣子。驚動了汗王,汗王當時已經準備行獵,怎會因為這件事而錯過時辰?哪怕是大王子醉醺醺的上不得馬,也不會稍作延後,等一等他。更何況是我。我們就這麼被困住了。當時所有的心思都是想辦法先叫林諒或是林厚誌出去,給你捎個消息,告訴你這邊的狀況,省的你不見我們擔心……可等林恕能出去了……就聽到一個消息,汗王遇刺了。雖然隻是皮肉傷,但是確實是被箭簇射傷了。誰……有刺殺的嫌疑?”
她扭臉問林雨桐:“是二王子慶格?三王子阿木爾?四王子阿拉坦倉?”
“不!都不是!”林雨桐明白她的意思了,“您懷疑是‘醉洶洶’的巴根,他故意製造了事端。雖然刺殺與主謀在場不在場無關,但是一個意圖刺殺君父的人,是不可能有閒情逸致喝酒還喝醉了以至於分不清東南西北,更是糊塗的闖了大汗妃嬪的營帳。他的嫌疑自然就會被排除。可姑姑是事情的親曆者,大王子有沒有真的喝醉了,您想來是看出來了。如果真知識佯醉,那就恰恰說明,他跟此次的刺殺事件一定有關,至少是一個知情者……要不然,不會這麼急於撇清關係。”
長寧意外的看了林雨桐一眼,眼裡這才有了笑意:“我意識到,我在其中不過是彆人選中的一個道具。身後有部族的妃嬪,巴根不敢放肆。一些出身卑賤的小女奴,彆說是闖了營帳,就是喝醉了臨幸了,汗王都不會過問一句。隻有我,我的身份表麵光鮮亮麗,中原人又一向是視貞潔比性命更重要,這事出了必然會鬨。而同樣的,這種表麵的光鮮亮麗,巴根並不懼怕。他知道這事就算出了,汗王口上會責罰,給明麵上有個好看的說法,但未必會往心裡去。如此,他的目的就算是達到了。汗王遇刺了,沒有比這更大的事了。王城裡一片混亂。我這種身份,這種時候是不允許接近汗王的,但又不能遠離。隻能守在牙帳的邊上。而這時候,林厚誌才發現,你不見了蹤影,同時失蹤的還有找你的去的林恕。林恕學的一手相馬的好本事,是他追著馬蹄印,將你從山腳下找回來的。同時還找到一點蛛絲馬跡,上山的路上,除了馬蹄印,還有一些腳印。他說,那些腳印不屬於北康人的……因為北康人所穿的皮毛靴子是不會留下那樣的印記的……林厚誌給你處理了傷,就跟著他重回了一趟事發地,他說,那鞋印是靖國軍中製式……”
林雨桐露出幾分恍然了:“您叫我到此為止,不許再說刺殺的事除了阿爾斯楞還彆有隱情。不光是因為怕暴露靖國朝廷內部的種種弊端,更是在害怕,害怕有人將汗王遇刺的事,跟靖國的使團聯係起來……”
長寧閉上眼睛:“到那時,爭端再起,咱們兩個原本就是犧牲品,死也就死了……可靖國半點準備都沒有,到那時戰火再起,生靈塗炭……因此,我得小心,小心,再小心,天大的委屈也得往肚子裡咽。”
怪得不長寧提起上官淳恨的咬牙切齒。若不是他們存了私念,一心想要自己的性命,又怎麼會把長寧放在如此一個進退維穀,如履薄冰的地步?
“你就是傷的再重,我也得輕描淡寫。哪怕真就這麼死了……咬牙也得說是意外……”長寧冷哼,“我還得防著,萬一查到巴根身上,巴根一推六二五,萬一推到咱們身上怎辦?咱們推測巴根的那些,巴根同樣的也可以反推回來。說我色誘了他,說你的受傷也是故意為之……也是為了避嫌……畢竟,上官淳那蠢貨,滯留在北康沒回去,這並不是什麼秘密……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發現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汗王身上的傷口並不大,箭簇上當時就驗了,是沒有毒的,可是奇怪就奇怪在,汗王身上的傷口遲遲沒有愈合。每次靠近他,都能聞見濃重的藥味……和腐肉的臭味……”
林雨桐挑眉:“刺殺並不是目的。毒……才是!”
長寧就笑:“藥是十幾個太醫同時配置的,不可能在這個環節出問題。那問題出在哪裡了?飯食?飲水?都不是!問題是出在包紮傷口的紗布上了。你猜,給汗王包紮傷口的人,是誰?”
林雨桐真不知道。要是消息靈通,她就不會想著通過詐長寧的方式叫她認同自己,從而說出實情的始末。
長寧卻笑:“是二皇子的生母,一個女奴,如今是汗王的雲姬。”
林雨桐皺眉:“她……是私仇?還是單純的隻想為兒子爭汗位。”
長寧搖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道:“……中原的女人可是要比北康的女人有心計。有意思的事,我未曾去找她,她反倒來找我……”
“她想如何?發現你知道她下|毒的事了?”林雨桐一時間之間還真有些摸不準這個女人的想法。
長寧挑眉:“應該沒有。否則,就不會那麼坦然的如同受害者一般來找我了。她說,汗王被刺的事,隻能引到巴根身上。因為獵場上巴根避嫌了,所以,所有的矛頭都對準了其他的三位王子。可這三位王子中,汗王第一個下令查的便是二王子慶格……”
林雨桐就明白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慶格的母親是靖國人,妻子是靖國人,出身導致了他哪怕貴為王子,汗位也與他無緣。”
因此,汗王覺得他有理由這麼做。
長寧點頭:“好事一定沒有二王子的份,但凡有壞事,第一個會想到就是他。雲姬認為,把巴根證死了,對她們和咱們都有好處。”
可這跟她暗地裡給汗王下毒有什麼直接關係?
“是呢!這就是問題。隻要有了刺殺的事,刺殺到什麼程度根本不重要。隻要證死了巴根,汗王一樣不會留手,所以,她並沒有對咱們說真話。況且,想解二王子的困境並不難,她每天都有機會下|毒,藥稍微多一點,傷口潰爛的快一點,汗王的日子就不多了。所有的問題就迎刃而解了。為什麼那麼費事?除非,她是有更大的圖謀。比如,從汗王手裡騙取信任。二王子想繼承汗位,非老汗王選定,絕對沒有繼承汗位的可能。若她自始至終的目的都是騙取汗王的信任,那麼,她來找我,這就是一個坑。她早在汗王那裡下了眼藥等著我往裡撞呢。這就是一次試探!於是,我在汗王召見的時候,密報了雲姬找我的事。並沒有說發現他被下|毒,隻說雲姬覺得是巴根傷害了汗王,她想找我試探巴根。”
林雨桐的心一下子就落到實處:“那麼說,姑姑跟巴根私下裡見麵,是汗王的授意。”
長寧點頭:“汗王讓我們接觸,但該怎麼接觸,卻咱們說了算。”
“什麼意思?”林雨桐的臉色驀然一變,有點明白了。在汗王那裡報備一聲,合法的接觸卻找機會偷著乾不合法的事:“您和他的交易是真的。我想想……你們會怎麼談……”她閉上眼,心裡轉的飛快:“一定是您承諾他取汗王的性命,他承諾您,送我離開……”
聰明!
“隻要查證汗王的傷口的愈合情況,他就很容易能相信我。”長寧‘嗬’了一聲,“使團前來……裡麵一定有你父親派來的人……你想辦法假死脫身……你父親的人會秘密帶你離開……這一路上,關口檢查必然嚴密,用的到巴根的地方很多……他不會推脫的,他還等著把你安全送出去之後,我幫他出手要了汗王的命呢。”
林雨桐歎氣,果然還是抱了必死的決心了。
這麼做的風險是極大的。不管是雲姬還是巴根,都有可能反咬一口。將所有的罪推到她身上。這條夾在三方的夾縫中的處境,她是壓根就沒想著脫困。
林雨桐搖頭:“不行!這麼乾絕對不行。”
“怎麼不行?”長寧抿著嘴:“你一天大似一天,朝中的使團雖然來了,但他們的目的不過是拖過一天算十天,拖過一年算一年。這全是權宜之計。他們能拖,他們能等,但咱們等不起。你父王應該也是想到了這一點,他希望能安全的將你帶回去。卻從來不敢指望,回去的會是太孫。聽姑姑一句話,隻要回去,隻要安全,隻要有太平日子過。莫嫌棄不能給你身份。有時候,身份是桎梏。掙脫了它,你才真的自由了。就算是以太孫的身份回去,你又能如何?你母親自作聰明,找了個‘表姑娘’來。如此,倒是叫你哥哥更安全了,可是,卻也把你找回身份的路給堵死了。既然如此,他們會如何,與你何乾?過你的自由日子去,其他的就由他們去吧。”
“不是因為身份。身份就是個狗屁!”林雨桐看著長寧:“彆人給的什麼身份都是假的,隻有自己給自己身上貼上的身份才是真的。跟喪家犬似的回去,隱姓埋名還得搭上這麼多人的性命。姑姑,要真是這樣,我哪裡還有自由?人是自由了,可心卻永遠也自由不了。身上背著這麼多因我而死的亡魂,我一生又能過的多痛快了?姑姑不怕死,難道我就怕死?咱連死都不怕,還怕冒死掙出一條活路來?可往前走的路不止一條……姑姑難道想把一輩子就耗在這草原上……”
“什麼意思?”長寧盯著林雨桐:“你想說什麼?”
林雨桐蹲下,撿了枯草根,在河邊的沙土地上迅速的畫下了一副地圖,雖不準確,但卻大致能看的出來哪裡是哪裡,“……涼州,本就是靖國的土地。此地乃是南靖、北康、西海三國的交界處。地理位置險要。當年,要不是戚威判國,這裡豈是那麼容易被攻破的?三國的咽喉之地,進可攻退可守,又是三國貿易的彙聚點,繁華異常。姑姑,要是咱們自己把涼州拿下來……您就跟我一起回吧。我知道,您不想回京城。哪怕是為國立下了汗馬功勞,那些所謂的道學也會有各種的理由攻訐……那就不回去了。您就在涼州吧。自由自在……好不好?”
異想天開!
可也叫人止不住的心生向往。
“你想怎麼做?”長寧看她,表情像是哄孩子。
林雨桐在長寧的耳邊嘀咕了幾句,長寧麵色一變:“你這是……”
“除了您,我誰也信不過。”林雨桐的神色慢慢的嚴肅起來,“所以,使團來了,該如何還如何。不論跟誰,都不要提起半個字。”
可你連使團都不靠,又能依靠誰呢?
“姑姑,這些年,您手裡就沒靠得住的人手?”林雨桐才不信。
長寧輕哼一聲,起身要走,但到底說了一句:“找你師傅要去……”
其實,長寧自己的錢並不少。石萬鬥來了,誰也不見,就見了長寧。為什麼?因為長寧能給他提供好的貨源。
可掙的錢去哪了?
長寧的生活也並不奢侈。她這個太孫,其實也是寒酸的很。
在這地方,過這種朝不保夕的日子。錢攢的多了,就是催命符。長寧可不是笨蛋,錢多了沒用,但是人心攢的足了,是有用的。
抱團才能取暖。
北康在靖國擄來的俘虜,不是西海人,就是南靖人。
長寧的錢,隻怕用來收買人心了。一年兩年不顯眼,三年五年成效不大,但這麼一做,就是十數年。彆管是什麼目的,時間會衝淡這些人對南靖朝廷乃至公主的怨懟,反而會加深這種彼此依靠的情分。
所以,長寧這樣的身份,在北康,還總是能洞悉權利中心的秘密。
這跟她手裡攥著一張不顯山不漏水的關係網有密切的關係。
回去之後,林厚誌問長寧:“真的由太孫這麼鬨嗎?”
長寧慢慢的閉上眼睛:“兩手準備吧。她說的也對,我們這些人為了她喪命了,她一輩子也會不安。如今叫她做吧。儘力了,假如還是沒成,至少她心裡能好過一些。怎麼死不是死,與其窩囊的自裁而死,倒不如死的轟轟烈烈。至於‘太孫’,……叫影子帶她走。看她現在那性子……在哪裡都能過的好的……”
林雨桐不知道那邊還給她準備了一條退路。就是知道了,也不過是感念這份心意。她想要的也不過是長寧的配合而已。
可光是說服她配合還不行,怎麼能叫下麵的人服自己這個一直窩窩囊囊的太孫而聽從調遣呢?
兩個字——立威!
怎麼立威?
拿誰立威?
隔了一天,林雨桐在城外‘偶遇’了一幫子準備跑馬的北康貴公子。
比如牧仁,再比如阿爾斯楞。
她一邊給正在喝水的馬刷毛,一邊朝那邊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
林恕低聲道:“殿下,人太多,會吃虧的。再說,這個時候……”
這個時候怎麼了?
這個時候惹事,才能保證無事。
一則,靖國的使團要來了。二則,畢蘭可汗舊傷不愈,還有加重的跡象。此時,他一定是擔心身體之餘,更擔心兒子們會趁他病要他命。三則……
她神秘的笑了一下,沒多做解釋,隻道:“又能報私仇,又能立威,又能在使團來之前,有個不慫的名聲。何樂而不為?”
要不然使團裡的那些的魑魅魍魎,自己還真就未必鎮的住。
阿爾茨楞是個壯實的跟牛犢子似的壯小夥。十五歲的年紀得有接近一米八的個頭,身上的腱子肉一塊一塊的。
見了林雨桐,就勒住馬:“這不是太孫殿下嗎?怎麼?都好了嗎?”
“都好了。”林雨桐專注的給馬兒洗涮,“射箭之人,力道太小,隻傷了皮肉。不知道那家夥是不是被小女奴掏乾淨了身板……”
這話一出,跟在身後的那些少年哈哈哈的都笑了起來,取笑阿爾斯楞。
北康民風彪悍,男女野地裡交合不是啥新鮮事。阿爾斯楞可能通曉男女之事不久,對這種事比較癡迷,隨時就跟個發|情的公牛似的。走哪禍害到哪。遇見稍有幾分姿色的女奴或是婦人,必是不會放過的,還常以此來炫耀。
年輕的少年,尊貴的身份,被一個平時隻能欺負的對象奚落,豈能咽下這口氣。一夾馬肚子就衝了過來。
林雨桐瞬間躍上馬,就朝王城跑。
後麵阿爾斯楞緊追其後,手裡的馬鞭子好像隨時都能抽打過來,卻從永遠差一點點。
本來對這麼一個孩子,不想太計較。可這個孩子也不是一般的孩子,原身身上的鞭痕,大多是拜他所賜。有的,甚至是當眾鞭打的。
一國太孫,被人當眾鞭打。這種羞辱,不找回來,遲早都會是把柄。
那時候,彆人可不管你當時有多艱難。
所以,今兒王城的人,就看見南靖的太孫催馬在前,後麵一群北康的少年騎馬狂追。更有王孫手裡執馬鞭要抽打。
媚娘正在推搡一個要占他便宜的漢子,那人說:“你們的太孫都是如此,你還掙紮什麼?”
南靖來的小商販在做生意,有人要搶他的貨,人家說:看看你們的太孫,被人跟豬牛羊一樣的抽打,你還敢收我們的錢?
正在被牽來扯去當牲口一樣販賣的南靖奴隸,慢慢鬆開了緊攥著的手。
認命了!
一國的太孫都如此,還有什麼可掙紮的?能掙紮的。
到了繁華的地方了,林雨桐猛的從馬上躍下來,順手拽著疾馳在馬背上的阿爾斯楞跌下馬。
圍觀的就驚呼一聲。這一摔可不輕。
媚娘將愣住的人漢子推開,將手裡的簪子又攥緊了。
小商販本來要鬆開的手,又再次把貨物抓緊了。
奴隸們站起身來,攥緊了拳頭,心裡一遍一遍喊著:打啊!上啊!弄死他!
林雨桐是不會弄死他的,弄死了,就玩不成了。
他竄起來,一腳踩在阿爾斯楞的臉上,手裡的馬鞭一下又一下的抽打過去。
阿爾斯楞哪裡受過這個羞辱,拽著鞭子借力就跳起來,手朝林雨桐的肩膀抓了過來:“你找死……”
林雨桐不躲反迎過去,抓住對方的手腕,將整條胳膊一推一拽一扭,瞬間,就響起野獸一般的嚎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