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好的一主意,多好的一開端。他連開張了上哪裡賒欠第一筆原材料都想好了,結果半路來了這麼一下子。今兒這折騰算是白折騰了。
好容易安撫的把老爺子安撫回去了,到家的時候這個那個的坐了一院子。
都是家裡的親戚,自家的,桐桐娘家的,都一個意思,這事絕對不行!不能這麼乾!
他一進來跟桐桐對視一眼,也是這原身兩口子過日子太沒成算,這一個個的為他們操心拿主意都成了習慣了。
林雨桐把爐子放在院子裡,路燈拉著。然後鍋裡咕嘟著酸菜湯,又收拾了不少菜端過去,吃著說著吧。
包括四爺的兩個姐夫,都搖頭:“這事不能那麼乾!”
倒是一直沒說話的曹經,輕咳了一聲才道:“要往長遠想,這其實是好事……”
話沒說完,就直接被林雨枝擰在胳膊上:“吃你的飯,哪那麼多的話。好事?什麼好事?等都學會了這手藝,賣的爛大街了,就好了?”
行吧!這以後乾事,還是彆在廠裡弄算了。
都是好心,偏眼界都那麼點。四爺的打算和想法,在他們看來,就是笑話。
就像是那位首富m大佬,他剛開始的時候,還不一樣被人當笑話。
已經鬨成這樣了,還說啥啊!
見這兩口子都說,肯定不那麼折騰了,然後大家放心了,都散了回去了。
晚上躺床上,四爺才低聲道:“是不能急!”
急也沒用!沒人信你。
所以,這路不一步一步走也不行啊!
可這再一步一步走,也不能叫桐桐整日裡在廚房,煙熏火燎的吧。
錢還是得另外想辦法再賺。
第二天是周六,孩子們得去學校,上半天學之後才算是過周末。吃了早飯都走了,林雨桐才問四爺:“如今怎麼辦?”
“再堅持三天,我想辦法弄錢去。”四爺一口饅頭一口鹹菜的,說的很篤定。
行!他這是又有主意了。
什麼主意?
四爺又打上廠裡庫房裡積壓的布匹的主意了。
這玩意都是那幾年時興的料子,做衣裳做褲子都愛用這個布料,在城裡都賣的特彆好。但是如今成衣的價格才多少?又好看又時髦,這樣的布料就積壓在倉庫裡,不好賣的很。
他說要往出賣,但廠裡人家壓根就不信。
說了,你要是給親戚家買,出廠價,現錢就拿給你。一匹兩匹的,隻去財務室交錢就行。可彆到時候你爸又來鬨,說我們糊弄你們的錢。
給現錢誰弄這事?
四爺就說:“買也行。但不是現錢。你先叫我拿貨,我今年的工資抵在這裡,先給我十匹布。”
那這也行!
然後四爺不知道借的誰的三輪車,拉回來了半車兜子布料。
還一水的都是藍的黑的卡基布料,做褲子的料子。
林雨桐都想不明白他打的什麼主意,結果他把料子全搬到屋裡,問了桐桐一條褲子得多少料子,桐桐告訴了,他便拿了尺子進去量去了。
等林雨桐把今兒的料都給熬出來了,就見四爺把一匹布都裁開了。一塊布一塊布的,大小不差多少,大概的尺碼都夠做一條褲子的。胖人個高的有點緊,中等身材的又寬寬鬆鬆的。
四爺朝林雨桐示意:“趕緊的,幫忙把這裁開。”
林雨桐也不問,十匹布說裁就裁了。
裁的差不多夠塞一三輪車的車兜子了,外麵火鍋店也來拿料了。料一拿走,四爺就說:“走!跟我出去。”
嗯?
行吧!
林雨桐給桌上押了十塊錢,寫了便條也壓上,告訴幾個孩子,今年拿著錢去外麵吃飯,他們有事出門了。
去哪了?
四爺騎著三輪車拉著貨和桐桐,出了棉紡路,一路往城郊去了。
這樣的形象絕對稀罕,比當年趕著馬車還稀罕。林雨桐一路上忍著笑,到了人少的地方才笑開了,笑的肚子疼。
四爺回頭瞧林雨桐:“笑!還笑!再笑把你賣了。”
媳婦當然是不能賣的,但布還得賣。
外麵扯布料回去再做褲子,一條褲子至少也得十五六塊錢。而成衣褲子也就十七八塊的樣兒。
城裡人穿成衣的多,但是農村流行上來的那種西褲,穿一新可以,洗上兩水,彆的地方還罷了,就是拉鏈愛壞,動不動就拉不上了。
因此,這成衣和做衣服,還占著一半一半的比例。
如果做衣服,刨除兩三塊錢給裁縫的手工費,一條褲子的布料價格在十二三塊錢。這裡麵是有各個批發商的中間抽成的。從出廠價這裡算,一條褲子的布料不到八塊錢。
四爺早早的準備了一個牌子:十元一件。
牌子往車前一掛,林雨桐笑的幾乎抽過去。
沒錯!要是去店裡買,大家的觀念上還有個比較,是買布呢,還是買成衣褲子呢。可等十塊一件的招牌打出來,大家的第一感覺便是占便宜。
需要的不需要的,都想著難得碰上,買回去吧。反正料子也放不壞。
尤其是農村好些地方,這兒子娶媳婦,閨女嫁人,還講究給對方布料子,就是彆人家有喜事,或是親戚家的孩子要登門給見麵禮,給衣服料子也是極為體麵的事。
真就跟預想的一樣,到附近的一個鎮上,攤子支起來之後,一哄而搶。呼朋喚友的,有的人能買三五條,給彆人帶的。
四爺看著攤子,彆叫人拿了就行。林雨桐隻負責收錢,十塊十塊的就往兜裡蹦。
這每一張十塊,裡麵都有自家兩塊錢。
今兒賣了一百三十七塊布,最後十塊是按照十五兩條賣出去的,這麼算下來,兩人出來這一趟,還是賺了兩百多。
嗯!比起自己在廚房煙熏火燎的,這麼來錢是快。
但四爺也不可能叫娘娘跟著擺攤子,他轉臉找了鎮上的布鋪,跟人家談生意去了,“……你叫多少人去多少村鎮去賣,這個我不管。你要是從我這裡拿貨,一件給你算九塊五。你要是多介紹一個人過來拿貨,他拿的貨裡,每一件貨都有你五分錢。”
先不說介紹的人拿貨了抽成了,就隻自己進貨的話,也就是說,這一件得有五毛的利潤。
不過是跑遠點,實在不行弄輛拖拉機下各個村子轉悠去呢。一天按五十件算,也都二十五塊錢的利潤呢。
這活能乾。
兩人說好了,四爺也留了地址,叫他明兒一早來。
時候就不早了,兩人趕緊往回趕,回去之後,四爺也沒直接回家,而是在邊上的城中村,又租了一個院子,隻租一個月,花了六十塊錢。
然後拿著剩下的錢,再去廠裡提貨。第一次的錢就那麼先欠著,有工資呢,也不怕賴賬。
貨拉出來也不敢往家裡弄,直接就往租的小院去。把東西放好,兩口子才回家。飯孩子都做好了。
吃了飯,四爺心裡一動,問幾個孩子:“作業多嗎?不多今晚給我和你媽搭把手去?”
乾啥?
到了就知道了。
四爺一輛人力三輪,拉著娘兒五個。到了地方,叫倆大的幫著裁剪,叫倆小的幫著折疊裝貨入麻袋。
好好的布剪成這樣,“這怎麼賣啊?”因唯都快哭了。
四爺正好給孩子說今天的事:“我跟你媽今兒出去半天,賺了兩百多。”又跟孩子說這市場供大於求之後,怎麼刺激消費。便宜一點,大家都搶回去,但沒幾家是真就馬上需要褲子的。用刺激消費的辦法,清理庫存。“但這到底是短期的辦法,咱們抓緊掙一筆快錢。把家裡的債還了,我跟你媽再想個長久的來錢門道。這有本的買賣比沒本的買賣要好做。”
哦!孩子們聽的似懂非懂的,但還是覺得好厲害。隻要能賣出去,就是很厲害了。
因唯心眼多,說倆小的:“不準出去說!聽見沒?”
這錢就得趁著大家都不明白的時候賺,等大家反應過來了,都去賺了,就賺不到了。
四爺就誇因唯:“我閨女就是聰明!”說著,又一副商量的語氣跟孩子說:“今年先這樣,等明年開年了,要不要想辦法給你們轉學。紡織附中不錯,離家也近……”
廠裡的子弟學校就在家屬院裡,但這紡織附中從小區大門出去,沿著裡邊直走,也就是一站路,也不用操心過馬路不安全。因著自家住門口,感覺去學校遠近差不多。
因何就低聲道:“我成績不好,去了怕跟不上,叫因唯去吧。”
“跟不上不怕。”四爺就說:“等忙過這一個月了,加上放寒假的時候,爸給你們找個家教,咱們在家裡補一補,你們是照顧你媽照顧弟弟妹妹耽擱了,又不是比彆人笨,哪裡有補不上來的?我閨女又懂事又聰明,還長的漂亮,多出息的……”
誰都禁不住好話,更何況兩個到底是孩子。三誇兩不誇的,兩人臉上都帶了笑,乾的越發賣力了。
乾到十點就差不多了,回去睡覺。
第二天一早,四爺在家等著,那人還真上門了。一次性就帶了三個人來。
一家子忙了半晚上弄的貨,還不夠人家拉的。
平均下來,一塊布在家裡沒動地方賺了一塊五。
四爺把錢交給兩個大閨女,叫她們去算,自家有多少成本,賺了多少錢。倆娃拿著錢手都抖了:“真賺了這麼多?”
“真賺了這麼多。”四爺一人給了十塊錢:“這是你們的工錢。以後你們的零花錢自己賺。”
這種生意就是這樣,一天一天的提貨量變大了,但是每件的利潤卻不停的往下降,從最開始的一塊五,到一塊,到八毛,貨走的越多,每件的利潤就越少。這麼乾了一個月,把最初的本錢還給廠裡,還賺了五千七百八十六塊錢。
提貨量一天比一天大,廠裡這邊就驚動了。又有拉貨的人從廠門口路過,長眼睛的都能看見。這個時候,好些人也看明白了其中的門道了。
那這活,自然就乾不成了。乾的人多了,都一個勁的往下壓價競爭呢,還掙個屁!
但四爺還是叫大家刮目相看了一把,家裡把親戚家的債累及兩千六百八十塊都還了之後,還剩下三千來塊錢,這三千塊錢,在如今可不是一筆小錢。
邊上城中村的院子才一千來塊錢一院。
四爺叫幾個孩子一塊商量,這是唯一一個跟孩子溝通然後取得理解諒解的辦法,“三千塊錢,是買了院子裝修,咱們住的舒服一點,還是拿這錢,再去生錢……”
“當然生錢去!”因唯馬上道:“住房廠裡總會給解決的。”
第一個觀點對,第二個觀點也不算是錯的。
但四爺還是問因何:“你說呢?”
卻不想因何道:“咱們家門口,就是廠裡的小區緊挨著城中村的那一塊地,不是城中村的嗎?跟咱們家如今住的這個房,隻隔著一麵牆。那一片都成垃圾站了,進進出出的都扔垃圾呢,一到夏天,咱們院子都是蒼蠅。要不,跟村裡把那塊地方買下來,蓋門麵房吧。就是收拾出來,搭上簡易的棚子租給賣菜賣水果的,一個月也有一百多塊錢的租金呢。”
既解決了家裡的問題,還算是一種投資。這一塊地方極好,幾個大社區連同城中村的交彙處,彆說如今掙錢,就是再往後三十年,這一塊也是值錢的地方。
四爺和林雨桐對視一眼,眼裡就有了笑意。兩人在乎的不是孩子是不是真的現在就有見識,真正在乎的是,通過努力,倆孩子終於願意跟爸爸好好交流了。
這在兩人看來,是比什麼都重要的事……,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