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一入江南便在暗處,這也是防著真遭遇不測連個後手都沒有。此刻,她看的卻而些著急,龍兒的功夫自己是比不上的,但她手未免太善。
用什麼白緞呀,赤橙黃綠青藍紫,隨便哪個往上招呼,壓根就不用留手的。
龍兒的彩緞那都是特殊材質做的,具體是什麼材質連她也不得而知。是幾年前姑姑給龍兒的,據說是天山產的一種冰蠶的蠶絲。這些冰蠶以食特定的du蟲而活。吃不同的du蟲,吐出不同顏色的du絲。用此等絲製成的緞子,比絲綢緞子還柔軟輕薄,但卻刀割不開,斧劈不裂,便是火也燒不爛,偏還du性不一,端是邪門。而龍兒自己是服了解藥的,那玩意於她無礙,到了彆人身上,那便是最大的殺器!
這麼長時間,便是她也隻見龍兒用過一次,便是龍兒在林子裡用幾頭狼練手的時候見過,但其他時候,還真沒見她用那樣的東西出過手。當然了,也很少有叫她出手的機會。但遇到這種一上來就要人命的人,何必留手。
她把毒針都已經攥到手裡了,就怕救援不及。
那邊龍兒卻已經從車中下來了,手裡的錦緞連動……可那女人似也不是泛泛之輩,冷笑連連,三兩下之下,竟是掙脫出來。隻是還不待起身,楊過的劍已經到了跟前了。莫愁這邊才放心,卻見那綠衣姑娘蹭一下衝著楊過的劍而去,這姑娘不像是會武功的樣子,偏一副悍不畏死的樣子要替地上那女人擋劍,楊過這一猶疑,瞬間收手,便叫地上那女人抓住了機會,嘴裡不知道吐出什麼,衝著前麵那輛馬車而去。
莫愁大驚,那是姑父和恒兒所在的馬車。
她正要出去,卻見阿醜毫不猶豫的擋在了馬車後,那不知是什麼東西的東西射中了阿醜的肩胛,一股子血花子直接給冒了出來。
阿醜會武功,武功還不低。隻身上的蠱不能動武,一動武便會活躍起來。可便是能動武,可遇到如此勁敵,她也是抵擋不住的。以身來擋,是最有效的方法了。
龍兒大怒,再也不顧其他,袖子裡飛出一紫中帶黑的細緞子,朝對方打了過去。
卻不想這女人瞬間拽了一個離她不遠的丫頭扔了過去,回過頭卻瞥見坐在車裡的四爺。這麼眼神一對上,她便不由的道:“原來是你!”說著,便呼嘯一聲拔地而起,一手拽了之前說話的中年男人,一手扯了依舊倒在地上的綠衣女子,瞬間遠去。
龍兒要追,但看見已經追去!去的莫愁的身影,就停下步子,一邊朝阿醜走去,一邊問他爹:“您還好嗎?沒驚著吧。”
沒有!先看那丫頭吧。
今兒是暫時走不成了。
傷了阿醜的,是一個不大的棗核。四爺就確認了:“原來是她!”
誰呀?
早些年,在寨子上,確實是見過裘千尺一麵,當時他一直沒說話,處理那事的是桐桐,這都是多少年的舊事了。如今,尹誌和柔兒的女兒都已經是大姑娘了,而這裘千尺的姑娘,也已然是長大成人。沒想到,隻一麵之緣,這女人倒是記得清楚。隻是不知那女人跟公孫止好好的,怎麼會練出吐棗核的工夫來?
這麼個想法也是一閃而過,他先扭臉教訓龍兒:“獅子搏兔亦用全力,婦人之仁,往往先陷自己於絕地。你看你娘做事,何時拖泥帶水了?”
凡是打不過的,便絕對不跟人交手,總能跟對方處好關係,不管是動之以情,還是誘之以利,也每每能緩解危局。遇到不講道理的,彆的先不論,彆管光明正大不光明正大,製服了再說。總比把自身放在危險之下要好的多。
龍兒有些羞慚,低頭應是:“再不會了。”
實在想不到,一個帶著家人……家人的武功明顯又不如何,還有一群不會武功的下人。她是真沒想到,這麼一個人一上來便對著毫無關係的人下殺手。誰能想到?半點顧忌都沒有。
世上哪有這樣的神經病。
恒兒撇嘴,心說,江湖人腦子就沒正常過。
楊過就問四爺說:“師傅認識她?”
連完顏康都好奇,他是真沒聽說過還有這麼一號人物。不過,對方那武功,卻有些眼熟:“像是鐵掌幫……”
“嗯!”這就是要注意的,四爺說龍兒:“當年的裘千仞……”
龍兒想起來了,裘千仞被娘種了生死符,如今人還關著呢。可以說,自家跟這裘千尺也算是仇人。
她此刻是真後悔了,當時真就不該有絲毫的猶豫的。
如今,既然對方知道了爹爹的行蹤,隻怕是不肯善罷甘休的。現在隻能等著,等著莫愁帶回來的消息了。
甚至,她都不敢叫爹爹和恒兒單獨在房間裡呆著,愣是要了內外間,叫完顏康父子住在外間。
四爺實在是無奈:“不至於的。”那裘千尺暫時不會回來的,那女人又不是傻。況且如果那男人是公孫止,那這!這兩口子當真算是貌合神離了。中間下個蛆叫他們自相殘殺然後老死絕情穀算了。
結果這個想法在莫愁回來之後徹底泡湯了。因為她不是一個人回來了,同時帶回來了兩個人,一個是公孫止,一個是公孫綠萼。
莫愁氣的什麼似的:“沒見過這麼無情無義的女人,扔下丈夫和女兒說走就走。”
公孫止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一路上就盯著莫愁瞧,如今又多看了龍兒兩眼。龍兒一直也不以真容示人,但卻真真好身段。此人倒不是一副猥瑣的樣子,看美人人家就是看美人,光明正大的,坦坦然然的看。那公孫綠萼受了些傷,還在昏迷之中。公孫止一看到屋子裡的人立馬整理儀容,很有幾分風度的行禮:“在下絕情穀穀主公孫止……”
因著裘千仞的事情,因此裘千尺也一直沒怎麼露麵。這絕情穀更沒有在朝聞閣的排榜上出現過。十餘年了,江湖上也早就改了當初的麵貌。如今的高手,大幫派,言必稱朝聞閣如何如何。一個在朝聞閣那裡都沒有名頭的絕情穀,楊過真都不曾聽過。
但是龍兒在朝聞閣的編外冊子中倒是見過的。
這個絕情穀攏共也沒多少人。不過是主子帶仆從,不太在江湖上走動。這個公孫止於江湖上更是沒什麼名號。他的妻子也無人關注究竟是什麼人。她注意到這個絕情穀,還是因為湘西這邊出了幾起離奇的案子。每隔上一段時間,附近就會有妙齡女子失蹤,一次失蹤的人數三個五個不等。一次兩次她不會在意,下麵的人也不會將其歸攏報上來。奇怪的是這種事每年都有,有時候一年都不止一次兩次,這就很奇怪了。這案子初始的時候,是在十多年前了。後來,那邊的百姓都開始祭祀山神,說是山神發怒了雲雲。以後,連官府也不管這事了,統統歸為山神或是山中妖孽作怪。這種事被列為奇談送到自己手裡。當時特彆備注過,那裡的所有江湖門派都在其中,唯一一個沒聽過名字的,就是絕情穀。之後她也叫人專門收集資料了。那就是一個關閉山門不與外界有太過瓜葛的地方。仗著山穀裡一種du物得意保全的小門派。
卻真真沒有想到,這公孫止的妻子,是當年湘西第一大幫的幫主裘千仞的妹妹裘千尺。
“放了吧!”四爺就說。留著這爺倆乾啥?路上不夠麻煩的。
莫愁隻愣了一下,就不反駁了。姑父做事,那總是有目的的。
可公孫止不樂意呀:“諸位要去哪裡?在下對!對這一帶還算熟悉……隻要肯帶著在下走,叫在下上天入地都行呀。”說著,不等眾人問,就迫不及待的說起了他的妻子:“要是放在下回去,我會被那毒婦折磨死的……”
誰耐煩聽他囉嗦,四爺作勢要起身,那邊莫愁乾脆利索,一個手刀過去,直接把公孫止給砍暈仍在一邊了。
然後也說龍兒:“下次再不乾淨利索,朝聞閣就該換人了。”
知道知道!知道了!
第二天一行人便啟程了,至於那父女,被留在客棧裡。
公孫止摸著被敲過的脖頸醒來,一問小二,才知道那一行人早離開了。他頓時頓足而歎,那個帶自己回來的姑娘,才真真算是佳人。而自家那個惡婦算什麼!給那姑娘提鞋都不配。
更要緊的是,那惡婦並不是那姑娘的對手。才幾個回合,便扔下自己跟女兒跑了,那便是那姑娘的武功定是勝了那惡婦許多才是。
這些年,受那惡婦的氣受的還不夠嗎?
正尋思呢,門啪一下被推開了,進來的可不正是那惡婦。
公孫止臉色一僵,瞬間又揚起笑臉:“夫人,你來了?”
裘千尺左右看看:“人呢?”
公孫止隻做不知她究竟是問誰,就朝床上指了指:“綠萼在那!”
“誰問她了?”這麼說著,但到底是朝床上瞥了一眼。隨後又上前去,搭在女兒的脈搏上查看了一下,見隻是昏睡,彆的倒也還好,便收了手,扭過臉來,對著公孫止就罵:“廢物,連女兒也護不了。”隨即又問:“那些人呢?”
公孫止低頭,卻不敢露出不滿來。反倒是頗有幾分情義綿綿的樣子,“為夫擔心夫人,不免跟他們理論了幾句,誰知那些人十分強悍,直接將我打暈了,剛醒來夫人這不是就來了嗎?”
裘千尺冷哼一聲:“算他們跑的快。”說著,又皺眉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兒,到底沒說馬上就走的話,隨即坐在屋裡的圓桌邊上,又罵公孫止:“傻愣著做什麼,端熱茶來。叫小夥計上飯。”
公孫止應著,麻溜的出去了。
叫了小兒,要了吃食。那走廊裡有爐子,也放著茶壺,想要自己添水自己倒去。
公孫止把茶都泡上了,隨即手卻緊緊的攥了一下,然後慢慢的低頭,看向腰裡的荷包。那裡放著的是出門防身用的藥粉,再低頭看看靴子,靴子裡有bishou,淬著蛇du。
! 隨後他又四處看看,帶出來的下人早就跑了,不知道跑哪裡去了。這裡沒有一個人是認識自己的。
他趕緊將荷包打開,小心的點了藥粉進茶裡,怕那惡婦聞出味道來,又找小二,買了山楂、薄荷、冰糖等等的東西,一股腦的泡到茶裡,這才端著進去了。
茶倒出來,不管是顏色還是味道,都奇奇怪怪的。
裘千尺聞見那味兒,便嗬斥說:“你這都放的什麼……立了秋了,你竟然給我喝薄荷茶?”
公孫止一臉的無措:“……薄荷醒腦,我怕夫人困了……要是不喝……我這就倒了……”他心裡真是害怕了,要是叫這女人知道這裡麵有du,當真會殺了自己的。於是,端著茶壺就出去,半點都不敢猶豫。
可正是這副不猶豫的樣子,叫裘千尺喊住了他:“行了,拿來吧。”她本也沒想到這個窩囊的男人會害她。在她心裡,她是一天也沒瞧得起這個男人過。
公孫止一愣,小心翼翼的將茶壺捧進去,給斟了茶,卻不敢遞過去,隻道:“夫人喝茶,我去看看女兒……”萬一被發現了,有女兒在手,她不敢太過的。
誰知道裘千尺一點也沒防備,薄荷的清涼叫她舔了舔乾澀的嘴唇,確實是渴了。這一天一宿,都沒吃沒喝了。她端起來就喝,眼看半杯茶喝到肚子裡,公孫止的眼裡閃過一絲瘋狂,一絲快意,隨即起身,朝裘千尺的背後走去,此時,裘千尺已經察覺到不對了,可尤自不覺得是公孫止下的手,隻以為是四爺一行人壓根就沒走,躲在暗處算計她呢。端著茶杯的手開始抖了,渾身的力氣像是一點一點在流逝一樣,她問說:“你這茶從哪裡端來的?”
公孫止的腳步一頓,心裡一鬆,麵無表情的從背後靠近裘千尺。他的語氣溫和,透著無儘的耐心與情意:“可是有哪裡不妥嗎?”他的慢慢的俯身,從袖子裡靴子裡掏出匕|首,嘴上卻問說:“給我看看……我從外麵走廊裡的水壺裡倒出來的熱水……”
“豬腦子!”裘千尺扶著桌子想站起來,不由的踉蹌了一下又倒下。
公孫止喊了一聲:“夫人……如何了?”他一邊撲過去作勢要扶,一手確實是按住了對方的肩膀,拿著匕|首的那隻手,毫不猶豫的將匕|首朝著裘千尺的後心紮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