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新宋皇後要做生日一起飛出去的消息還有之前四爺和桐桐溝通的針對南宋的幾個政令。
本來,這皇後要做生日,還拿出那種限定花費的辦法來,就已經在南宋引起軒然大波了。新宋本地的石頭都快賣出玉石的價錢了……商人的嗅覺何其靈敏,早嗅到了裡麵的商機。好些想小賺一筆的商人,哪怕是走街串巷,也想搜羅點花錢不多,但瞧著確實是稀奇的東西。
因此,新宋的皇後做生日這件事,成了南宋這段時間茶餘飯後最熱門的談資。
“嘩眾取寵!”楊太後在宮裡也聽聞了,便冷然一笑。笑完之後,心裡由不由的駭然:新宋哪裡隻是要做生日,這明明就是通過做生日,向外傳播一種信號。
新宋的朝廷是不是清廉,隻這一件事便能看明白。
楊太後輕輕歎了一聲,南宋哪能做到如此呢?南宋富,是國富。國富,哪裡能不征收賦稅。每年能減免的地方實在有限。便是真受災了,下麵的人為了政績,也押著不往上報。朝廷也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沒有這事。可新宋不一樣,若是天災報的及時,處理的妥當,立功比隻太平官老爺要快的多。
以前沒人關注這些事,說起新宋,往往都是如何的優待金人等話。可如今這一個生日偏偏生出這許多的故事來。隻要有人談論,這些話題不免就鋪排開來。先是對比做生日賀壽的壽禮,再是對比官家對比後宮。
如今的官家也不是昏聵之人,但這大麵上的事還是得講究的。尤其是自己這個太後過壽,正因為不是親兒子,所以官家才得越發顯得鄭重。大生日小生日的,都當成正經的事來辦,以彰顯他的孝道。這本來也沒什麼,朝臣也都心知肚明。可如今這事一出,兩廂對比,這往常被誇母慈子孝的生日秀,就成了鋪張浪費。
她之前也有聽聞過,有些地方為了給太後送生辰賀禮,還加了稅收,沒人均攤多少錢多少糧,隻為了給太後賀壽的。
如今這事傳出去,怎樣一個民怨沸騰都能想想。
當然了,也不光是給自己做生日成了罪過,官家也一樣,這修葺宮殿,給她的貴妃和公主賞賜園子等等,這都成了罪過。
那邊的官家就一糟糠之妻,自從立國以來,從不納二色。可官家這裡呢,皇後成了放在廟裡的泥菩薩,卻為了貴妃諸般的破例恩寵。
這麼一比,本來沒什麼大錯處的官家倒成了好|色,好奢華!華的人了。
民怨已起,這邊還沒反應過來該怎麼引導,結果幾個重磅炸彈就扔了過來。
讀書人之前還強辯,對新宋很有些不以為然。結果人家開恩科了,南北士子一視同仁。那些在南宋考了好些次,沒有寸進之人……心思哪裡能不活動。便是不想去的人,這會子也不好說人家的不好了,畢竟,誰也不知道這同窗之中,是不是看不到在南宋的前程,而籌備著奔著新宋去的。得罪人這種事,聰明人不會做的。至少,攻訐新宋的人少了。
接著,貧寒人家沒讀書的子弟歡喜了,入伍便有軍銜,便給俸祿。俸祿足夠養家了,為什麼不去?有些村子是一聽到消息,便是以一村或是一族為單位,把各家的孩子都聚集起來,路上好有照應。到了那邊之後,誰能考進去誰就去,考不進去的再回來也行。如此,也能叫人放心。
便是楊次山這般的人家,楊家族人中都有好些小子不願意受這山居清苦日子。都覺得隻楊次山這一脈在朝中顯赫,其他族人卻不肯拉拔便罷了,還立下規矩,不許族人在朝為官雲雲。一代一代又一代,如何肯安心。
因此,這些孩子私下裡聯絡,有些還偷偷的告訴了大人,叫大人也一並連楊次山也瞞了。等人走了,楊次山也才知道。此時,他正在尋找拜訪宗室的路上,收到信看了是這事,也不過一歎而過罷了。
倒是問起了去新宋的使臣,“官家打算派誰去?有消息嗎?”
來人隻搖搖頭:“……來時宮內還沒有消息……隻說是官家得一美人,已經好幾日不曾早朝了……”
楊次山拿著信紙‘啪’一下給拍在桌子上,輕哼一聲卻再未言語。
新宋,龍兒也把飛鴿傳回來的消息整理了送進來:“……賈貴妃如今病體纏綿,那位官家對她不如往昔了。謝家不知道從哪弄來一閻姓女子,長相美豔動人,如今頗為得寵……”
“那這可有的熱鬨看了。”林雨桐搖頭輕笑:“瞧著吧!”
可不就是叫人瞧了熱鬨嗎?
楊太後上火腮幫子都開始腫了,可死活連官家的麵都見不到。賈貴妃一走三步喘,過來哭訴說那閻氏的不是,因為官家昨兒竟然召了公主過去見那女人,且晚上被安置在閻貴妃的宮裡安置。
這叫親娘如何受的了?
可找太後能有什麼用呢?楊太後不會因為此事跟官家如何的!當年因為賈貴妃已經招惹了官!官家不快,如今的話語權遠不如當年,又何必管這樣的事。她好言好語的將賈貴妃的勸回去,可賈貴妃如何肯乾休。
見到她弟弟賈似道的時候,就說了許多抱怨之言。
賈似道皺眉:“姐姐何必自己為這些事惹的官家不快。殺人又何須自己動刀?”
賈貴妃不解其意:“你可是有什麼主意?”
這姐弟非比尋常,昔年相依為命的情分,與彼此最重。姐姐放心不下弟弟,弟弟也記掛姐姐。彆說是姐姐了,便是隻聽說將公主帶去給彆的女人,賈似道便已經是怒火中燒。
於是便道:“那女子不過是從外麵找來的來理不清楚的女子,空有兩分容貌。若論起心計,姐姐難道輸給她?彆的先不論,姐姐隻要這麼辦……”他湊過去低聲嘀咕了幾句,便不再言語了。
賈貴妃臉上便露出幾分駝紅之色來,微微點頭。
轉天,賈貴妃就求見皇上,跪在了大殿之外。如今趙昀的唯一血脈,瑞國公主趙維是賈貴妃所生,兩人的情意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淡忘的。想起她的身體不好,趙昀到底是見了。原以為是因為寵愛閻氏的緣故過來鬨的,卻不想賈貴妃不僅不鬨,反而說了許多誇閻氏的話,最後更是懇求,冊封閻氏為貴妃。
賈貴妃說她自己身體不好,不能侍奉君上,每嘗憂心不止。如今見到閻氏果然很好,她願意跟對方以姐妹至親相待……看見閻氏出來,她甚至先行禮,稱呼對方為‘姐姐’。
趙昀一時之間覺得能得賈貴妃這般體貼的美人,又得閻貴妃這般嬌媚的美人,人生大為圓滿。
投桃報李,又問賈貴妃可要什麼賞賜。
賈貴妃能要什麼賞賜,不外是說弟弟沒人教導,恐以後自立也難雲雲。向皇上討要了差事,做一個使臣去外麵逛逛,省的在京城裡給惹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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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姐弟倆謀劃好的,暫時退一步,叫閻貴妃可著勁的折騰去。
這點事有什麼不行的,直接給了一爵位,人命為使臣。
一道旨意接著一道旨意的,先是冊封貴妃,再是給賈貴妃的娘家兄弟爵位官位,這禦史朝臣該諫言的還得諫言呀。如今民怨已經沸然,你這非要再如今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刺激百姓敏|感的神經嗎?
這麼一彈劾,效果也有。那便是賈似道做副使可以,主使絕對不行。
主使由誰去呢?
由喬行簡去。此時!時他是左丞相,為官也還尚可。
可臨行前呢,又加了一人,便是丁大全。
“丁大全……名不見經不轉,隻是一小小的縣尉……”龍兒在宮裡跟她爹說:“隻是走了丞相鄭清之夫人的路子,才得鄭清之的舉薦……”
四爺心說,這倒是來的挺全乎。
如今這個丁大全是名不見經傳,但他卻是南宋朝廷上能跟賈似道齊名的奸臣。兩人在朝明爭暗鬥多年,可見其能為。此人貪財好色尤甚,據記載說,他請媒人為他的兒子求娶一名望人家的姑娘為妻,婚事都定下來了,可他卻在不經意間見了這姑娘一麵,一時間驚為天人。所以,他哪裡還管什麼兒子,直接變要納那姑娘為妾。好|色到已然是忘了人倫的地步,可見其心性。
龍兒又補充了一句:“這丁大全於南宋宮內內侍董宋臣來往頗為親密。”
董宋臣是趙昀的貼身太監。
龍兒一說,四爺就把人對上號了。想來,他也是通過太監跟忠臣牽上線的。他這樣的人物,還不在如今南宋的丞相鄭清之眼裡。可無奈,鄭清之雖為丞相,但卻因為年事已高,已經不管事了。占著丞相的位子,但該丞相處理的政務,卻都是他的夫人和長子幫著處理的。因著鄭清之原本便是跟史彌遠一起廢除太子擁立趙昀為帝的臣子之一,所以,趙昀對此人格外的優待。而他的老婆和兒子,沒有丞相的才能,卻偏掌著丞相的權柄,一時間,賄賂成風。善於鑽營的隻要求上門,少有辦不成的事。
龍兒拿到名單的時候都有些憤怒:“這也太不尊重!”
使臣出使,這是多大的事情,竟然像是玩笑一般的這般決定,這是不把新宋放在眼裡嗎?
四爺倒是不見怒色:來的人可都是以後的風雲人物。這些人成事不易,壞事卻容易。用的好了,未必沒有奇效。
等孩子走了,四爺才跟一臉迷茫的桐桐說這誰是誰,都有什麼奇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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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桐讀史書那真就是一讀,曆史上那麼多人名,我記得住誰是誰嗎?有印象的就是一個賈似道,彆的還真就不知道。如今挺四爺如數家珍似的把這些人掰扯了一遍,她才覺得,這南宋……叫人一言難儘呀。
丞相的老婆竟然可以握著丞相的權柄處理政事……嗬嗬嗬……宮裡的皇帝竟然不管?
她真除了‘嗬嗬’不知道該咋評價了。
林雨桐本來已經覺得夠荒唐了,結果!還有更荒唐的。趙昀竟然在使臣前腳走,後腳便又做了個決定。什麼決定呢?他的閻貴妃想修建一座功德寺,這位官家竟然決定動用國庫,更是派遣吏卒到各州縣搜集木材,為其修功德寺,一時間,上下嘩然。
消息可比使臣的腿快,在使臣陸續到達燕京的時候,一首詩跟他們前後腳的也到了燕京。
“不為栽鬆種茯苓,隻緣山色四時青。老僧不許移鬆去,留與西湖作畫屏。”恒兒看著紙上的這首詩,一時之間便歎氣:“那位官家……腦子好像有點不太清楚了!”
隻為了給他的貴妃修寺廟沒找到合適的的梁柱,竟想砍去靈隱寺前的晉代古鬆。靈隱寺住持僧元肇便寫了一首詩,詩也隻是詩,可這影響卻太壞了。
他放下紙張,低聲道:“南宋……大勢已去!”
可再是大勢已去,也還有那話: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所以,非得從內部亂了,才能真正的擊潰他。
喬行簡尚可,但奈何年邁。而這賈似道和丁大全,卻也好對付。
南宋的使臣是來的最早的,到燕京的時候,剛巧呼啦啦一場大雪下來。在南邊呆慣了的人,哪裡能習慣這北方的極寒。一路上多有抱怨。
可等進了給他們準備好的南宋館,便一切抱怨之聲也沒有了。
屋裡溫暖如春,鮮花綻放。哪怕跟來的車夫隨從,屋裡也是熱水隨時有,擰開便能沐浴。
喬行簡被吏部的官員接待,送進來叫安置。年齡大的人剛沐浴完,便有太醫過來,診脈開藥保養,叫人心裡根本就生不起絲毫的惡感。菜色上了桌,一半是個人平時便愛吃的,一半是當地的特色菜,但應該也選的是他喜歡的口味。隻一見這菜,他麵色便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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