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那是她的父皇(2 / 2)

長安好 非10 10553 字 10個月前

很好,又多管閒事了。

“歲寧!”

常闊的酒已經被驚醒了大半,在女兒往這個方向遊來時他便跑了過來接應,此時忙彎身將人扶住。

常歲寧本無遊水的力氣,隻因一股求生欲使然,才算勉強維持住最後一絲神智——

此時見了老常,心中一鬆,便徹底支撐不住,聲音含糊不清:“……倭軍狡詐,交給你了……”

言畢,便雙眼一閉,沒了意識。

常闊晃了晃女兒:“歲寧?!”

眾人已呼啦啦地圍了過來。

“常將軍不必過於擔心。”魏叔易仔細瞧了瞧,語氣複雜地給出了結論:“常娘子應隻是醉酒昏迷了。”

“快,快送歲寧回去!”常闊連忙指派著:“再叫人去速請大夫來看!”

喜兒連忙將自家姑娘輕鬆抱起。

崔璟默默上了岸。

元祥臉上的驚異之色未褪:“都督……您沒事吧!”

看著被女使抱著離去的常歲寧,崔璟此時不太想說話。

他腦子裡忽然響起常闊方才在書房中那句要讓常家兄妹給他養老送終的話……這常家娘子是眼看養老從年歲上行不通,便要直接給他送終了嗎?

魏叔易忽然發出一聲笑音。

崔璟冷冷地掃過去。

“見諒見諒……”魏叔易沒什麼誠意地揖禮:“實在是沒忍住。”

誰讓他且是頭一回見到如此狼狽的崔令安。

至於崔令安被常大將軍打的那次——彼時他忙於準備科舉之事,沒趕得上來瞧熱鬨。

崔璟懶得理他,渾身滴著水披著發抬腳離去。

“都怪小女吃醉了酒……才鬨出這般笑話來!”常闊無奈歎氣,連忙吩咐下人:“還不快帶大都督前去更衣!”

阿點也跟過去換衣。

眾人離園而去,長吉刻意走在元祥身側,抱臂幽幽說道:“你家郎君被打了,我家郎君沒有。”

元祥聽得惱恨難當,脫口回擊道:“我家郎君有被打的機會,你家郎君沒有!”

長吉聽得腦子一亂,愣住了。

一股自我驚豔之感自元祥心底油然而起——急智啊!

他竟能想出如此完美的還擊!

嘿,看來這與他平日裡苦讀兵書的積累分不開,想必這便是厚積薄發的美妙之處吧。

長吉半晌才將打結的腦子捋順,無語地抽了抽嘴角——跟腦子有病的人沒什麼好說的。

白管事命人取來了常歲安未穿過的新衣,送到了前院客房中。

崔璟更衣罷,元祥婉拒了常家前來侍奉的女使,接過梳發之物便入內,替自家都督將頭發擦乾後束起。

束罷不禁覺得自己實在心靈手巧,忙取了一旁的銅鏡遞到自家都督麵前:“都督您瞧瞧怎麼樣?”

崔璟看著鏡中自己嘴角處的青紫:“……不怎麼樣。”

這是起初他未做防備之下,被常歲寧那記肘擊所傷。

元祥訕訕收回銅鏡,不禁小聲道:“常家娘子平日裡打人且罷了,怎麼喝醉了酒也打人啊……”

打人嗎?

崔璟轉過身往外走去,口中糾正道:“她怕是想殺人。”

或者說——殺敵。

崔璟下意識地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脖子。

眼前重現了那水光閃動間,同樣滿身水光的少女倏地近身,那雙掛著水珠的眉眼朦朧不清卻滿挾殺氣,一手掐握住他下頜頸骨,一手環過他腦後的畫麵——

這也就是她吃醉了酒,若換作她清醒時,若他換作個身手弱些的平常人,怕是早在她下手擰脖子時就沒命了。

她如今的武功尚且平平,但一身對敵殺招卻是驚人。

“是啊……屬下剛才遠遠瞧著,倒覺得常娘子那些招式,像是用在戰場上的……”元祥琢磨著道:“應是常大將軍教的?”

崔璟未語,眼底有思索之色。

常闊和魏叔易等在不遠處,見崔璟出來,常闊又表了歉意:“……待下回我設宴替小女賠不是!”

崔璟:“……”

還要設宴嗎?

萬一又她吃醉了,再對他動手,隻怕是宴宴相繼無絕期了。

這歉意不表也罷。

崔璟遂婉拒:“無妨,常娘子亦非有意為之。”

不知是否窺聽到了他內心的聲音,一旁魏叔易又笑了一聲。

聽聞郎中已去常歲寧院中,常闊實在放心不下女兒,便趕了過去,臨走前交待白管事親自送崔璟和魏叔易出府。

待出了將軍府大門後,魏叔易回頭看了一眼那匾額,歎道:“……說來崔大都督與常大將軍府實在緣分匪淺啊,放眼京師,按說無人敢為難崔大都督,可崔大都督兩番挨打之寶貴經曆,卻皆在此。”

年少登門時,被當爹的打。

如今成了威風凜凜的玄策軍上將軍,卻又被人閨女打了。

魏叔易說著,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崔璟臉色略黑,上了馬離去。

……

夢裡,常歲寧也在打人。

但夢裡的她還是原本的她。

阿效又被三皇子欺負了,本就體弱的男孩子落水後起了高熱。

而母妃不敢去討公道。

她氣不過,遂換上弟弟的衣袍,將頭發束起,遮去紅潤健康的氣色,躲在三皇子必經的小徑旁,待人出現時,將人一把撲倒在地,按在地上打了一頓。

“李效……你敢打我!“

“你這病秧子傻了瘋了是吧!”

“快停手!”

“嗚嗚嗚彆打了彆打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欺負你了……”

她要的就是這句話,此時聽到了才肯撒手。

待轉身離開時,有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出現在了她的視線中,攔住了她的去路。

她還很小,需要仰頭才能看清那人——那是大盛的皇帝,也是她的父皇。

“父皇,李效他打我!”三皇子被哭哭啼啼的宮人扶著走過來,指著她說道。

一國之君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她和弟弟,從來都不是父皇的視線停留之處。

她本以為必然難逃一罰。

可是她才不怕被罰。

於是挺直了脊背。

但她未曾想到,她的父皇會說出那樣一句話——

而就是那一日,隻因那一句話,她的命運便就此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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