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此番五節勝了三節,且最後一節雙方彩旗隻差一麵,雙方不過兩球之差,是為險勝。
險勝亦是勝,且因來之不易而叫人愈發振奮雀躍。
接下來的兩隊就要上場,得勝的紅隊學子便暫時離場下去歇息。
“溫征,你那最後一球堪稱神妙,當值喬祭酒兩尾魚做嘉獎!”
同隊的同窗拍了拍那名叫溫征的少年的肩膀:“下一場也得好好打!”
溫征點點頭,接著抬手抹汗的動作掩去眼底的不安。
“待贏下先太子殿下的鞠杖,誰也不許搶,就供在咱們學館裡——”
“咱們抽到的是第一列,是最先上場的,若想贏鞠杖,至少還有兩場要打呢,這才哪兒到哪兒,你想得倒遠!”
“咱們有溫征在嘛!我當然敢想了!”
學子們擦著汗,哈哈說笑著走遠。
隨著第二場賽事開始,圍觀的人群愈發擁擠。
雖有烈陽當空,反將賽事熱情燃得更熾。
學子們策馬揮杆揮灑汗水,觀賽者的目光也因時刻追隨而忙碌緊張。
有書童穿梭在人群中,為觀賽者送去解暑的涼茶,飲上一口便覺清涼沁脾。
一眾官員所在的涼棚內,有人姍姍來遲。
今日休沐的姚翼身著常服,挑了個並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來。
姚家女眷也來了,姚夏總能於人群中搜尋到常歲寧所在,但這回她沒能如願擠到常歲寧身邊,一則常歲寧身邊已沒了空位,二來姚夏瞧見了魏妙青也在——
見魏妙青朝自己看了過來,姚夏以眼作尺,挑了個在二人身後一排、距二人位置遠近完全相同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坐下。
接下來,論起端水,姚二姑娘比穿梭在人群裡送茶的書童還要更忙碌幾分。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第二場勝出的乃是黃隊。
這次雙方輸贏懸殊較大,黃隊前後勝了四節。
黃隊為首的是一名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年紀雖然不大,但隊中其他三人對他與其說是馬首是瞻,更像是唯命是從——
這少年看起來很是威風強勢。
且賽中打得很凶。
常歲寧看著那離場時即將球杆隨手丟給書童的少年,便微側首低聲問喜兒:“可知此人是誰?”
“那是昌家的郎君……”喜兒小聲道:“應國公夫人昌氏母家的那個昌家。”
常歲寧下意識地看向對麵端坐的明洛:“那便是明女史的表弟了?”
雖然明洛為庶女,並非應國公夫人昌氏親出,但關係是這麼個關係。
喜兒點頭:“是,好像是叫昌淼。”
常歲寧了然“哦”了一聲:“五行缺水。”
喜兒:“……應該是吧。”
主仆二人說話間,喜兒於人群中忽然瞧見了一道熟悉的人影,不由驚喜道:“女郎,郎君竟也來了呢!”
常歲寧看過去,果在一座涼棚旁瞧見了常歲安,他應是剛來,目光正在四下尋找著,此時瞧見常歲寧,忙就與她揮手:“妹妹!”
常歲寧抬手回應他。
因她這邊皆是女眷,常歲安便未曾過來,此時他看向剛上場的喬玉柏,便撇撇嘴道:“虧我來得這般晚,怎喬玉柏還沒被人打下去?”
他身旁有一名快速揮著折扇的文人說道:“這位郎君應是頭一回來國子監看擊鞠吧,這位喬郎君可是難得的擊鞠好手,去年便是他們學館贏得了頭籌!”
又細說道:“這位喬郎君行球張弛有度,進退得當,從不冒進而極擅蓄勢,且懂得策領隊友,時刻著眼全局,乃是擊鞠場上少見的沉穩之人——”
常歲安依舊麵有不服,“哼”聲做了個揮拳的動作:“那是因為我沒上場,不然必將他打得哭爹喊娘!”
“……”那文人聽得欲言又止,搖搖頭走開了。
“劍童,你來說!”常歲安指向賽場上已經上馬的喬玉柏:“喬玉柏是我的對手嗎?”
在他話音未落之際劍童已轉頭看向路過的書童,道:“勞煩也給我一碗涼茶。”
四下嘈雜,他聽不到郎君的話也在情理之中。
見劍童轉回頭來,常歲安還要再問一遍時,那茶碗已忽然遞到他嘴邊,險些磕到他的牙:“郎君吃碗茶吧。”
常歲安唯有接過“咕咚咚”灌了下去。
那邊,常歲寧輕“咦”了一聲。
喬玉綿聞聲忙問:“寧寧,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不對?”
此時是自家兄長開始上場比賽了,她難免格外緊張期待。
“沒什麼,就是沒想到玉柏阿兄隊中會有此人在——”不必喬玉綿再問,常歲寧已說明了那人是誰:“崔家六郎。”
愛穿粉色錦袍,在鄭國公府的花會上放蟲子嚇唬小姑娘們——崔璟的那個便宜弟弟。
“此人聽說是個紈絝……”喬玉綿小聲說:“阿爹說,他是被家中押著來國子監讀書思過的,很是鬨騰。”
隻是沒想到此人才來頭一個月而已,竟就被選入她阿兄所在學館的擊鞠隊了。
但她隱約聽阿兄提過一句,說對方擊鞠打的確不錯。
常歲寧又“咦”了一聲。
喬玉綿又緊張起來:“又怎麼了寧寧?”
“沒事,見到了個熟人而已。”
下意識地留意著對麵涼棚眾官員來去動向的常歲寧,此時的目光落在了那剛出現的青年身上。
青年未著官袍,穿暗青色窄袍,原本並不張揚,但奈何有些人的樣貌氣場在此,於何等場合之下都不允許他默默無聞。
“崔大都督!”
“大都督快請入座——”喬祭酒趕忙起身讓座。
“祭酒為主,崔某至多為客,不可混淆主次。”崔璟婉拒了喬祭酒的盛情。
明洛亦站起了身來,眼中有一絲意外笑意:“崔大都督今日怎也過來了?”
崔璟隻看向賽場:“受家弟所邀。”
“郎君,郎君,郎君——!”場邊的一壺忽然雙手合攏在嘴邊,激動不已地跳起來驚聲大喊道:“大郎君來看您了!”
這聲音甚至蓋過了鼓樂聲。
崔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