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賭贏了,肖主帥便答應我一個要求,如何?”
聽得常歲寧此言,肖旻本下意識地想說“常娘子若有用得著肖某的地方,隻管說來便是,無需做賭也儘可直言”,但話到嘴邊,還是順著女孩子的話,笑問:“不知常娘子有何要求?”
常歲寧作勢思考了一下,道:“我如今還未想好,可否等想到了再說?”
肖旻很是爽快地點了頭,一個行事向來有分寸的小姑娘,隨她來提,又能提出什麼刁鑽的要求來呢?
一旁的常闊在心中感慨喟歎——年輕,還是太年輕了啊。
常闊眼中“太年輕”的肖主帥笑著問:“那若是常娘子賭輸了呢?”
“同理。”常歲寧笑道:“在公務職責之外,我也答應肖主帥一個要求。”
肖旻不禁問:“常娘子便不怕肖某提出過分的要求?”
這話問出口,看著含笑望著自己的父女二人,肖旻自己率先意識到了這句話的多餘之處:“……”
若他當真膽敢胡亂提要求,該害怕的人,恐怕是他自己。
很多時候,一個人的安危與體麵,同自身的邊界感有很大關係……
那女孩子的答話,則給了他很大的體麵:“我既敢與肖將軍打賭,便是相信肖將軍是個有原則有底線的人。”
“常娘子謬讚了……”肖旻在心中將“若是賭贏,不如便試著求常娘子傳授先太子殿下槍法”,這一選項默默劃掉……
畢竟這樣要求太貪心,太沒有底線了……他不能愧對人家小姑娘對他的讚揚。
哎,形象太好有時也是個麻煩。
也罷,連常大將軍都難以參悟其中精髓,想來他也沒這個本事。
肖將軍安慰了自己一句,便也心態良好地退而求其次:“如肖某賭贏,可否請常娘子指點刀法一二?”
除夕夜那場比試,常娘子所展露出的,除了那一身出神入化的槍法之外,所用刀法也實在令人眼饞。
曆來武學之道,強者為尊,麵對此等武學奇才,肖旻便也無任何身段包袱可言。
常歲寧點頭:“自然可以。”
肖旻甚喜,便笑歎道:“縱是為了精進刀法,肖某隻怕也要暗中燒一燒香,以求徐正業萬勿改道洛陽才好啊!”
幾句玩笑話後,幾人便繼續商議起了各處正事。
肖旻離開後,便去催問了戰船承修之事。
那名自他接下帥印後,便時常跟隨他左右的董姓副將,不禁問:“主帥為何突然備集如此之多的戰船?是打算從水路攻打徐正業嗎?”
肖旻不置可否:“隻當有備無患了。”
董副將便又問:“主帥,那咱們到底何時發兵主動進攻?底下的兄弟們可都等著盼著同徐正業正麵打一場,早日奪回揚州呢!”
肖旻點頭:“是啊,現如今士氣大漲,可見常娘子操練有方,未愧總教頭之位。”
董副將沉默了一下。
肖旻接著才道:“發兵攻徐之事,還要看常大將軍之意,不著急。”
董副將神情不解:“可如今士氣大振,分明是攻徐的好時機……遲遲按兵不動,豈非是給徐正業他們喘息壯大的機會?”
肖旻語氣慎重:“常大將軍與寧遠將軍再三說過,揚州與江寧均有天險屏障,向來易守難攻,若是主動強攻,定會有巨大傷亡折損……故而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董副將則擔憂道:“可朝廷急於收複揚州,如果平白錯失了大好時機,惹來朝廷不滿和懷疑,隻怕聖人到時還是會怪罪到主帥您的頭上……”
“到那時再說吧。”肖旻歎口氣,似也無可奈何。
此刻一名士兵前來稟話,肖旻繼續去忙公務,那名董副將站在原處,行禮送肖旻離去。
肖旻走出了數步之後,眼底閃過一絲警惕的思索。
……
另一邊,元祥,常刃,及老康等人,先後來到了常闊的大帳中。
人都是常歲寧找來的。
“不知女郎有何吩咐?”常刃帶頭開口請示。
常歲寧剛放下寫回信的筆,她要寫的回信真的太多了,隻能擠時間來回信。
此刻她看向元祥常刃等人,道:“我需要你們替我在附近各州郡找些人來。”
並詳細明確條件:“要有市井走卒,大小商賈,也要有文人墨客,縣官豪紳,更要有乞兒流民,因戰事無家可歸之人。”
“女郎,要怎麼個找法兒?”常刃詢問:“還是老規矩嗎?”
喜兒有些躊躇地看向自家女郎,聽起來人很多,她的麻袋不一定夠用,可以走公賬,去軍營倉庫裡取一些嗎?
“……這次不用。”常歲寧糾正道:“要用請的。”
常刃等人便應下。
“還有一點要留意篩選……”常歲寧想了想,補充道:“各路人中,如有性情言語極端刻薄,或是愛嚼舌根的……”
元祥等人聽得都很認真——此類人不能要是嗎?
“符合此等條件者,越多越好。”常歲寧道。
“……?”眾人反應了一下,適才齊聲應“是”。
常歲寧另又細致交待了些其它需要注意的事項,常刃等人適才下去安排了此事。
出了營帳,好學如元祥,拿請教的語氣問常刃:“……刃大哥,方才你提到的‘老規矩’是個什麼規矩?”
“哦,那個啊。”常刃很不藏私地道:“打暈了裝進麻袋裡扛回來。”
元祥:“……這樣啊。”
又學到了呢。
……
不日,徐正業召集各路兵馬趕赴揚州的消息很快傳開。
諸多傳言稱,徐正業此舉是為了聚集所有兵馬,以全力攻打淮南道。且其一直在不停招兵征募,今已聚集兵馬二十萬餘,此舉懷有必勝之心。
消息傳遍了江南各道,淮南道的官僚百姓為此更是惶惶難安。
肖旻從外麵回來,尋到了常闊父女,剛提到此事,便聽伏桉在寫著什麼東西的常歲寧道:“肖主帥不必擔心,徐正業集兵雖是事實,但其它說法皆是謠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