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2 離奇荒誕的猜想(1 / 2)

長安好 非10 8871 字 8個月前

從官服到發髻無不一潔淨清貴,自樣貌到氣質無一不清雅拔俗的魏侍郎,在接過那封信,看到信封上字跡的瞬間,風輕雲淡之色散去,瞳孔也不受控製地震動了一下。

四下夜色初上,晚霞淡去,正是陰陽交替之際,偏又有一縷涼風拂過後頸……

魏叔易白皙修長的手指微微捏緊了信封邊沿處,而後快速地將信封收入袍袖之中。

如此踏入府中,走了一路,魏叔易隻覺藏著信的那隻手臂都要變得冰冷僵硬,好似浸在冬日寒潭之中,一寸寸被凍結成冰。

魏侍郎直奔小佛堂。

待將香燒上,當著菩薩的麵,才敢將信拆開來看。

香霧繚繞間,似將信上那格外漂亮的字跡也染上幾分“煙火氣息”,並無想象中的陰森之感。

看著信上的道謝之言,魏叔易的眉眼一點點鬆弛下來。

她在信上說了近況,說是大局暫時可控,她會同時小心提防東羅的。

她還說,年節之前,定會送一封像樣的捷報回京,讓憂心倭軍滋擾的京師百姓可安心過個好年。

魏叔易不禁微微揚起了嘴角。

縱然身處這般不被人看好的困境之中,她卻仍是這般意氣飛揚,篤信無畏,而又生機旺盛。

這樣蓬勃的靈魂……似乎不該被世人畏懼。

魏叔易似能聽到內心深處那份本能的畏懼,被一點點卸下的聲音。

直到他看到……她在信上問候了中秋佳節之後,又問候了九九重陽!

魏叔易手上一顫,登時如一隻受驚炸毛的鶴,險些將信紙丟了出去。

魏叔易自佛堂出來之後,長吉迎上前去,見得自家郎君臉色,不禁問道:“郎君,您是哪裡不適嗎?”

魏叔易未答,隻道:“將這封信送去給母親過目……”

信上既然也順便問候了母親,那麼,便不能隻他一個人被嚇到。

“等晚一些吧。”魏叔易出於為數不多的孝心,叮囑了長吉一句:“待母親用罷晚食,再去送不遲。”

長吉雖一頭霧水,但還在照做了。

次日,魏叔易早朝後歸家,半道被父親攔住。

“子顧……”鄭國公魏欽拉住兒子的手臂,去了一旁的涼亭旁說話:“你昨晚叫人送了誰的信給你母親瞧?”

魏叔易看似不解地反問:“父親何出此問?”

“……你母親她自看罷了那封信後,便心神不寧!”鄭國公壓低聲音,皺著眉道:“夜裡也魂不守舍一般,好不容易睡去了,竟還於睡夢中哭了一場!”

雖然妻子睡夢中抱著自己哭,讓自己多少有點感動,但他清早向妻子問及此事,妻子卻又不肯詳說。

鄭國公心中貓撓一般。

“父親是說……母親見信之後,竟於睡夢中哭了?”魏叔易語氣複雜地問。

鄭國公一臉愁容:“是啊,且口中還喃喃喊著什麼……像是在喊誰的名字,但聽來含糊,無法分辨。”

魏叔易陷入了難言的思索當中。

母親待“先太子殿下”的態度很是不同尋常,這一點,他一直都有察覺,且為此感到不解。

按理說,母親乃崇月長公主的伴讀,與先太子殿下縱有交集,也不至於有太過深厚的情誼才對……

可眼下母親如此反應,見信之後,又是夢中落淚,又這般惦念掛懷……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隻是在說一種假設……

母親她,會不會……待先太子殿下……

畢竟是那樣耀眼而貴重的少年,少女情懷,為之心動,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這個猜想,一時叫魏叔易難以接受麵對。

他非迂腐之人,也並非不能接受母親少年時對旁的男子生出過情意,他無法接受的是……如此一來,他豈非等同與母親……在不同的時間裡,喜歡上了同一個靈魂?!

“……”

饒是自身骨子裡並非如何重視禮法之人,此一刻的魏叔易,也很難不被這離奇荒誕的猜想狠狠重擊到。

青年微仰頭,有幾分恍惚地抬起一隻手,落在額頭上,繼而又遮蓋住緊閉起的眼睛,寬大的官服袍袖掩住麵容。

果然是他這前二十一年間,所得到的一切都太過順遂了嗎?

“子顧?”鄭國公看著也變得異樣的兒子,不禁有些著急了:“你淨問我了,你倒是也說句話呀。”

“那封信,是常娘子自江都送回,母親應隻是擔憂常娘子抗倭艱難……”

魏叔易移開手,勉強朝父親一笑:“父親不必多慮,且去園中賞花罷。”

言畢,抬手一禮,即自行離開。

“子顧……”鄭國公喊人不住,隻能原地費解地歎氣。

怎覺得這半年來,夫人和兒子都不太正常?到底在瞞他什麼?

鄭國公思索之際,視線移動間,瞥見一叢秋菊早綻,冒出了兩朵花骨朵來,頓時便被勾了魂兒,快步走了過去觀看。

鄭國公府奇花異草無數,又因培植用心,有諸多花匠養護,故而園中時令花株,總比彆處開得要早一些,既爭豔,也爭先。

若花草也會說話,或要覺得鄭國公府裡的花花草草不夠正經,總要胡開一氣,毫無操守,亂報時令。

像它們這種正經的菊,待到七月末,才開始有結花苞的跡象。

七月尾,峽州,一座依山而落的小村莊外,崎嶇的山路邊,便有幾叢野菊剛兢兢業業地結出了細小的花苞。

村子裡,一座灰泥牆,茅草頂,圍著一圈籬笆的小院中,此刻有孩童稍顯生澀的讀書聲傳出。

院中,穿著灰色長衫,胡子久未打理的鄭潮盤坐在上首,麵前支著一張破舊的小幾,下麵坐著五六個年紀不一的孩童,另還有兩個年輕人。

一陣風吹來,卷起院中落葉,鄭潮側首掩口打了個噴嚏。

近來他不時便會打個噴嚏,偏又不曾染上什麼風寒,也是古怪,怕是什麼人總在背地裡念叨他。

鄭潮取出袖中棉帕,擦了擦口鼻,以確保儀容無損。

然而待要回過頭之際,卻聽得孩童驚呼聲響起。

有人舉著把菜刀來到了鄭潮的小幾前,那菜刀生了鏽,豁了口,此刻正指著鄭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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