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日盛, 宮殿簷廊的宮角之下墜著一枚青銅宮鈴,清風輕拂而來,便搖曳著傳出空靈動聽的悅耳之聲。
殿中,朦朧紫紗層層疊疊垂落, 紗簾之後的嬌俏少女正展開雙臂, 乖巧的由宮娥仔細整理著宮裳。
忽而, 一隻細白的素手撥開了紫金紗帳, 少女下意識抬頭, 看到一雙如水墨丹青刻畫般清冷漂亮的丹鳳眼,眼睛頓時一亮。
“阿皎!”
少女雀躍著迎上去, 一把抱住青衫女子的胳膊, 水靈明亮的杏眼彎彎,“這才正午, 生辰宴黃昏才開始呢, 阿皎怎早早就來啦?”
宮娥們見有貴客而至, 便無聲退下。
“來向小公主討個允。”謝明瓊溫聲說著, 抬手撥下她鬢間的玉碎風鈴步搖上勾纏住的一縷碎發。
她眼中含著歉意, 道明來意, “小殿下該是聽到前幾日我向瑞王保下遲家二公子之事, 議論之聲隻增不減, 聽聞遲世子今日會帶遲二公子一同入宴, 思索再三,便想請公主見諒, 允我提前離開宮宴。”
“啊, 因為避嫌就要缺席嘛……”清檀聞言有些失落。
不過又立馬打起精神來,“那你這些日子向夫子告假數日,也是因為這遲二公子?”
“他真在你院子外呆了一夜?”
“……也不全是因為他而告假。”
前世她是因為被暗算後心神崩潰, 身子不適才未去國子監,這一世主動告假是她死前一直留在越山,已經許久不曾與爹娘安寧相聚了。
清檀更加好奇,拉著謝明瓊坐下後,便立馬湊近追問道,“阿皎現在與他避嫌,那當初為何要替他證清白呀?”
而且阿皎若不想讓遲清恩守在她那日留宿的院子外,大可以喚來王府侍衛趕走,又或者讓人去請二皇兄將人帶走。
謝明瓊記起那那張染透墨跡,布滿折痕的薄紙,便道,“他折了月亮贈予我。”
“就這一個小折紙?”清檀有些意外,杏眼眨了眨,“那阿皎收下了?”
“那折紙月亮,我很喜歡的。”謝明瓊輕聲道。
如今回想,當年的少年惡劣戲謔是真,耐心陪她解開心結,哄她高興也是真。
她不討厭他,隻是心悸曾經經曆的那些,不敢縱容自己再賭一次了。
她輕歎,“他的心意,我受不起。”
“唔……”清檀回想了下平日裡見到的那遲家二公子,腦海裡的初印象便是一身爭鬥痕跡,被夫子厲聲訓斥的俊美少年。
不得不說,那遲清恩的皮相確實生得美,若不論身份家世,與阿皎站在一起也是很般配的。
她若有所思,“也未必受不起。”
“像他那般桀驁不馴的兒郎,還生得俊俏,盛京裡可找不出第二個來。”
清檀不由得側了下頭,望一眼宮簷下懸掛著的樸素宮鈴。
就像那人,性子和容貌都令她心動不已的兒郎也唯有他。
她使勁掐住掌心,掩飾住快要暴露的躍躍欲試,“阿皎何不悄悄與他試一試,總歸討個樂子,玩夠了甩開就是。”
“?”
謝明瓊目光頓時犀利起來,上一世小公主在外遊山玩水一載,卻帶著自己的親生骨肉回京之事,她可一直記得呢。
本以為小殿下當初是遭人哄騙,如今看來,怕是早就被人帶偏了,什麼離經叛道的大膽之事都敢想。
“這都是誰教你的?”
清檀被她這束嚴厲的目光盯得心虛,“就……聽國子監的同窗們說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