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她一身骨頭都快散架了,怎就不見他這般馴從的模樣。
謝明瓊不看他,遲清恩自有辦法逼得她睜開眼。
很快謝明瓊又羞又惱回過頭,“你夠了!”
漂亮的眉眼染上幾許火氣,“把你的狗爪子拿開。”
男人那雙桃花眼眨了眨,似是沒想到她如此形容,而後勾了下唇,湊近在她唇邊啄了一口,“阿皎罵我是狗?”
謝明瓊攢了點力,一把扯開他的手,“對,瘋狗咬人都不如你。”
怎會有人被罵狗還這般高興!
但瞥見他指尖那一點濕意,她嫌棄的推開他的胳膊,忍著燒起的耳根,裝作冷下臉。
“瘋夠了,就滾回去。”
她被吵醒,渾身難受,心裡正憋著一股氣。
讓遲清恩現在就滾自是不可能的,且被阿皎罵這兩句,他心裡還有點高興。
這個時候的阿皎沒對他生出情意,一直是不冷不熱的,權把他當做工具,現在這樣可彆當初的疏離好多了。
他忍不住貼近,“阿皎想罵便多罵兩句。”
“我都聽著。”
“……”這廝慣會順杆兒爬。
謝明瓊沙啞的嗓子一陣陣發乾,低咳了幾聲,震得更加難受,頭腦隻覺得昏沉。
而身後之人不知何時披上衣衫下榻,端來一杯涼儘的白水,小心的攬著她起身。
“隔夜涼茶不好,先喝一小口潤潤嗓子,我讓人備壺新燒的熱茶過來。”
“……”想都不用想,他指使的定是昨日假扮馬夫打暈寧川的夜五。
謝明瓊眉頭微蹙著,看遞過來的茶盞,抿了下乾涸的唇,湊上去。
再生氣,也不能作弄自己。
柔軟錦被隨著動作稍稍滑下,目光從女子清瘦單薄的玉肩輕劃而過,他無意識撚了下指腹,視線微垂,落在她略有些疲意的眉眼。
遲清恩拉了下滑落一點的錦被,“晨色剛剛放亮,時辰還早,再眯一會兒。”
謝明瓊未曾理他,喝完之後便順勢躺回軟褥裡,剛翻身閉上眼睛,就感覺錦被被掀開一角。
熟悉的暗香又湧了上來,想要睜開眼罵他兩句,一雙修長的大手覆上她的眼睛,耳邊是低啞輕柔的哄聲,“阿皎睡醒了再教訓我罷。”
女子白淨的臉頰如玉無暇,微腫的紅唇還帶著昨夜被咬破的細小傷口,掌下薄薄的眼皮傳遞來淡淡的熱度,濃密的羽睫像是一片小羽毛輕輕掃撥掌心,搔得心尖泛起陣陣癢意。
謝明瓊忽然感覺唇角被輕輕觸碰,便偏了偏臉,往上拉了下錦被,沉默著埋進去。
良久,臉上那道存在感極強的視線依舊不移,她握住遮在眼前的大掌,卻沒有拉開,閉著眼低聲道,“就這麼喜歡黏著我?”
生前逮著不放,死後搶她的棺槨,重生了還不依不饒咬死了她。
察覺出這句話裡的微妙,遲清恩吻上她肩頭的淡淡紅痕,輕聲道,“自然,阿皎那麼好,盛京那麼多郎君都對阿皎報以好感,我便是其中一個。”
“可我在侯府討人厭,在外的名聲也差極,旁人知道阿皎替我作證的事,都在笑我一堆爛泥也敢肖想天上月,謝家也不會容忍如此不堪的我接近阿皎。”
“遲清恩此人,的確是一堆爛泥。”
所以,他要竭儘所能追上她,讓眾人也會豔羨一句——二人好生般配。
他親在瑩白如玉的耳垂上,謝明瓊藏在被中的手指無意的蜷起,沒想到他會這麼看待自己。
感受到握著自己手掌的那隻纖手微微收緊,上一世冰冷躺在棺槨的嬌人兒,現如今安靜躺在他懷裡,遲清恩從心底發出喟歎。
“遇上阿皎,是我之幸。”
讓他從少年時渾噩麻木的黑暗中,找尋到一絲光亮,牽引著陪伴著他朝著前方走去。
若沒有遇到她,他大抵終將成為萬人唾棄的反臣賊子,做順親王手裡最鋒利的一把刀,刃尖直指向天子,與她為敵。
可上一世的結局,也那般慘白無力。
嗓子有些發緊,遲清恩突然想起前世他身穿銀甲快馬回京,冒著夜色迫不及待爬上越山的山道時,滿腦子都在想見到阿皎該如何開口。
他一路都在反複修改那短短的幾句話,謹慎的連一個字都斟酌清楚,緊張的翻來覆去從心底練習,隻盼著見到她時,能鎮定自若的挺直脊背說出那些話。
遲清恩深吸一口氣,又長長吐出,緊繃的嗓子吐出來的話沙啞的不成樣子。
“我想做個阿皎心中的好人,想與阿皎攜手同行,想將阿皎放在心尖上,生生世世到白頭。”
謝明瓊怔然睜開眼睛,聽見他語調幾不可察的微顫著,“阿皎,你不知你對於我來說,有多重要。”
他找到了丟失的月亮,現在說,也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