洲灣嶺旁的汾江緩緩地淌。
夏日江風拂過, 呼呼敲打著玻璃,映襯起岸邊相對的霓虹光景。
這樣的夜,罩燈暈出的燈影靜靜地籠著兩人一貓, 一派安然寧好。
但這並不影響葛煙的羞忿。
………這人怎麼就和小貓計較上了。
在沈鶇言那裡, 難道聽不出來她喊的到底是不是咚咚嗎。
不對, 葛煙想著連忙輕唔一聲。
她好像還沒這樣喊過他。
而就在她凝思的間隙, 沈鶇言伸臂攔住嗅完後還要再往被褥上邁的咚咚,隻臂彎稍勾,這小貓便像之前那般即刻便叛了變。
頭顱朝前懟了懟後,蜷著茸茸的尾巴就窩在了他身前。
一副不曾猶豫過的模樣。
眼瞧著他懷裡落了這亂撲來的小貓, 葛煙感慨了下這個小叛徒, 到底還是鬆了口氣。
往常咚咚要來,她並不介意,隻是現在這般籠在被褥裡的身還留有沈鶇言的味道。
還是不靠近來得好。
而再輾轉想起他剛才最後所說的那句話, 連帶著耳根都被熨起些微的滾然, 葛煙長睫凝了點方才在裡間的水汽,抬眼望向他時像是滴了露那般, “沈鶇言你彆說這些有的沒的………”
沈鶇言半坐於她身邊, 側目看過來時, 指骨隔著被褥抵住她,“這就算是有的沒的了?”
………難道不是嗎。
這壓根就不是字麵上的意思了。
他就差沒往明麵上說。
葛煙見他清斂眉眼低垂, 眉梢輕點剛才過後所浸上的慵散, 彆開眼輕聲道,“反正就是在暗示我………”
沈鶇言眉眼間聚斂著疏散,聲線攜著淡淡的笑,“那你說給我聽聽,我都暗示什麼了?”
這人怎麼能這麼理直氣壯地反問。
還臉不紅心不跳, 一派雲淡風輕的模樣。
葛煙還是側麵對著他,指尖揪了揪被角,嗓音都飄了起來,“你自己說的話,怎麼還要我複述………”
沈鶇言沒應,卻是掰過她小巧的下頜,讓人轉過來直麵於自己。
見她抬眸朝著這邊望過來,他嗓音輕緩,“如果我真要複述,可能不是說了。”
在葛煙稍顯疑惑的愣怔裡,沈鶇言傾身朝前靠,笑意更深,他隔著被褥撐在她兩邊,垂首便在她的耳根處輕輕地啜了下,“直接來就好。”
葛煙安靜兩秒,攥過一旁被驟然放下的咚咚。
像是之前做過的無數次那般,拎起小貓爪就朝他撓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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汾城的夏天徹底來了。
像是要迎接起那樣聲勢浩大的獻禮,先前的溫然微燥徹底落下帷幕,炙然的光掀起空中氣波的伏動,亮堂得近乎刺眼。
青樟樹被曬得軟趴趴,蔫蔫之餘,接連著劇院外的柏油路都蒸騰起熱汽。
周遭光景好似被煨得失去了生機,仿佛靜止那般,停留在這樣喧囂的夏日裡。
京芭也即將迎來麵向全國的夏季特演。
先前宋李就囑托過葛煙,說這樣的場次劇院額外重視,除卻持票進場的現場觀眾,還將以展播的方式,全程麵向外界以進行現場直播。
畢竟這也算是葛煙官宣京芭代言人以來,第一回參與的以特彆季為主題的大型巡演。
在先前沈氏的助陣下,葛煙憑借著原有的國民度和關注度,給劇院送來那樣高的流量。京芭的領導思索再三,還是決心以這樣近乎回饋觀眾的方式,撫散他們不能來到現場的遺憾。
葛煙也同意這樣劇院這樣做。
原先的表演場場爆滿後,京芭的購票係統每每都被圍堵得個水泄不通。
而從前陣子再到目前,票價瘋漲的同時,也將許多不曾來過,亦或者是不方便來過的人給擋在了門外。
知曉劇院決心要將此次表演的舞台效果做到最佳。
她在關注之餘,更多的注意力卻是放在了緊鑼慢鼓的排演中。
在這一場裡,她想展現的,是先前極少演繹,卻也在林妘那裡間斷練了許久的舞姿。
緊鄰著排演過後的,就是接連好幾天的反複彩排。
這場特演聲勢浩大,正式舞台還沒出,接二連三要往劇院裡來的媒體采訪便絡繹不絕。
多半都是過來尋葛煙的。
但京芭也並不是來者不拒的那類,再三篩選後又征得葛煙的同意,這才放了三兩進來。
當日的繁忙終於結束後,葛煙劃開屏幕點進微信。
沈鶇言的消息早就發了過來。
那天兩人無聲鬨得連咚咚都在旁側的軟塌上趴了下來,癱著肚皮閉著眼呼嚕嚕得正香。
至此葛煙因著那句話都沒怎麼理人。
剛巧他又出國一趟,兩人相隔於大洋彼岸,雖是不曾見麵,卻也一並忙碌著。
時隔今日大概也有幾星期沒見了,葛煙看了消息便從休息室裡出來。
她急著去見人,然而在邁向劇院後院的過道長廊時,碰見一起排演的男舞蹈演員。
就勢便打了聲招呼。
等到寒暄結束再告辭,她上了車後再轉眼望去,就見沈鶇言不知何時已然望向她這個方向,遲遲沒收回視線。
那目光墨清,此刻卻浸了點雲霧繚繞前的漆然。
葛煙對此哪能不明白,“之前和你說過的,那是一起演出的男舞蹈演員。”
見沈鶇言仍是不出聲就這樣默默地盯著她,葛煙捏了捏他的指骨,沒忍住輕輕莞爾,“你之前沒說什麼,該不會現在才又有了意見吧?”
“不會。”沈鶇言任由她捏後,複又反捏了回去。
把玩著她秀窄的指尖,再收回視線時,他淡聲道,“畢竟是你的工作。”
“………”
在沈鶇言的口中。
這類排演由熱愛的事業轉變為正經的工作不過是瞬間的事。
她狐狸眼彎彎,仿佛能在下一秒便涔出水似的,“在你那裡,我這不是愛好,又僅僅變成是工作了?”
沈鶇言側目朝她望來,仍是沒說什麼的同時,卻是利落地掐了她,將人拎起後便輕輕鬆鬆地放置在大腿之上。
被撇開著兩邊就這樣岔著坐於他麵前,是再熟悉不過的動作。
可哪怕是在稍顯寬敞的後座,這樣的聲響都不容忽略。
耿秘書原先在前座開車,目不斜視。
大概是聽到了什麼,他察覺到以後,雖是默不作聲,卻是極為迅速地將擋板升了上去。
葛煙赧得不行,輕擰起眼便抬起指尖在沈鶇言的臂彎上掐了下。
朝前埋於他的襯衫裡,連帶著她的嗓音都有些甕聲甕氣,“這下好了,耿秘書以為你要怎樣………”
“就讓他以為。”沈鶇言似是這會兒才因為她的動作而愉悅,捏了下她的翹挺後,抬起眼前人的下頜,桎著懷裡的人讓她張著唇,垂首便將灼著的氣息抵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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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秘書以為的那樣到底沒能實現。
隻是等到回了洲灣嶺,沈鶇言先前那樣緩下去的,都是儘數藏起的瘋然。
這樣眉目疏斂,麵容清絕的人,每每要玩的那些招式,都格外得多。
他剛才在後座上時便杵得厲害,眼下雖是看著清淩不已,一派清冷的模樣,將她強勢帶往衣帽間的路上,還沒到便被掐在了衣櫃旁。
到底是習慣了他不顧場地便來,葛煙好久沒見他,胳膊還沒搭起要撂過去,脊背倚著的櫃門便被緩緩地推開了。
“挑一件。”他附在她耳邊低低道。
什麼啊。
葛煙麵頰洇著粉,“之前不是………”
“這回不一樣。”沈鶇言雙目仿佛被墨浸過,稠得幾乎見不到底,“沒在我麵前跳過。”
這是,要穿著跳給他看?
就一直到現在才說。
該不會剛剛接她時就打好了算盤吧。
葛煙長睫顫起,還沒應下,就感覺他複又籠來。
沈鶇言指骨朝前伸,往裡朝著那處便是一摁。
雖是不輕不重的,可那樣帶著骨感的相抵卻也讓人近乎是一招便斃了命。
他清冷嗓調已經被浸得有些沉了,再開口時又道,“煙,去換。”
每每沈鶇言這樣單字喚她,葛煙就有些受不了。
更何況是此時此景。
稍稍凝了下鼻息,女孩到底是乖乖地聽了話。
其實自從上次在衣帽間後,櫃子裡每每增添了新的芭蕾裙,就會有舊的消失。
沈鶇言會讓專人按時便送來新的定製,這樣一來,倒也是不缺。
目光觸及到那些,葛煙特地挑了個彆樣的款式。
其實除卻芭蕾舞裙,前陣子兩人偶有試過那樣仿著芭蕾樣式,用以促進彼此的,像是絲一樣的舞衫。而與其說是裙子,不如說是用料極為少的那類布,薄且輕的幾片,還是怎麼也遮不過半身的紗製。那樣罩了穿著以後,隻堪堪隱著幾點,連帶著走路都顯得更為晃然。
雙眸仿若浸了清溪,葛煙視線一一略過後。
到底還是準備了衩邊都開了的那一款。
之前這樣穿了,沈鶇言簡直是喜歡得不行。
就好比現在,他又讓人送了新的,但同樣的式樣。
葛煙也沒想著捂著,可仍是赧得不行,到底還是用胳膊略略擋著,就這樣去了洲灣嶺二樓,那落於主臥旁邊的舞房裡。
沈鶇言顯然沒想過她會挑了這件,再覷來的目光仿若被烙過,隔空便能印下來似的,清疏不再。
就這樣被掐了懟著,落於鏡麵前。
葛煙還在糾結於要不要鬆,卻是察覺到他直接扯了便推開那樣開了衩的邊沿,擠著便來了。
而不提那如同既往,記記直來直往的鑿,沈鶇言望著鏡中之景,就能發出那樣的讚美與喟歎。
“隻有我能這樣望著你。”他略捧著,更為推進時,緩聲沉然道,“對嗎。”
葛煙知道他以往的嵌都極為內裡,可這樣貼了合在鏡麵上,她照舊因為他的收不住而泣,“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