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somnia:21.
家裡的沙發比較智能, 感應到人同一姿勢躺的時間久了以後就會自動降下靠背形成一百多度的傾斜,成沙發床供人更舒適地休憩。
所以明寐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與他麵對麵地躺在一起。
睜眼第一秒, 景淮的睡顏映入她眼簾, 還有些模糊的視線像柔焦鏡頭, 輕描淡寫削去幾分疏離。
迎著從紗簾透進來的光, 他的皮膚更顯白,高挺的鼻梁將不可向邇的氣質發揮極致,卻偏偏又有著親和多情的眼與唇。
她沒見過景淮睡熟的樣子,這人遮住眼睛就是一副高不可攀的長相, 但一睜眼立刻就會不同。
確實好看,長得過分帥了。
沙發雖然品質高檔但一宿睡下來也有些酸肩痛背的,明寐擰眉坐起身,看了一眼掛鐘,沒想到都睡到這時候了。
再看向始沒有蘇醒跡象的人,明寐小聲嘟囔一句:“這麼能睡……”
抬起胳膊使勁伸了個懶腰, 身心舒暢,眼中積年累月的疲倦一掃而空,她起身, 望著睡熟的景淮。
對這顆“特效藥”的必得之心更加堅定。
……
明寐不知道的是,她走之後,景淮再醒來經曆了一小段時間的強烈耳鳴,頭疼天旋地轉,好似有高頻赫茲的噪音在耳膜震刺, 讓人根本就站不穩,臥室到衛生間的距離如萬裡旱地,他扶著牆跪下, 撐地攥緊的拳頭崩著青筋。
緊接著帶來的是反胃,幾乎讓景淮把肚子裡的所有東西都吐了出來。
嗜睡算睡眠障礙其中一類,是一種神經衰弱,意思是不僅睡的時間無法控製,也無法控製說來就來的睡意。
出門後,景淮到了工作室又控製不住地一覺不醒睡了五整天,其中除了兩次上衛生間和飲水以外,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叫醒他。
睡著時,就像整個人從這世界上消失一樣。
“上次睡這麼久是什麼時候?”
心理診室內,傅引盯著窩在沙發裡還提不起勁的景淮,問著。
嗜睡幾乎拖垮了人的精氣神,景淮臉色慘白,從進門到現在始終盯著桌子上的玻璃杯神色渙散,眼神迷離。
對方的問話傳進他耳朵裡足足反應了一分鐘,才得到回應:“……上次,好像是我媽忌日。”
“那時候睡了多久?”
“……三天。”
“如果不是生活遇到重大變故,你這個嗜睡應該成穩定狀態,會發展,但不會在短時間內惡化這麼嚴重。”傅引始終蹙著眉,說:“精神疾病帶來的並發症沒有任何依據,這次是耳鳴,下次就會是失明,神經反射遲鈍,站不住走不動,生活不能自理,一覺不醒躺在床上成植物人的結果你應該能預見。”
“所以。”她在病曆本上記錄的動作停下,抬眼看他,“你現在能跟我說實話了?最近生活到底有什麼變化?”
當醫生說到這的時候,景淮的腦海中已經浮現出答案。
甚至不需要排除法,無趣又蒼白的人生裡,突然出現的色彩隻有一抹。
他緩緩開口,嗓音有些虛弱:“我隻是……遇見了個熟人。”
“什麼人?你的仇家?債主?前任?”她追問。
似乎是通過這幾個選項在回憶,景淮那雙茫然失神的眸子渡上幾分悲態的笑意,略帶氣音輕吐:“不是。”
傅引遇到那麼多病人,哪個來了都是巴不得趕緊把自己所有情況交代明明白白,第一次遇到她極力想救對方卻遮遮掩掩,求生欲望忽強忽弱的這麼一個彆扭鬼。
她對那個人的身份也不做多關注,根據對他微表情,語氣反應還有最近生活的狀態判斷道:“如果我沒有判斷錯的話,這個人是你生活唯一的變數,自從遇到她並多次接觸後,你的嗜睡迅速開始惡化,且健康指數下降趨勢越來越快,對不對。”
“那麼我就可以得出結論,這個人是你病情嚴重的原因。”
“你這麼聰明,應該也有傾向的答案了。”
明寐的存在是他嗜睡惡化的原因。
結論赫然在景淮大腦裡橫著。
為什麼?
他緩緩看向醫生,目光溫柔又坦然:“可是為什麼呢,我明明很開心。”
“開不開心,不是你的嘴說了算。”傅引輕哼一聲,轉身去電腦前開處方,“吃點藥試試看,如果你還不想那麼快成植物人。”
她鋒利的目光投過去,非常嚴肅地告訴他:“既然知道惡化的原因,那我站在主治醫師的角度奉勸你,如果不想死,就離她遠一點。”
……
明寐又失眠了整整五天,因為那該死的人不回家!!
也不知道去哪鬼混了,合租的時候不是說好了要經常在家的嗎!
從短暫的精神振奮一步步回到萎靡不振,黑眼圈當妝容,走路呼吸都沉重急促,打回原形僅需要四五天。
給一點希望又推進地獄,快死心的時候又尋到辦法,明寐反反複複快被折磨死了。
其中她打了無數個電話過去,最後一次電話是他工作室的員工接的,答複是:老大去采風加談合作,沒有攜帶通訊工具,出差結束就會回來。
她最受不了失聯這招了,就算是想找人都不知道該去哪兒。
在反複的痛苦難眠中,明寐決定等再見到他,要主動提一個房間睡覺這件事,坦白講,不能再投機取巧。
第六天晚上,景淮終於回家了。
在她踩著凳子開酒櫃的時候。
困到昏頭的明寐聽見動靜回頭,手還把在酒瓶子上,隔空和他接交視線。
客廳一時陷入安靜。
“房主的這些酒都不便宜。”景淮揚起眼尾,側身換了鞋,揶揄打趣:“要準備好足夠的錢再開櫃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