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Narcolepsy 沒想到失去的勇……(1 / 2)

你睡了嗎 醇白 13386 字 10個月前

Narcolepsy:35.

據說是因為景淮不喜歡醫院的味道, 所以聘用了家庭醫生,但這次,明寐和醫生不得已把他送進了醫院, 病房的門緊關上, 為他絮成長眠不醒的溫室。

觀察數十個小時後, 醫生確定他的某些神經功能目前受到影響,當明寐看見景淮戴上氧氣罩, 手背輸液,檢控身體指標的機器開始運作, 半片天都快撐不住了。

主治醫師過來對他們說了很多之後的治療方案,用藥, 觀察, 已經可能發生的嗜睡後遺症, 明寐站在向光雲身邊目光發散, 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腦袋像被灌滿了水,沉重又跌宕。

曾經自詡自己經曆的多, 遇到事比其他人都要冷靜淡定,但看著跑前跑後, 各種事有條不紊的向光雲, 忽然意識到自己毫無長進。

雖然請了護工,但很多時候還是向光雲親自照顧, 畢竟同為男性伺候起來方便,就隻讓明寐做些開單子繳費的小活。

景淮躺在那兒昏迷不醒,明寐隻要想到如果他始終醒不過來的後果,就怕得渾身發虛,連水都咽不下。

她一直在問自己, 也一直在自責。

如果早些意識到他也亟待被拯救,早些強勢地扒開他那封閉的心,是不是就能規避這一切。

一碗粥忽然遞到麵前,明寐抬頭,看見向光雲。

向光雲把熱乎的粥放在她手裡,然後順勢坐到旁邊,長出口氣,“姐姐,彆自責,哥這邊本來也不需要那麼多人照顧。”

“這事無論換誰來,都會慌的。”

明寐盯著眼前的小米粥,忽然鼻酸。

“我沒有你那麼慌張,是因為……”虛偽這個詞從不屬於他,向光雲很坦率,所以無論說什麼都不會惹人反感:“說白了阿淮哥對我而言就是好友,沒有他,我回去還有家人和彆的朋友。”

“但是對你不是,你們都是對方的唯一,沒了他,姐姐也沒剩什麼了。”

一針見血且清晰透徹的見解直穿明寐的心,她握著粥的手指抖了抖。

“姐,阿淮哥都吃了那麼多苦了,我覺得老天不會再刁難他,不然就太過分了。”向光雲把寫好的清單放到她口袋裡,“回家給他拿點東西過來吧,麻煩你啦。”

坐在出租車裡,明寐望著窗外日複一日熟悉的街景,再次陷入沉思。

景淮的嗜睡成年累月,連最嚴重的昏迷也是三番五次地來,醫生說過,人身上的疾病很少有能夠痊愈的,但是人心卻具有神奇的調節能力,它既能摧毀,也能重建。

心病才是最能靠近痊愈的疾病,問題是,要找到那枚解開心鎖的鑰匙。

景淮的鑰匙,又被丟到哪裡去了。

懷著諸多思緒回到鼎順領池,明寐獨自一人走進家門,以前景淮在家的時候,也是安安靜靜的,可她站在玄關環顧空無一人的公寓,卻覺得,竟空得這麼恐怖。

纖細的身影忙碌在空曠的公寓裡,住院所需要的一樣樣日用品,被她裝到行李箱裡。

客廳窗邊的鈴蘭花,掛在瀝水器的馬克杯,整理疊放的衣物,隨處都有景淮愛護生活的殘影。

越缺少希望的人,反而越愛護身邊的每一樣東西。

他不是太陽,卻溫暖了無數人。

這也許就是景淮本身最傷感的地方。

東西都收拾完了,明寐合上箱子前一秒忽然停住,往一樓最裡麵的那間看去。

畫室。

要不,帶一本他的畫冊去醫院?

明寐起身,走向他的畫室。

住在這裡也有小半年了,卻一次都沒有進過那個房間,景淮在家待得最多的兩個地方就是臥室和畫室,她也從沒看見過他如今畫畫是什麼樣子。

明寐想起那時候,他握著自動鉛筆,在習題冊上都能翩翩繪舞,現在各方麵條件都更好了,有最好的環境和材料,景淮應該畫得更恣意了吧。

推開門的瞬間,一股撲鼻的顏料味道襲來,聞多了,竟然還覺得有些香,明寐踏進他的畫室,望眼而去,竟然被震撼到了。

畫室內的格局比他有意改造過,兩層樓打通了,讓畫室的挑高特彆誇張,哪怕是放置巨大的畫幅都綽綽有餘。

裝潢偏複古,比較隨意,有畫材也有數媒專用的電腦,三麵牆壁掛著很多蓋著暗紅畫布的作品,落地窗這邊,佇立著一副最大的,不知道是不是還未完成的畫。

明明是他私人的畫室,為什麼這數十幅畫還要蓋著?

這個疑惑打開了一條未曾察覺的思路,景淮這人有自己的一套思維模式,或許在他人眼裡是不明所以的舉措,但卻對他而言意義非凡。

他做什麼,一定有他的原因。

帶著對景淮的了解,明寐一步步往前踏步,走進偌大畫室的中央,率先揭開一幅靠自己最近的,紅色絲絨布落地,她眸子也隨之瞠大。

畫中內容震顫了明寐的心,她後退一步,反應了幾秒,又快速上前,一連扯下好幾幅畫的蓋布。

暗紅布麵墜落,沉睡之人的秘密被掘發。

三麵牆的大小掛畫全都被揭開,明寐未曾察覺自己雙手的顫抖,即使遮住嘴,愕然也會從眼裡流出來。

渾身血液仿佛在此刻倒流,失重般的顛沛不斷挑戰心跳的極限,邁腿都開始艱難,明寐拖著腳步,最終來到窗邊最大的這副作品麵前,扯住布,用儘全力窺探它的真容。

唰——

第十三幅,也是最後一幅畫暴露在光下。

明寐被無數個畫中的自己,包圍在畫室的中央,略顯渺小。

三麵牆上掛著的畫,畫得全都是以前的明寐,而那些她都在笑,有的是微笑,有的是咧嘴大笑。

有的穿著校服,有的是私服,有的穿著裙子,有的是棉衣。

有的背著書包,有的手裡拿烤地瓜,有的捏作業本,有的抱著言情小說。

而她們,無一不在看著對麵的“景淮”。

這些都是景淮回憶中,她曾對他展露過的笑容。

明寐偏頭,最終看向最大的這幅,下巴劇烈顫抖,淚腺瞬間敏感發作,酸又痛。

最後的這副,是現在的她。

她站在彷徨黑暗中,看著“景淮”,身體都是側著的,目光帶刺,那樣戒備又冷淡。

嘴角下垂,一絲溫度都奢求不到。

明寐倏地捂住嘴,任由眼淚唰地掉下來。

啪嗒——一聲在心裡響起,那是鑰匙落地的聲音。

救他的辦法一直都在自己手裡啊。

景淮隻是覺得她不會再愛他了。

重逢後,她對他的那些排斥,甚至是怨恨,通過每次的逃避和敷衍,重創他那顆無時不在期待的心上。

她靠近他,也不過是有“助眠”的利用價值,這些景淮看得明明白白,所以才難過,世界裡僅存的光在消逝,才會惡化嗜睡。

最愛的人不許自己靠近,且永遠都不會再愛他了。

這份悲傷在潛意識藏匿,連景淮自己都沒發現。

他隻是想有個人,能純粹地愛他。

明寐的眼淚越過的抽噎的前奏,如暴雨砸下。

是不是連最近她的主動,在景淮的眼裡都是成了她的“愧疚”,因為得知他的犧牲,所以給出些“彌補”。

可是,不是啊。

明寐的恍然大悟卷著更多後悔敲碎了心肺。

我從沒恨過你,我應該早點告訴你。

我不該忸怩遮掩,我應該把最鋪天蓋地的愛送給你。

即使她已經在一點點表達心意,可對於景淮內心早已惡化過甚的瘡口,於事無補。

即使知道她的“利用”,卻還是義無反顧地犧牲自己,景淮自始至終的目的,都是為了她能更好。

那一個個,微笑著在她身邊躺下的夜晚,就像是一場場,甘心情願的自/殺。

獻祭自己,隻為換她對他再笑一次。

明寐癱坐在地板上,淚珠落地,蜷住自己,撐著額頭無聲慟哭。

傻子。

我們都是這個世界上最傻的人。

……

夜晚,明寐抱著畫冊走到病床前,房間沒有拉窗簾,嬰兒般初春的月光就這樣飄飄灑灑到景淮熟睡的臉上。

他沒有任何要清醒的跡象。

氧氣罩悶著他虛弱的呼吸聲,她把畫冊放在床頭,紅腫的狐狸眼不知疲憊地再次酸澀,明寐緩緩蹲身,握住他有些涼的手。

明寐趴在他床前,用臉頰的溫度,溫暖他的手背,掉著淚笑:“景淮……你是不是特彆喜歡我。”

“悶葫蘆啊你,倒是早說啊。”

“誰能懂你那套雲裡霧裡的矯情表達,你快點起來,說喜歡我。”

“咱倆都認識七年了……”她聲線顫抖到說不成完整的話:“你都沒跟我表白過。”

“我不怨你了。”明寐緊握著他的手,“我原諒你了,我這麼喜歡你,隻要你起個頭,我立馬就答應你。”

“好不好……”

“不許再睡了。”

她哭著,說了很多,直到疲憊,直到沉睡。

……

又來到天地混沌的純白空間了。

這場夢像時空機,景淮掉入時光旋渦,被送到以前,或目睹,或親臨這幾年所發生的一切。

就如他所猜測,於曼香和自己的人生,並沒有因為景致洲的出現而明媚半分。

所有人都知道,景致洲隻想要兒子,可於曼香卻始終在欺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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