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odNight:43.
日子平淡又愜意地過著, 白天,兩人各自忙碌,晚上聚到一起, 窩在家裡放慢節奏彼此依偎。
好不容易盼到了周五, 終於能放鬆神經, 明寐一整晚都睡得很好, 臨近清晨的時候, 或許是因為大腦比身體率先醒來,她明明睡著卻雲裡霧裡地開始想各種事。
夢裡的場麵和色彩是白茫茫的, 像光打在白色紗簾上給人肉眼的那種視覺效果。
明寐昨晚上還摟著他不撒手,窩在景淮懷裡,卻說:“我是不是有點太黏你了。”
他們的關係, 似乎是沒有春天過渡的冬與夏。
從某個時刻起, 邁過了一道坎, 親密與依賴毫無征兆地湧來, 像從天灌下的陽光暴雨。
也是在這個雲夢時分, 明寐才思考這是為什麼……
或許,早在很久以前,或者說, 重逢的第一秒,她就想這樣做了。
她想變回以前那個恃愛而驕的小姑娘, 因為明確自己有靠山, 所以無論自己做什麼, 任性也好自在也罷, 都不會有任何錯。
委屈的時候就找靠山訴苦,開心的時候就依著靠山撒嬌,遇到事了也可以肆意發泄脾氣, 因為知道一定有人會摟著她,細細勸導。
她對景淮的感情,並沒有因為六年的分彆而褪色遺忘,隻是因為這些年太苦了,她多少次希望某天能再見他,但又多少次的落空,直到眼巴巴地看著他成為人中龍鳳,走入與自己徹底不同的世界裡。
她的心動,她的惦念,就像一場等不來春天的寒冬,因為沒有春天的過渡,真的到了重逢那天,卻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
她喜歡,卻不靠近,隻是因為明寐明白,自己是個病人。
是個背負著沉重過去,連自己都治愈不了的,隨時被威脅健康的病人。
如果決心奔赴他,走向景淮的,就必須是個健全健康的明寐,意味著,她必須要治愈失眠,那麼也就是說。
想要奔赴這個人,就不得已必須麵對過去所有傷痛。
明寐做不到,所以一退再退,不管景淮再付出多少,都用敷衍搪塞,逃避一切。
即使是這樣,景淮依舊有辦法治愈她。
這個人就是這樣,即使是絕跡的路,他也能找到辦法,下山崖來救她上去。
於是沒有了春天的過渡,她的人生,和景淮的關係,直接進入了盛夏。
進入了,花卉正旺,果實初生熱情四溢的夏。
與其說兩人剛確定關係就熱火朝天,不如說這股欲望早就鋪墊了多少季節,藏在過去的每一句“我還不能”裡。
也不知是思考還是做夢,結束了這亂七八糟,前言不搭後語的自我回憶後,明寐的神誌逐漸清醒過來。
合了一晚的眼皮,睜開時有些乾黏黏的,她擰眉睜眼,模糊的視線裡落入一張熟睡的帥臉。
景淮的手還搭在她腰上,一晚上變換不同睡姿,卻不忘永遠把她攬在懷裡。
他的睡顏已不再脆弱,睡著的時候,放鬆的眉眼給人一種安寧舒適的感覺。
好不容易睡個覺,夢見的也全是跟你有關的情節,明寐悄悄伸手,用手指戳上他的臉頰,白皙的皮膚下有著不同於女性的實感。
她戳戳他的臉,又順著點點下巴,往下,摸摸喉結——直到把人摸索醒了。
景淮闔著眼,略感被叨擾到的“嗯——”了一長音,像是警告,又像是…回應。
回應她的初醒和撫摸。
過了幾秒,他睜開眼,怔鬆中還有幾分無奈。
對上景淮視線,明寐騰開手,縮回去,蛄蛹過去把臉埋在他懷裡,聞著對方衣服上的鬆木香,撒嬌耍賴皮:“嗯……再睡會兒……”
把他弄醒了,她卻又要來個回籠覺。
景淮抱緊她,自己卻沒什麼睡意了,躺著隻是單純陪她,扯著沙沙的嗓音提醒:“再睡一小會就起吧,聽話,我們要趕中午的高鐵。”
明寐點點頭,又睡過去了。
清晨,在短暫的互動後,再次陷入靜謐。
……
也算是終於騰出點時間來,明寐把留了很多年的長發剪短了。
她的發質很好,黑長發如絲緞般柔軟又有光澤,隨了媽媽。之前她的黑長直,算是半個標簽,配上無情又防備的狐狸眼,特彆有攻擊性。
也不知怎的了,就突然想換個造型,也沒有做燙染,就隻是叫Tony老師剪短,把及腰的長發剪成了有些韓係的鎖骨發,比之前更清爽,多了幾分溫柔,也更符合她如今開朗的性子。
因為要配合警察同誌的工作,不能再拖下去了,明寐決定這個周末跑一趟濱陽回去,把吳廣浩勒索綁架,蓄意恐嚇的事收個尾。
之後了解才知道,她會濱陽後,吳廣浩領頭鬨事的其他人根本就不是當年車禍的受害家屬,都是他找的群演罷了。
雖然吳廣浩是給她傷害最大的人,但當年事件過去後,確實有其他人也這樣騷擾過她。
人總是貪婪的,亦或者是多情的,因為排解不了家屬突然逝去的痛苦,就想辦法找到比“命運”更實體化的罪犯,加以發泄和痛擊。
但那些人也隻是鬨了一小陣子,她跟著媽媽離開崇京後,基本就消停了。
明寐偶爾還會想,如果吳廣浩不沾賭,需要大量的錢財滿足他的嗜好,會不會跟他們一樣,不至於折磨自己這麼久。
後來她得出結論——不會。
人性決定人的命運,吳廣浩就是個臭的,即使不是賭,他也會盯上自己這筆財富,然後找到理由欺壓勒索。
結束這些念想,明寐睜開眼,窗外飛速而逝的景色已經將這班列車推向濱陽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