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完這句話後, 許烈陽感覺到空氣似乎有一瞬間的凝滯。
站在路燈下的黑發黑眸的少年以一種十分幽深的眼神看著他,讓許烈陽有點摸不準他的意思。
他覺得對方可能不相信他,如果林織和他是關係比較好的同桌, 他這樣貿貿然地說一句你的朋友是變態, 一般人都會生氣。
許烈陽立馬強調道:“我真的看見了, 沒有騙你, 我也隻是提醒你,要是林織沒有跟著你很正常地和你相處也沒什麼, 說不定他現在也不這樣了。我隻是想讓你注意安全,就我所知他目前還沒做出傷害人的行為, 但這種事情說不好, 反正你注意一點。”
許烈陽說完後像是為了緩和有些奇怪到讓他不舒服的氣氛, 玩笑似的說:“其實按照他的那個體格,真有壞心思估計也很難得逞。”
他像是回想一般地回憶起跟著他的林織,雖然是男生但給人的感覺比較無害, 站在他麵前沒他高也沒他壯,看起來細胳膊細腿,他一個能打幾個他, 不管是從身高還是力量上,林織做壞事其實和自投羅網也差不多?
宋嘉竹靜默了一會兒,打著手語和許烈陽道謝。
許烈陽雖然不懂手語, 但還是能看懂這個動作的意思。
雖然不知道許烈陽是不是林織喜歡的那個人, 但對方提醒他是好心,這一點宋嘉竹明白。
但這無法消融他心中的微妙感和些許憤懣感, 他隻能告訴自己這個人未必是林織尾隨的人, 讓自己避免表現敵意。
宋嘉竹輕怔, 他為什麼要有敵意?
想不通的情緒被宋嘉竹刻意忽略, 轉而想到許烈陽後來說的話上去。
林織不能再去尾隨彆人了,很危險,雖然他表現的比較像變態,但是無論是男裝還是女裝,他都更像獵物,要是他下一次喜歡的人不懷好意,那他豈不是送上門的羔羊。
力氣不大,身高也不夠,疼一點還會流眼淚,喝醉了還會隨便親人……宋嘉竹越想眉頭皺的越緊。
此時他已經遠去,和許烈陽拉開了距離。
許烈陽在後麵看著學神遠去的背影,心裡感慨了一聲,真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一天。
宋嘉竹回了家,林織已經在他家門口等了有一會兒了。
林織有些不滿道:“怎麼來的這麼慢,真的很冷。”
宋嘉竹下意識地想說,下次林織可以自己進屋子裡,他可以給他鑰匙。
林織曾經問他要過一次,也是同樣覺得不方便,但那時候的他拒絕了,如果林織再向他要一次,他大概不會拒絕。
可林織沒有開口,等他開了門後便跟著他進來。
林織哪裡看不出宋嘉竹的想法,那種隱秘的渴望可能連宋嘉竹自己都沒有那麼清楚緣由,可林織知道的一清二楚。
宋嘉竹真正想要的隻是給他鑰匙麼,大概還在等待著他出爾反爾,等待著他威脅他要繼續和他做同桌,這樣他就好和他纏繞在一起,並且自我欺騙,不是他拋棄了過去的規律,隻是被纏著無可奈何。
林織知道他的所求,但林織會順著他的心意去做嗎?
答案是,當然不會。
他用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打破柔化宋嘉竹與這個世界的距離,可他的真正目的不是走入宋嘉竹的屏障裡,而是帶著他脫身離開。
宋嘉竹需要主動地走進他,主動地想要和他產生關聯,而不是被動。
如果一直讓宋嘉竹這麼被動下去,他不僅需要耗費巨大的精力放在宋嘉竹的身上,而且可能會被宋嘉竹反向控製。
宋嘉竹或許會帶著他一起與世界保持距離,將他圍困,讓他成為掌心的獵物。
那不是林織想看到的場麵,他喜歡做一個織網者,而不是一隻金絲雀。
林織看著宋嘉竹,隱去了眼裡的笑意。
靠近我吧,帶著你的不甘與嫉妒,打破你的障礙,跨越一切來到我的麵前。
這場關於救贖的計劃,需要你主動走出深淵。
因為臨近期中考試,林織詢問的不再是每日上課進度的知識點,而是有可能出現的考點。
宋嘉竹在講了一些他沒問的題目,似乎在加深他的印象。
林織知道,他在給自己押題。
指針很快指向了十二點,宋嘉竹沒有主動站起來,等待著林織詢問下一題。
林織卻收起了草稿紙和筆,將東西裝在了書包裡。
“小啞巴,這是最後一天了,明天要考試,天氣又太冷了,我就不來了。”
“我確定你會好好地保守秘密了,彆說和知道自己真麵目的人相處,確實不用顧忌太多,這種感覺還蠻好的,不過考慮到我最初答應你的事,這件事情就這樣吧。”
“其實我本來想過要反悔的,不過又覺得沒什麼意義。”
林織說這句話的時候扯了扯嘴角,露出來一個有些勉強的笑意。
“你自由了。”
林織背起書包,由於天氣變冷,他呼出的氣在空氣中變為淡淡的白霧,然後消散。
宋嘉竹望著他,垂落在身側的拇指不自覺地用力按壓指尖。
沒有意義?
因為被喜歡的人那樣拒絕了所以覺得沒有意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