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林織心裡有些愕然,他以為裴鐸會是個冰冷到有些陰沉的人,周身散發著強大的氣場,讓人不敢隨意窺視,畢竟他的下屬提起他都一副恭敬嚴肅的模樣,那暴露了情報的人更不必說,已經驚恐到無法言語。
可事實和他想象的大相徑庭,裴鐸走進來時,他幾乎以為這是個普通人。
沒有鬼氣沒有靈氣繞身,更沒有那兩個鎮妖師給非人之物的危險感。
他十分溫和,甚至讓人覺得他
可能是個極好說話的人。
林織竭力克製住暴露出異樣,越是不顯山不露水的人才越恐怖,林織在他身上嗅聞到了同類的氣息。記
“主司大人。”
百心和千石同時問好,千石向前一步,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及事後安排說清。
“三號櫃失竊的兩份檔案分彆是鴻嘉一年辛紅觀道姑案,永平十九年武扶縣蟲災案,提醒信號屬下已經發送,檔案屬下定會全力追回!”
鎮妖司的檔案不僅僅記錄了事情的經過和推斷,還有各個參與剿滅的鎮妖司人員,對方偷檔案必然是為了報複,那些紀錄在上方在任職又或是退休的鎮妖師可能都會因檔案失竊而有危險。
裴鐸神色不改,喝著冷茶,視線落在了跪著的男人身上。
男人立刻開口,努力解釋自己並未有出賣之心,一切都是遭了妖物暗算。
他身旁的蠱女乃是他的愛妾,愛妾本是一個普通女人,並未與任何妖鬼之物有聯係。
是有人每日在她茶水飯食中留下蟲卵讓她吃下,讓她以血養育這些蟲子,她本人全不知情。
因為行事隱蔽,加上蟲卵之類並沒有太明顯的氣息,以至於他沒有察覺。
“整整兩年,育成的蠱進了屬下的體內,操控屬下送走了兩份資料,主司大人,我對鎮妖司的忠心日月可鑒,當差多年從未行差踏錯,主司大人,求您饒了我!”
男人磕頭磕的讓人牙酸,青年喝完了半杯冷茶,將茶杯放在了桌上。
“我知道不是你的過錯。”
他的麵上帶著淡淡的憐憫,男人大喜過望地看著他,青年抬手,又端起了那半杯茶。
在這時,跪著的男人身體忽然歪倒在了地上,麵上還保留著狂喜的神態,但已經沒了聲息。
林織的瞳孔縮小,看見了男人的脖頸上被插入了一片細小的樹葉。
兩位鎮妖師的細微神態也表現了他們的悚然,想來他們也沒發現裴鐸是什麼時候出的手。
裴鐸站在了屍體跟前,神態寬厚溫和,補全了剛剛那句話。
“所以我讓你死的輕鬆些。”
死去男人的口鼻耳眼處不斷向外爬出黑色的蟲子,百心和千石同時出手,那些蟲化為了粉末,在空氣中泛起了刺鼻難聞的氣息。
“主司大人良善。”
千石低頭道,顯然,這人的身體已經被蟲子蛀空而不自知,就算活著也是蠱人的傀儡,蠱蟲的育池,最後極有可能在噬心之痛中淒慘死去,與其如此,不如在高興的時候死了。
“處理好,若是半年內未追回,你便替他的位置。”
“跪謝主司大人。”
千石單膝下跪行禮,明白這是主司大人在給他機會,半年後沒追回他才會被降職。
兩位鎮妖師帶著屍體走了,侍女上前斟茶,又退回了角落裡。
林織驟然和裴鐸的眼睛對上,靜靜看著他
。
裴鐸有雙淺棕色的眼睛,日光下宛若琉璃。
溫和的閻王也是閻王,甚至更叫人心裡發冷,他殺人都能讓彆人發自內心地感慨他的慈悲。
下屬就算現在降職也隻是降低效率,不如施壓讓其努力去追趕不跌落下去的希望記,哪怕屆時再秋後算賬,對方也絕無怨言。
“紫色的狐狸,倒是少見。”
青年又坐了下來,衣角在空中翻飛。
他看著籠子裡的狐狸,抬手撥開了鎖栓。
林織從裡鑽了出來,感覺到裴鐸的手正從他的頭部撫摸到尾部,力道不輕不重。
“上等的皮毛,宮裡的淑妃娘娘正好想要件狐裘,該說你是走運還是不走運?不過妖狐的皮毛做圍邊,也不知人類女子受不受得住。”
青年摸紫狐的尾巴,纖長的手指緩慢地梳理著柔軟的皮毛,溫聲詢問:“你說呢,小狐狸。”
即使是在論斷生死,他也雲淡風輕。
林織沒想到他這麼快就發現了自己的身份,明明他已經沒有妖氣,不過他本來也不打算隱瞞,否則剛剛就不會展露有靈智的模樣在旁觀望。
“她受不住,”林織先是回答了裴鐸的話,紫色的狐狸眼望著裴鐸,開口問,“你就是裴鐸,那個傳聞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裴鐸?”
“這個傳聞是錯的,”裴鐸輕啜了一口茶,態度溫和地對林織道,“不要輕信任何傳聞。”
或許旁人會覺得裴鐸小心謹慎,但林織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無人在他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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