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辰臉上的表情震驚莫名。
這不能怪他,短短幾息的時間之內,他需要接收的信息實在是太多了——即使是之前再怎麼懷疑,驟然得知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師兄在不知何時被人奪了舍,而自己又傻到全無察覺,還反而被冒牌貨算計折磨,甚至這麼長久以來都恨錯了人,這……
這樣的事情,怎麼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呢?
其實,越辰對陸闔曾經被“奪舍”這件事,接受得倒比陸闔想象的還快。
不過想想也能理解,越辰是個重情義的人,當初之所以跟從小一起長大的大師兄決裂得那麼堅決,多半也是愛之深責之切。曾經的陸闔在他心中的形象越是美好,他便越不能接受對方機關算儘,從前的模樣似乎都是偽裝。
現在知道一切並非師兄所願,實在再好不過了。
越辰甚至有些自責,當年他算是除師尊外與大師兄走得最近的人,也並不是沒有發現他的異常,卻竟未往這方麵想過,隻當是人心易變,當那個曾光風霽月的謙謙君子,終究也難逃世俗侵染。
如今想來,這心態未免太過自負。
越辰有些恍惚地躺在原處,怔怔地看著那張熟悉的臉上出現痛苦的表情,對方的臉色時而是久遠記憶中的溫和,時而是這些年常看到的陰狠與嘲諷,他知道是真正的大師兄在於奪舍者爭奪身體的控製權,心裡頭著急,卻半點忙都幫不上。
可很奇異的是,他並不感到害怕。
越辰雖不會表現出來,但他自己內心深處也明白,對於那個心靈陰暗到普通人難以想象的奪舍者,他其實是懷有一種讓自己都為止唾棄的恐懼的。
可現在不一樣,現在……他的師兄回來了。
陸闔最後還是讓奪舍者“占了上風”,他麵上神情一陣波動之後,定格在了雙眼血紅、幾近魔化的狀態,猛一抬頭,就對上了越辰恨恨的眼神。
不錯……即使是這時候,作為任務執行者的陸闔也還能抽出空來滿意地感慨一聲:小師弟雖然身體仍然那麼糟糕,眼神卻亮了不少。
至少,那些如同熊熊火光的希望,已經重新燃燒起來了。
當然,這些情緒他萬萬不可能在麵上顯現出來,他陰沉沉地瞪了越辰一眼,卻終究還是因為自己身上被暗算種下的子母連命蠱而投鼠忌器,沒能再下手折磨他,不過……喪心病狂的奪舍者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放過這對苦命小鴛鴦呢?
“有趣,”他舔了舔口角的血跡,陰森地笑起來,“那小東西生命力頑強的很,這麼多年我還道他早神魂俱滅了,沒想到居然還有一搏之力……”
越辰愣了一下,猛然間明白了他的意思,瞪大了眼睛:“你知……你想對我師兄做什麼?!我警告你——”
“你警告我?哈哈哈哈哈哈……”仿佛聽到了什麼極為可笑的言論,“陸闔”爆發出一陣極為響亮的笑聲,“得了吧,你現在自身難保——彆以為那小子弄來什麼子母連命蠱,我就對你沒有辦法。”
“他終究沒有和這具身體完全兼容,等我把他攆回自己的身體,再徹底煉化他那具先天道體,你說,這蠱毒會不會隨著神識轉移到他自己的身體中去?”
“你……!”
“就是現在,”奪舍者得意而憐憫地注視著對自己怒目而視的越辰,輕描淡寫地刺激著他,“就算我暫時不能拿你怎麼樣,可你師兄的身體和神魂都在我手裡,你說,我要怎麼好好招待他才好,嗯?”
000:“……你好狠。”
“不狠點怎麼賺進度分。”
越辰看起來已經被這個莫得感情的完成任務機器氣瘋了,他臉色漲紅,又陡然煞白,接著眼睛都不眨地吐出一大口血來。
同一時間,蠱蟲動作,“陸闔”也臉色一變,噗地吐出一口鮮血,他震驚地看著自己麵前呈噴射狀的血液,又被胸肋中驟然用上的劇痛折磨了個死去活來,驚怒地看著越辰,卻是不敢再出言折磨他了。
奪舍者自覺多說無益,正想轉身就走,卻見形容憔悴的囚犯眼神驟然一亮,他心裡一突,突然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危機感湧了上來。
“我警告你彆亂來……”
可是晚了,越辰望著他冷冷一笑,一指點上自己的要穴,兩人競賽似的同時渾身一顫,又不要錢似的口吐鮮血,本就虛弱的越辰差點暈過去不說,那奪舍者也晃了晃,委頓在地,隻感覺連呼吸都痛苦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