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是雲安覺得,這些花魁雖然身陷風月場所,但都是被逼無奈,不過萬事皆有兩麵。花魁的生活也讓她們具備了一般女子所不具備的東西,比如每天接觸形形色色的人,能見得起花魁的,大多有些身份。長年累月下來,這些花魁便有了普通女子所不具備的“社會性”。
最後,給花魁贖身還能散財,何樂而不為呢?
雲安哼著小曲,跨上馬背,朝李元所在的貓兒胡同趕去。
另一邊……
林不羨端坐在書房內,書案上放著一張信封大的宣紙,旁邊還有些許紙屑,想必是剛剛才裁好的,書案上的燭台亮著,這晴天朗日的,也不知林四小姐點蠟作甚,朱紅色的蠟油汩汩溢出,乾涸在燭身。
墨汁已經研好,毛筆就懸掛在筆架上,林四小姐卻仿佛入定般,閉著眼睛不知在思索著什麼。
過了好久,林不羨終於睜開了眼睛,淺淺地呼出胸中濁氣,拿過毛筆捏在手中,取過紙錠壓在宣紙上,一手拎著廣袖,沾滿墨汁後終於動筆了。
筆走龍蛇之間,“雲安”二字落在紙上,林不羨又用偏小一些的字跡在後麵標注到:或為化名。
最後又寫上了雲安的生辰八字,樣貌特征。
寫完這些以後,林不羨盯著麵前的白紙黑字久久不語,待墨跡乾透,她將紙條折了起來,裝進了信封,又用燭台在信封口上下兩處都封了蠟。
“瑞兒。”
“小姐,奴婢在。”
“進來吧。”
瑞兒推門而入,林不羨卻突然將手中的信封抽離桌麵,放到了腿上。
“小姐,有何吩咐?”
林不羨沉吟良久,看著一點燭火,吩咐道:“去沏一壺濃茶來,要滾燙的。”
“是。”
瑞兒領命去了,待書房門關上,林不羨才又將信封拿了出來,端在手裡看了良久,輕歎一聲,將信封舉到了燭火之上,點燃,丟到了腳邊的銅盆裡,注視著信封徹底化為灰燼,才吹熄了蠟燭。
雲安的身份,林府早在準備婚禮之前就已經派人查過,但卻並沒有查到,加之雲安當時是乞丐身份,又自言是從東北方向流浪到洛城來的。
在燕國,未滿十三歲的孩子是不用到府衙去上戶籍的,十三歲以下的孩子即便是死了,卷了草席丟到亂葬崗便是了。
所以乞丐身份的雲安,查不到戶籍也不是什麼稀罕事,林威推斷雲安在幼年時家鄉遭了災,沒來得及上戶籍就離開了故土,是個黑戶。
再加上之後雲安沒有什麼奇怪的行為,林威安插了林濤在她身邊後,就放棄了對雲安的調查。
通過相處,林不羨不相信雲安是黑戶,特彆是聽了雲安昨夜吟誦的那首詩,她斷定雲安是讀過書的。
林不羨即便相信雲安,也必須知道雲安的過去,為了林府這偌大的家業,宗門加上旁支五福之內,一千三百八十六口,以及各府中的家生奴仆萬餘人。
雲安不知道的是:林四小姐手中也有幾條外線,就連林威也不知道。
整個林府也隻有瑞兒和林不羨兩個人知道這件事,平日裡負責林不羨外務的是由儀,但聯絡這幾條外線的任務,是由瑞兒負責的。
但就在最後關頭,林不羨改變了主意,因為她覺得,自己這麼做會給雲安帶來危險,萬一她的女子身份被人查出來怎麼辦呢?
林不羨看著火盆裡的那團灰燼,低聲說道:“我已經把整個林府,上萬條,主子,下人們的身家性命都壓給了你,這是我這一生,做過的最離譜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是對還是錯,可我……願意相信你一次,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敲門聲響起,林不羨坐正了身體,說道:“進來。”
“小姐,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