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安騎著上次從騾馬市買來的劣等馬, 優哉遊哉地來到了貓兒胡同,李元家中的家丁老伯對雲安已經非常熟悉了,見雲安來, 通報都不曾便熱絡地上前去拉韁繩,雲安翻身下了馬背, 將沿途在路邊隨便買的幾樣糕點遞給家丁老伯,說道:“李伯,空穀呢?”
“雲公子, 您來了。少爺他用過早飯就進了書房, 托雲公子您的福,少爺最近讀書越發用功了,您今日也是來和少爺討論學問的吧?中午想吃什麼,老奴這就去買來,準備好。”
雲安從懷中摸出兩張銀票,一張的麵額為十兩, 一張麵額一百兩, 遞給家丁說道:“李伯,十兩的那個留作平日裡的家用……”
沒等雲安說完,家丁便連連擺手, 惶恐道:“雲公子,你平日裡送米送柴的, 已經對咱們照顧頗多了, 這十兩的銀票小的還能鬥膽能收下,這張大的您還是收回去吧, 要是老奴收了, 少爺知道了會生氣的。”
“李伯, 你聽我把話說完呀, 這張銀票您偷偷留著,雖然這屆大考才剛剛過去,可再有兩年空穀也該進京趕考了,這一路上吃穿用度都是銀子,京城那地方還不知道物價有多高呢,一場大考下來怎麼不也要百八十兩的盤纏?萬一李兄遇到了昔日同窗,也要預備一些銀子宴請一二不是?說起來這一百兩還是少了些,但就像李伯您說的,若是拿的太多,我也怕空穀的心裡不是滋味。但我相信僅這一百兩,您即便是收了,他也不會責怪您的。”
家丁老伯聽到雲安這樣一席話,對雲安已是肅然起敬,他做夢都盼著李元早日金榜題名,那樣就能風風光光地回歸宗門了,也不枉自己出府前夫人的一番叮囑。
正所謂雪中送炭,大概就是如此了,家丁老伯也在為李元入京趕考的盤纏發愁,雲安就把銀票送來了。
家丁雙手接過銀票,一撩衣襟下擺就要給雲安行禮,好在雲安早有準備,及時製止了家丁老伯,扶著老人家的胳膊笑道:“老伯大可不必,我與空穀是患難之交,他在我落魄的時候從未嫌棄過我,如今他困難了,我自然沒有棄之不理的道理。”
“雲公子高義,小人替少爺和夫人謝謝你了。”
“老伯不用客氣,今天的午飯您就彆準備了,我打算和空穀到外麵去吃。”
“好,雲公子您裡麵請,少爺吩咐過,雲公子到了這裡和回家一樣,小的就不給您引路了。”
“好!”
雲安來到了李元的書房,李元麵露喜色,繞出桌案說道:“我還以為你這陣子不會來了呢。”
“怎麼呢?”
“這不是……哎,不提了,我就是擔心你受了驚嚇,可能會在府裡養幾天再出來呢。”
想到趙金,雲安也歎了一聲。
李元調轉話頭,說道:“你來的正巧,我寫了一篇新賦,你來瞧瞧怎麼樣?”
雲安白了李元一眼,說道:“轉移話題也有個限度好吧?你讓我看看你做的詩我還勉強可以,我這邊字才認了一半,你讓我看賦?”
李元笑了幾聲,說道:“看你這麼有精神,我就放心了。”
“彆提這事兒了,心裡總有些不是滋味,雖然人不是我殺的。”
“好,不提了。”
“你今天有空沒有?我家娘子說了,感激你高義為我出堂作證,她雖然不能出麵宴請你,但可以請我代勞,七寶樓,我做東,如何?”
李元微微一笑,又恢複了從前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和雲安相處的久了,知道了雲安的性情和真心,李元在雲安麵前也沒了那份因身份落差而產生的抵抗情緒。
李元朝著雲安拱了拱手,說道:“如此,就勞雲兄破費了。”
雲安拍了拍李元的肩膀:“走著?”
“雲兄請。”
……
來到七寶樓,李元也沒和雲安客氣,點了七寶宴還加了幾道菜,一邊點一邊拿眼睛瞥著雲安,似笑非笑的。
原因無二,雲安雖然入贅林府,富裕了不少,但平日裡宴請李元用的都是自己辛苦攢來的小金庫,所以每次李元點菜的時候雲安都十分心疼。李元從最開始的詫異不解,到後來的樂在其中,每次看到雲安齜牙咧嘴,倒吸涼氣的模樣,李元都覺得樂趣無窮。
不過這次不同了,雲安一邊聽著李元報菜名,一邊算著這頓花了多少銀子,恨不得讓李元再多點點兒。
“好了,就這些吧。”
“得嘞!”夥計報了一遍菜名,確認無誤離開了。
李元迫不及待地問道:“你今天怎麼不心疼了?”
雲安挑了挑眉,故作深沉地說道:“此一時彼一時,今日所有的開銷由雲公子做東。”
“嘖,無趣。”李元搖了搖頭,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問道:“我說你什麼時候想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