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安來到了李元的府外,眼前這座府邸明顯比城西的林府派多了,且不論門口這對威風凜凜的石獅子,大門兩邊有一對方形的“石鼓”這叫“門當”,正所謂“門當戶對”其中的“門當”說的就是這東西,它和“絲綬”一樣都是身份的象征。
雲安抬頭看了一眼,李元的府邸所掛的匾額並非“李府”而是“侍郎府”。
雲安上了台階,捏住獸口中銜著的銅環,扣響了門。
侍郎府的角門開了,雲安說明身份來意,並將昔年李元贈與自己的玉佩交給門房,今雲安有了“通潚”這個身份,行於世方便多了。
看著門房爽快答應的樣子,雲安思念起自己的師父玄一道長……
雲安忘不了自己曾經的輕狂,一再拒絕玄一道長的收自己為徒的盛情,直到後來切身享受到了“通潚”這兩個字給自己帶來的便利,才明白玄一道長的一片長者的慈心。
片刻後,門房出來了,同來的有李元……
李元蓄起了山羊胡……從前那個偏偏公子哥的形象淡了不少,看起來愈發威嚴了。
二人相視一笑,雲安的心中一暖。
自己林府都後門,以李元今的身份能親自來接自己,便可知他很視與自己的這份情誼。
大門雖然也沒開,但雲安被李元拉著一同從角門進了侍郎府,一邊李元一邊欣喜地說道:“雲秉初啊雲秉初,真是讓我好生想念。”
“是很久沒了,未恭賀空穀兄青雲直上。”
李元爽朗一笑,繼續“埋怨”道:“老兄行蹤莫測,連個收信的地址都沒留。原本我以為會和林氏一同遷入京城,今後我們動也就方便了,不想老兄心高,竟拐了四小姐自立門戶去了……了不起。”
雲安問道:“這事兒是從何處聽來的?”
李元笑著搖了搖頭,抬手隔空點了點雲安,沒搭腔。
雲安轉念一想:李元知道這件事兒也不奇怪,畢竟自己在淟州和雍州都置辦了宅子,掛“雲宅”匾額的時候壓根就沒打算藏著掖著,李青山是雍州的知府,李元知道此事不足為奇。
李元拉著雲安一路來到了自己的書房,這侍郎府的麵積比城西的林府大多了,院子裡的陳設也彆致。
進了書房李元才鬆開雲安的手,先一步繞到書案後簡單收整了一下,說道:“來的時候我正在練字,獻醜了。來……咱們這邊坐。”
李元帶雲安來到了茶台,相對而坐,李元朝袖口裡掏了一,玉佩給了雲安,雲安接過玉佩收好,隻李元掀開了一旁的木桶,舀了些水添到壺裡,拿起小銅夾子在泥爐裡撥弄了幾下,才水壺坐在了泥爐上。
雲安看著李元的動作,莫覺得熟悉……
突然,雲安的心頭一跳,抬眼往窗戶的方向一瞧:那邊果然擺著幾盆綠植,李元背靠一座一人高的格子櫃,裡麵放了一些用瓷罐裝的茶葉,每個罐子上都貼了茶葉的字。
這……茶台周圍的布局及李元泡茶的手法,裝水煮茶的器皿,雲安過非常類似的……
就在從前洛城南林府西苑裡,玉纖纖那兒!
此的裝潢布置,除了眼前這個,雲安隻在玉纖纖處看過,李元的書房裡……將其複刻了出來。
誰能想到呢?
今聖寵優渥的寧安王媵妾,曾經是洛城縹緲樓的花魁,洛城知府家三公子的紅顏知己……
雲安看著李元,已經很難將眼前這位和曾經那個溫潤玉的公子哥疊到一起了,不是被書房裡的布置提醒,雲安甚至都快想不起來,李元曾經因為玉纖纖被逐出宗門的事情了。
真是好久了……
雲安正猶豫著是裝傻是提一句,李元突然輕笑一聲,淡淡道:“看出來了,是吧?”
雲安點頭。
李元一邊優雅地清洗著茶具,一邊道:“我從前其實喜酒不喜茶,不過正好相反,我也是後來在西苑裡才知道的……從前在縹緲樓裡陪我一醉方休,其實並不喜歡。後來換我陪喝茶,慢慢地品味到了其中滋味兒,竟不那麼嗜酒了,西苑裡的茶室隻招待過我們兩個外男,聖上這宅子賜給我的時候,我哪兒都沒修整……單單隻找工匠修了書房,這裡的一切都是按照我的求布置的,我是說……當時我根本沒想起這一檔子事兒,信麼?”
“嗯,我信。”
“書房裝飾好了我也覺得熟悉,直到好些日子以後……才恍然想起舊事來。”
雲安輕歎一聲,寬慰道:“都過去了。”
“是啊。”
水開了,李元為二人衝了茶,問雲安這段時間到哪兒去了。
雲安自然是按照與林不羨串好的說辭答了,反過來問李元過的怎麼樣。
李元抬起雙手,頷首道:“所,平步青雲。”
二人笑了一陣,笑聲止住雲安說道:“這次來找,是有件事想請幫忙。”
“說說看。”
“有沒有辦法讓我楚王妃一麵?”
李元挑了挑眉,問道:“做什麼?”
“是師父老人家……”
雲安完美地將理由甩給了玄一道長,在李元眼中自己畢竟是個外男,今周舒已然出嫁,自己於情於理都不應該再求了,天家的規矩不比民間……小姑娘心智有缺,萬一被人下了絆子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就更糟糕了。
自家師父是坤道,而且與將軍府一脈一向交好,等自己周舒的心智治好了,功勞自然也歸功到老人家身上,自己則功身退,再不介入這件事了。
但至少……恢複了心智的周舒今後能在漫長的宮廷生活中好好保護自己,也算是……自己沒有辜負了這份勝似姐妹的情誼。
李元聽完,沉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