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雲安添了一杯茶，不答反問道：“秉初，我一直覺得以的才智心胸，隻做一個末流商賈太暴殄天物了。今既拜入玄一天師門下，脫離了林氏宗門自立門戶，可是想通了？”
“想通什麼？”雲安下意識地問道，不過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李元笑了笑，自顧自地說道：“依本朝律例，四品官便具備了舉薦之權，秉初何必舍近求遠？”
雲安偏著頭盯著李元看了一會兒，平靜地說道：“這是不是扯遠了？我幾時說入仕了？”
“那我就不明白了，秉初既然不想入仕，為何蹚這灘渾水？”
“此話怎講？”
“秉初可曾聽過，‘在其位謀其政？’玄一天師德高望得天家禮遇，老人家做什麼自然無人置喙，可秉初雖然入了天師門下，畢竟資曆尚淺需沉澱些年頭，我覺得有句俗話說得好：醫不叩門。將軍府既然沒有主動提出求，也不好上門問診，再說王妃身份尊貴特殊，既然沒有入仕的想法，我勸……是莫多管閒事，做個逍遙散人不好麼？”
這換雲安沉默了，捫心自問：雲安幫周舒從寧寧那來了治病的藥，從未存過半點私心，可連李元都這麼說了……證明自己的這個行為其實是不被這個時代的普遍世俗眼光接受的，這就和從前藍星上有個網絡用語，叫：“圈子不同彆硬融”是一個道理，人家將軍府招待自己是平易近人，是美好的品質。是反過來了……就有“抱大腿”的嫌疑了。
雲安的腦海裡閃過了林不羨和妞妞的身影，自己現在有家庭了，有妻有……妻子的腹中孕育著一個小生命，真的能像從前一樣“任性”，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嗎？
像李元說的，做個逍遙散人……不好麼？
理智的天平逐漸傾斜，雲安的心裡也酸痛起來，仿佛那杆天平每傾斜一份，難過也增加一分。
周舒的情況連玄一道長都治不好，天下可能沒有人能治好了，唯一可能周舒從夢魘中拉出來的解藥，正安靜地躺在自己的空間裡。
雲安久不言語，李元輕歎一聲，倒也沒話說死，沉吟道：“禮部最近在操辦一件事兒，據說就這一兩日……永樂大長公主的儀仗就抵達京城了。”
……
天色不早，李元留雲安在他那兒吃晚飯，雲安以稟報了母親家吃飯為由，辭彆出來，李元也不強求，親自將雲安送到了門口，的是來的時候那個正門上的小門。
雲安從侍郎府下人的手中接過韁繩，翻身上馬立在馬背上向李元拱了拱手，離開了。
去的路上雲安的很慢，思考了很多……最後是決定去求永樂大長公主試一試，這瓶藥水交給……從此以後便儘量遠離朝廷和皇族的事情吧。
至於旁人怎麼說……
雲安是覺得“路遙知馬力，日久人心”是有道理的，總不能為了避諱，就眼睜睜的看著周舒郡主癡傻一生吧？相信若們家亦溪在，一定也會支持自己的。
想通這裡雲安的心裡明媚多了，一夾馬肚往城西林府去了。
……
另一邊，淟州。
從前一向口味清淡的林不羨自從被確診懷有身孕後，口味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從前喜歡吃的菜不僅再不是記憶中的味道，會有奇特的反應。
比：冬瓜蝦仁湯是林不羨最喜歡的，幾乎每天都有的一道菜，然而今日……由儀照常服侍在林不羨身側，待林不羨坐定後才俯身去將湯盅的蓋子掀開，一股熱兒冒出來，是從前的味道。
林不羨突然眉頭緊鎖，嘴角抖了好幾下是沒憋住，捂住嘴巴乾嘔了幾次，由儀大驚：“小姐……這是怎麼了？”
一旁，新入府的婆子有經驗，說道：“姑娘快湯盅撤了吧，拿盆子來，清水，淨布，夫人害喜了！”
丫鬟端過盆子，林不羨扭頭就吐，直到吐的淚花子都出來了才勉強止住，漱完口，吩咐道：“從今以後，再不讓我聞到那股子腥味……”
冬瓜蝦仁湯的味道是很淡的，可今的林不羨就是能從裡麵聞到一股子臭魚爛蝦的腥臭味，惡心的不行。
再一看桌子上青青綠綠的顏色，瞬間胃口全無，讓由儀扶著自己房。
由儀勸了幾句，林不羨態度堅決也隻好人扶去了，隨後由儀便一頭紮進廚房和新入府的婆子商量到底該給林不羨做什麼吃。
婆子建議道：“酸的開胃，辣的爽口，既然夫人不喜歡清湯寡水的菜式，不從酸辣口味裡麵找找，說不定有用。這子頭三個月口味是會發生大變的，從前最喜歡吃的東西，拿到麵前突然犯惡心也是常事兒，姑娘不必這樣愁容滿麵，有孕的子有幾個不害喜的？隻找到夫人能接受的味道，就不愁了。”
“那就勞煩吳媽媽多費費心了，老爺不在府中，這大年下的……我們家小姐是連口稱心的都吃不到，我這心裡頭……”由儀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淚，吳媽媽的眼睛笑兩道縫，從由儀對這家主母的稱呼就知道，由儀是陪嫁丫頭，和主母情好也是必然的。
隻是……看由儀的身子，不像是出閣的樣子。
“姑娘放心吧，我侍奉過不少大戶人家的夫人，一定也能找對了夫人的口味，我這就做幾道端過去試試。”
“謝謝吳媽媽。”
……
爆竹聲聲，煙火陣陣，除夕來臨。
雲安一早便換上喜慶的衣裳去給林威夫婦磕頭，拜年。
忙到今日林威總算是有空了，林威對雲安的態度和從前差不多，蒼老的臉上也看不出什麼情緒，隻是和林夫人一樣……數月不，林威的白頭發也多了不少。
不過林威的精神倒是不錯的，這大概就叫“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脫商入仕，官居五品老來得子，人生的大好事兒都快被林威給占全了，精神怎能不好呢？
開祠祭祖的時候，雲安也受到了邀請，林威的懷裡則多了一個繈褓，在一眾對那孩子的稱讚聲中，雲安站的最遠。
遠遠地看著眼前的一幕，不禁憶起兩年前的林氏祭祖，記得那日林不羨的小心翼翼和林威嚴肅的表情。
雲安收目光，暗道：多虧亦溪沒和自己一起來，看這架勢祭祖的事情大概輪不到了，就算能來何？
看到自己的父親將所有的愛都給了繈褓裡的那個男孩，該有多難過呢？
至此，雲安對“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的林威，再無一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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