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家先前過了好些年磕磣日子,冷情一點的親戚都疏遠了他們,是以,除了同村的大叔公一家,也就隻剩幾個媳婦娘家可以走動,初二這天三個媳婦都回過娘家之後,衛家人就清閒下來。
吳氏在為即將出門求學的兒子做臨行前的準備,薑蜜這方麵經驗不豐,就在旁邊跟著學,幫著打打下手。婆媳兩個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商量出十五之後做點什麼。
中秀才那回為了擺酒把家裡的下蛋雞宰了多半,冬月間天寒地凍,凍得雞都不愛下蛋,那會兒沒覺得心疼,眼看著過完年跟著就要開春,薑蜜難受起來了。
頭年嫁過來的時候衛家養著一頭豬並七八隻雞,每天能撿四個蛋,從擺酒到過年,一路殺下來雞圈裡隻剩下倆。薑蜜觀察下來這倆毛色不是最漂亮,卻最肯下蛋,她沒舍得宰。
光兩隻的話,哪怕它們下蛋再勤,能撿的蛋還是太少了,薑蜜就和婆婆吳氏提了一嘴,看天氣暖和起來之後是不是去買一窩雞崽養著。
“那買一十?”
“我娘家那頭也抱過雞崽,能活一半就算養得不差,買一十是不是少了點?”
吳氏想著往後兒子在府學或者縣學讀書,隔得遠費不了什麼蛋,與其把心思耗在雞崽上不如喂兩頭豬,豬崽比雞仔容易活,不需要放出去找食,也不怕丟,能少耗許多心思。
“豬殺完就沒了,雞能下幾年蛋,平常吃得也少,養著劃算……娘覺得分家之後屋裡屋外事多沒那麼多精力照看雞就給我管著,說到養豬我沒經驗,養雞準沒問題。”
“冬天地裡農活不多,哪怕種了幾壟麥子兩樣豆,你爹就能照看過來。開春之後不一樣,我得幫著老頭子把水田耕出來,跟著要撒穀種育秧苗,立夏插秧,插秧之前地裡的麥子豆子都得收,後麵還要種薯……原先過完年我和你兩個嫂子要做些鹹菜放著,今年人手不夠也沒法做。等到忙起來我也得跟著下地,畢竟天時不等人,家裡的活全要交給你,蜜娘你能忙得過來?”
薑蜜想了想家裡有些什麼活。
做飯洗衣服收拾屋子喂豬喂雞……這些她做慣了,安排好時間忙得過來。
“這雞崽十隻是喂,二十隻也是喂,不會麻煩多少,我行的。”
“那豬呢?”
“照娘計劃的,喂兩頭。”
“那要多備不少食,到時候我下地了回來你可彆喊累!說要養就得養成!”
薑蜜一點兒沒被嚇到,她聽著直點頭。還說:“做學問得靠相公自個兒,我幫不上什麼。娘我想著咱們辛苦一點多存些銀子,哪怕現在中了秀才讀書不那麼費錢,不還得孝敬先生?明年出去考試不花錢嗎?考上了家裡不還要擺酒?那也是一筆開銷。多喂一隻雞一年能多撿百十個蛋,那要是多五隻雞不就是一兩吊錢?再說春耕秋收都是辛苦活,爹娘也得補補身體,雞蛋是最補人的。”
吳氏看她扳起手指頭算賬,算得可認真了,心想三媳婦真是個實心眼人,嫁過來就巴心巴肺為三郎著想,家裡有這麼個婆娘哪怕男人是鐵石心腸都能焐熱了,也難怪三郎那麼心疼她,臨要出門最不放心就是她。
“我和你爹吃苦吃慣了的,補個什麼?倒是你自個兒,得把身子骨養好一些,以後才好給老三開枝散葉。”
新媳婦麵皮還是薄,說到這她臊得慌,臉一下就紅了。
“咋的?還不好意思?這有什麼不好意思?”
“娘我跟您說正事呢……”
“這不是正事?”
薑蜜小聲說:“我也想為相公生兒育女,可這事光我想沒用啊!總要看天意!”
就那麼巧,趕上衛成從外頭回來,聽到他娘在說:“什麼天意不天意?你播了種就有收獲,不好好播種老天爺讓你風調雨順不也得喝西北風?你們加把勁才是真的。”
衛成聽他娘說了一通種莊稼的心得,回頭發現媳婦臉紅得厲害,看她都恨不得就地挖個坑把自己埋了,衛成奇了怪——
“在聊什麼?”
聽到這話吳氏抬頭朝外邊看去,看是老三,她笑了:“我和你媳婦說這種莊稼吧,人力比天時要緊,原先也有年景不佳的時候,隻要肯費工夫,多少會有收成。反過來說該播種的時候你不播種,地裡活你不肯乾,年景再好也得絕收……三郎你是讀書人,你來評個理,我說得對不對?”
“娘句句在理,說得很對。”
吳氏登時樂開花:“這不就得了!你媳婦就是那塊地,你不播種咱家能有收成?三郎你跟著就要出遠門,下次回來估摸要等秋收那會兒,出去之前多陪陪你媳婦。”
衛成:……
一個沒防備他娘就開了個黃腔,衛成跟著鬨個大紅臉,薑蜜則嗔他一眼回屋去了。
“你還啥站著乾啥?跟進去啊!陪蜜娘說說話!”
“娘啊……我們不是說好了?”
“說好什麼?”
“說好彆著急,到時候您孫子孫女會來。”
吳氏瞅他一眼,說:“這就跟你頭幾年院考一樣,努力了結果天不遂人願我不說啥,隻道是天意,緣分沒到。可你得努力啊!你這麼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我看了不著急?”
衛成想問你咋知道我沒努力?又被他娘噴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