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伴駕出行,又是招待同窗……一樁接一樁鋪陳下來, 轉眼都到隆冬時分。這日, 衛成在翰林院偶遇陸學士, 才想起來兩人已有相當一段時間沒打過照麵。衛成停住腳步給學士大人見了個禮,就聽陸學士說他眼下忙, 沒法多談,說他正在籌備冬日文會, 過幾天準備請翰林院同窗小聚, 淺酌兩杯, 談談詩文。
陸學士當麵請的,讓衛成賞臉。
衛成趕緊應下, 又躬身謝了一回,謝學士大人看得起。
彆說京城,原先在府城求學時,每隔一段時日城裡也有詩會文會,最初興起是想給讀書人一個交流的機會, 一屆屆傳下來逐漸就變了味兒, 那就是個賣弄文采附庸風雅的場所,閒著沒事湊熱鬨或者想博名聲才會去。衛成早先不清楚這些門道, 參加過一回, 後來能推就全推了。
陸學士辦這個與那又不同, 受他邀請的估摸都是翰林官, 想想有些期待。
等他把上峰安排的活計做完, 時辰也差不多了, 同僚陸續收拾好準備出衙門回家,衛成也揣著手往外走。最近太冷,他出屋總習慣把手揣進袖子裡,這樣不至於凍太狠,回去也好叫蜜娘少心疼些。
京城的冬天不乏積雪,哪怕穿著靴還是感覺路難走,每天上下衙門都要費不少功夫。今日也是一樣,他從衙門出去時還敞亮,到院門口天都要黑了。衛父剛搭著木梯清過屋頂的積雪,掃下來之後還用鏟子堆到一起,就著這堆雪給硯台堆了個雪人。衛成一進去就看見和兒子差不多大隻的雪人立在四合院中間:“爹給他弄的?怎麼想起做這個?”
“我聽說附近有家人太懶,沒去清屋頂的雪,積雪把頂都壓塌了,現在後悔啊……我這不趕緊清一清,掃下來這些也懶得鏟出去了,正好給他堆個雪人兒。堆得是醜,硯台還挺稀罕,蹲那兒玩半天了。”
“娘她們呢?”
“還不是跟往日一樣,在灶屋,老婆子做飯你媳婦兒幫她看火,順便取暖。”
衛成點點頭,走到硯台旁邊去拿手背碰了他臉蛋一下。
硯台就著蹲下的動作仰起頭:“你乾嘛呀?”
“擱外頭玩多久了?不冷?”
“你才冷。”
衛成喊他回屋,硯台還沒玩夠,不肯進去。衛成說要抽考,他才依依不舍看了醜雪人一眼,跟了上去。
家裡都知道衛成大概哪個時辰回來,這會兒飯菜都要出鍋。那邊父子兩個才把身上焐熱,三道菜已經擺上桌:“吃飯了,有事吃完再說。”
家裡人少,吃飯不講究,都是四大一小圍坐成一圈,硯台就夾在他娘和他奶之間。才做上桌,吃了沒兩口,衛成就感覺不對,他盯著薑蜜看了兩眼:“不舒服嗎?怎麼胃口不好?”
薑蜜笑了一下:“沒有啊。”
“你自己對著銅鏡照照就知道……”
這麼容易就被拆穿,薑蜜也挺無奈的,說:“是有點事沒想明白,不嚴重,先吃飯吧。”
衛成悶頭吃了兩口,咽下去說:“今天在翰林院見著陸學士了,我都有段時間沒看到他,站著嘮了兩句,陸學士說他跟著要辦個文會,請我前去參加。”
薑蜜最近總是捧著小碗吃飯,這樣手上暖和,聽到這話,她手一抖,差點把碗打了。
衛成注意到,皺了皺眉,擔心道:“蜜娘你今兒個很不對勁。”
“抽筋兒呢,接著說啊,你答應沒?”
“自然是應了,陸學士當麵請我,怎能推拒?再者我心裡也有些向往,學士大人辦的文會一定非常精彩,值得一去。”
“……”
“蜜娘?”
薑蜜看過來:“嗯?”
“上上次旬假我隨皇上去了溫泉行宮,上次旬假陪郭兄榮兄吃酒,跟著這次又要去參加文會,我……”
“平常天天都有相處的時候,這沒什麼。”
“那你煩什麼呢?”
“我在想陸學士在他府上辦文會,他請到你,你過去不帶禮?就算他陸家啥都不缺,咱們總是空著手去也不好。”
衛成放下筷子想了想,沒琢磨出名堂:“這樣,我趕明去問問同僚,看他們是如何打算的……說是文會,就不可能隻請一兩個,彆人送我也跟著送,彆人不送我就不出頭。”
“這樣也行。”
薑蜜東拉西扯的總算糊弄過去了,吃好之後,衛成說要給硯台講課,薑蜜捧著兒子臉蛋讓他好好聽:“娘想歇會兒,就不陪你聽課,硯台你聽仔細了明天教娘。”
硯台可勁兒點頭,讓她去吧,去歇著,自己跟著當爹的學習去了。
這時候吳婆子已經把碗筷收進灶屋,準備燒熱水來洗,薑蜜慢一步跟進灶屋去,進去就走到婆婆身邊:“娘。”
“你不在屋裡待著上著頭來乾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