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忙著添畝,後來忙著過年, 過完年家裡又來了個糟心丫鬟, 讓吳婆子本來平平淡淡的生活一下猛的精彩起來。好處也有, 她最近沒再提過老家那頭,想也想不起衛大衛二。
有些東西, 你日日盼著它不來,你不想了它送上門來了。
二月尾, 馮掌櫃熟門熟路過來, 在門口就見著蹲胡同裡跟人說話的衛老頭, 招呼了一聲。衛老頭起先還沒想到,看他摸出封信才精神起來。
“這是剛才送來鋪子裡的, 我看上頭寫著轉交給您家,就拿過來了。”
“麻煩你,進去喝口熱茶?”
“還是不了,也不是我自個兒的鋪子,還得去給東家守著, 不好出來太久。”馮掌櫃心裡門清, 這會兒衛成人在衙門裡,進去也說不上話, 他沒多耽擱轉身走了。看他出了胡同衛老頭才轉身進院子去, 進去就看見好奇望過來的硯台。
“站這兒乾啥?”
硯台看著他爺拿在手裡的信, 恍然大悟:“我聽到爺在跟人說話, 是馮掌櫃嗎?”
“你得叫馮老叔。”
“我上次像那麼叫了, 他說擔不起。”
“那是客氣話, 你還真改口啊?”
硯台這會兒腦子還比較直,否則也不會回回被他爹套路。基本上除了一聽就很假的假話,你說什麼他都肯聽,含蓄委婉以退為進包括客套話他還不是很懂,你解釋之後他聽懂了,聽懂之後覺得大人真麻煩。
衛老頭更正過後,他點點頭表示記住了,問:“爺你拿的是老家的信?”
“你咋知道?”
“過年的時候聽奶說了好多回,這幾天沒說了。”硯台說著跑去灶屋,扒著門方喊正在監工的吳婆子,“奶啊,老家來信了。”
吳婆子看了金環一眼,讓她接著乾活,自個兒出了灶屋,出來一看老頭子手裡當真拿了封信,她就問了一句,問是不是老大老二寫的?
“馮掌櫃隻說是給咱家的,我也不清楚。”
這時薑蜜從屋裡出來,邊走邊說:“信封上寫字兒了嗎?爹給我看看?”如今衛成主要是教硯台讀書,他們學習的時間薑蜜多半在陪宣寶,等到第二天硯台複習的時候,薑蜜在他旁邊看,像這樣學會了不少字。想想硯台讀書也有兩三年時間,很多常用字包括自家這些人的名字他們都會認了,要看信可能看不全,連猜帶蒙總能知道是誰送來的。
衛父把信遞到薑蜜手上,薑蜜接過來,掃了一眼,信封上隻寫了交給誰,沒注明是誰送的。
她看著皺了皺眉,硯台著急了:“娘看不明白?給我看看?我會的字兒多,我來認。”
薑蜜就在他旁邊蹲下,給他認。
硯台一看:“沒寫呀,隻說讓馮老叔轉交咱家,也沒說是誰送的,拆開看看嗎?”
“彆拆了,放那兒等你爹回來再說,左右你倆都認不全,到時候還得聽三郎讀信。”
“我說學快點,每天多認些字,我爹他不肯教,他肯教我就認得全。”
薑蜜從他手裡拿過信,遞給婆婆,這才回頭對硯台說:“輕鬆不了多久了。等你再大一些,每天要學很多東西,到時候就該跟娘抱怨做學問苦。”
“我不會。”
“是嗎?”
看薑蜜不信,硯台還急了,說不會一定不會:“我喜歡讀書。”
說到這兒衛老頭咧嘴笑了:“倒是比你爹強。你爹就不是因為喜歡讀書才讀的,他聽人說科舉才能出人頭地,不想困在鄉下那一畝三分地上才用了心思。”
“什麼聽人說?還不是我安排人嚇唬他的,不然他那會兒活潑好動的咋坐得住?”
“是,是你找人去嚇唬的,你還嚇唬了老大老二結果屁用沒有。”
“他倆笨唄。”
……
衛成還不知道他又被親爹親娘揭了短,二老在回憶過去,硯台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聽完還意猶未儘呢。晚上回來,硯台難得那麼熱情,拽著他就要往廳裡去,邊走邊喊說爹回來了,信呢?
“什麼信?”
“白天收到的,奶說等你回來拆。”
“老家那頭送來的?”
“彆問我,不知道。”
也不用問,幾句話的功夫爺倆進屋了,那封信就擱在桌上,衛成邁過門檻進去就看見了,他挪了個坐墩過來,伸手要拆。拆信的時候家裡人陸續過來,薑蜜都聽到動靜把宣寶抱過來了。吳婆子慢一點,她催著金環泡了碗茶,端著茶來的。
衛成先大概掃了一眼,看所有人都盯著他,才說:“信是大哥二哥托人寫的,爹娘都坐下吧,我從頭讀。”
他喝了口茶,把這封信讀了一遍,開頭說去年就要送信來的,去澧縣的時候郭進士早已離家,也沒聽說周邊還有其他人要趕考,信就沒送出去。說錯過了爹娘的五十整壽深感不孝,求二老諒解,說他們在鄉下生活艱辛,要遞封信出來也不是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