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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夫命 南島櫻桃 11257 字 9個月前

說到登科,衛成多看了一眼,他瞧出這個侄兒養得好了,是斯文模樣,估摸平常沒乾過農活,瞧著比村裡很多姑娘家還要白淨。他穿一身藍色細布長衫,人站在李氏身邊,這麼看著是規規矩矩的,至於說聰明與否學問如何瞧不出來。他也沒問,當著這麼多人麵怕問出尷尬來。

衛成跟幾位長輩並排走,往村裡去,邊走邊說:“房舍農田跟當年變化不大,看著就親切得很。”

“鄉下地方能有多大變化?再過十年也還是這樣。”

這時候大叔公抬頭看了看天色,說:“快到午時,午飯在我那頭吃,家裡一早就燒了火,肉燉得差不多了。”

“那當然好,不過我還是想回老屋一趟。”

“都空了十多年,也沒收拾,你去乾啥?”

“帶衛煊去看看,他打小生活好,想象不到我們當初日子多苦。”

眾人就陪著他往衛家老屋走,過去一看,院壩上還好,瞧著像是新鮮清理過,門窗這些卻很舊了,屋頂的瓦片上生了許多綠油油的青苔,那房舍一看就是長期閒置的,丁點人煙味兒也沒有。

薑蜜想起來離京之前婆婆拿了把鑰匙給她,她從荷包裡將鑰匙取出來,遞給男人。衛成拿著想去開掛在大門上的鎖,結果稍微用點力氣鎖頭就落了。嘎吱一聲,門打開來,人還沒進去就嗅到一股受潮的味道,感覺屋裡黴濕黴濕的,薑蜜抬頭看了看頂上,料想是這些年沒人修繕,房頂漏雨,屋裡床啊桌案這些怕是全都朽了。

她跟在衛成身後進去一看,果不其然。

看熱鬨的在外頭院壩上,站著嘮嗑,進來的就是衛家幾個,衛成熟門熟路走進西屋,那裡頭的陳設跟十年前上京時一模一樣。

“來看看,我跟你娘當年就住這屋,我們使過的箱籠這些還在,當初沒有單獨一間書房,就在這邊靠窗的位置寫字讀書,就是這樣考上秀才舉人從鄉裡走出去的。”

“最早我在鎮上學塾,學塾那邊有提供房舍,是一排能睡下很多人的通鋪,也有廚娘準備飯食,交上米糧才有得吃。我們當時十天半個月才吃一回肉,平常有個水煮蛋就很奢侈,鎮上學塾也是放旬假,學九日休一日,每年兩個長假,秋收和年前……農忙的時候讀書人也要回鄉乾活,哪像你們,什麼都不用操心隻讀書還讀不好。”

二老其實經常提起老家鄉下的事,這些衛煊聽過,他也想象過爹娘早年的生活,真正看過才發現,這比他想的還要苦得多。

住的都不是青磚房,而是泥瓦房,房裡的家舍看著像是自己伐木打的,非常粗糙。

衛成告訴他,京城裡麵開一桌席麵就能吃掉十幾二十兩銀。在鄉裡,一頭整豬賣出去就值四五兩,家裡能有二十兩積蓄算小富,多數人家拿不出。

衛煊聽著臉都皺起來了,薑蜜拍拍他頭:“行了,你隻要知道咱們家的好生活來之不易,懂得感恩和珍惜就好。看過就出去,也去二哥家坐坐。”

三人怎麼來的怎麼出去,出去之前衛成還上東屋看了一眼。

老房子裡麵每一處都有他的回憶,當初感覺苦,都過去之後回頭看來還挺甜的。出去之後衛成還在院裡站了會兒,這才往衛二家去。

他家是後來蓋的青磚瓦房,看著新,薑蜜他們沒往人家屋裡去,搬的長凳在院子裡坐,李氏燒了開水給男人們泡茶,泡好之後又要去拿花生瓜子,讓薑蜜叫住:“二嫂彆忙了,坐下我們說說話。”

李氏坐下來,看了一眼薑蜜,笑道:“三弟看著老成不少,弟妹倒是越活越年輕了。”

太多年沒見了,哪怕是妯娌坐下來其實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挺尷尬的,李氏這一笑也有些勉強,薑蜜還是接上了,還玩笑說他看著老成全靠那兩撇胡子。

“三弟生得斯文,看著麵嫩,怎麼留起胡子來?”

薑蜜回憶了一下,說:“他那兩撇是官職升高了之後才留的,日常往來的大人們都有些歲數,很愛撫須。讀書撫須,議事撫須,對弈撫須……彆人都有須,他沒有,回來跟我說也想留兩撇,我想了想中秋除夕進宮的時候見那些大人的確都有兩撇,很多還不止兩撇,就由他蓄上了。”

說到這個,衛煊也笑起來:“多了兩撇爹看起來是威嚴了一些,像個大官,代價也有,從那之後妹妹就不跟他親了。”

福妞最早的時候很愛往衛成跟前湊,愛衝他撒嬌,自從多了這個,當爹的就失寵了,哪怕他留得淺修得也精細,他閨女還是嫌紮……

薑蜜本來看不順眼他那兩撇兒,看在那個幫福妞改了劣習的麵子上才習慣的。習慣之後感覺也還好,底子好怎麼都能看。

蓄須就跟朝堂文化似的,記得男人剛升三品的時候,她第一次進宮,那時候皇上也年輕,嘴上乾乾淨淨的,離京之前最後一次進宮,看他也蓄上了,跟自家這個是同款,一個樣的。

薑蜜在這邊吐槽他胡子,衛成聽見了,說六七品嘴上沒毛還說得過去,上了三品哪有光溜溜的?

得,翻過這頁,不說他了。

薑蜜轉過頭去看了看衛二家的青磚瓦房:“這房蓋得不錯。”

“為這把家底都掏空了,花了不少錢。”

“應該花。你們虎娃也到說親的歲數,成了親總得單獨有個屋。”薑蜜順勢就把話題拐到說親這回事上,講毛蛋都定下了,虎娃跟毛蛋同年生的,看好了嗎?“離京的時候娘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回來催一催,她說什麼階段辦什麼事,到歲數了就不要耽擱,該娶個賢婦給家裡開枝散葉才是。”

都抬出老太太來,李氏哪還敢推三阻四?她有些尷尬道:“總還是想給他選個好的。”

這下不等薑蜜開口,她後娘錢桂花就說起來:“當娘的誰不是這麼想?頭幾年我恨不得給我兒子娶個天仙兒,天仙兒倒是有,能看上我家這個?當家的勸我,女兒也寫信來勸,說彆的都不要緊,人踏實賢惠明事理就好,男人家又不靠婆娘的嫁妝過日子,何必要求她家底?像趙氏,是鄉下出身,除了這一點其他方方麵麵比城裡女孩兒也不差,現在日子多好?”

薑蜜頷首:“我看著狗子媳婦也很不錯,是能相夫教子的,這兩年狗子長進不少。”

能得二品大官太太一句誇,是很得臉的事情,趙氏臉都暈紅了。薑蜜卻沒揪著她一直說,她轉頭看向虎娃,讓他喜歡什麼樣的同做爹娘的說明白,趁早定下,定下了給京城回個話去,二老現如今最牽掛的就是孫輩這些事,著急著呢。

李氏笑得挺勉強的:“我們家的不好說,不像大房的毛蛋和你們硯台……”

大房的毛蛋臉都黑了。

現如今,也就衛成或者薑蜜提他小名他能笑眯眯答應,非但不覺得難受,還感覺有種彆樣的親切。換其他人說他都不高興,自家喊他都喊大順來著。

“我堂弟長得端正,身板硬,個頭也不矮,他下地乾活是一把好手,人又踏實,看就知道成親之後肯定會體貼人……這樣的條件配上這個家底,有什麼不好說?”

陳氏跟著點頭:“大順說的是!老三發達之前咱們老衛家日子多磕巴?就那也照樣說親,現如今你家青磚大瓦房住著,五六十畝地耕種著,頓頓白米飯天天見油葷,咋會不好說?現在的姑娘家連福都不會享了嗎?我說弟妹你真該實實在在把心思放在這事兒上,彆光顧著登科那頭。讀書這回事,彆人著急也幫不上,有沒有出息還是看自己,老三趕科舉的時候誰管過他?還不是嗖嗖的就考上去了?”

看那些湊熱鬨的都跟著點頭,李氏心裡暗恨,又不好發作,說:“怎麼說來說去圍著我家打轉?三弟妹說說京城的事唄?老三怎麼升官升得這樣快?三十五都任總督了。”

“這我講不好,二嫂想知道讓老爺說來。”

衛成自不會逐一細說,籠統道:“是趕上了好時候,我那一屆是皇上親自主持的第一屆殿試,那會兒皇上親政不久,急需用人,我運氣好,得到一些露臉的機會。”

“十年前皇上才親政?皇上多大?”

“皇上十一歲登基,定年號為乾元,如今是乾元二十一年。”

“那不是比你還小??”

“是較我年輕一些。”

“我們離京城太遠了,都沒聽說過這些……”

又有人問:“你現在是漕運總督?聽說管漕運的官特彆來錢,是不是真的?”

衛成略一頷首,說:“朝廷官員的俸祿其實沒有那麼高,哪怕一二品大員每年也就幾百兩的俸銀,除了俸銀之外,地方官有一筆數額頗大的養廉銀,再然後正常的冰炭孝敬也是準許的。要是在翰林院之類的清水衙門,因為平常做的都是修書編書這些,不理實事,正常的孝敬就少,也談不上養廉,收入自然不多……年前皇上頒旨的時候還曾戲言,說拘我在京中十來年,這回總算派出去了,也該讓我拿點錢,省得兒女婚事都不好辦。”

聽著這話,鄉親們哈哈大笑。

問他那個什麼養廉銀真有那麼多?靠外任能掙聘禮嫁妝錢?

牛逼不能自己吹啊,衛成沒趕著報數,陪他回鄉的縣令說了,說漕運總督養廉銀得有二三萬一年?

眾鄉親:……

“啥?”

“多少來著?我好像聽錯了。”

縣令都站出來說了,衛成就點點頭,讓鄉裡的學子都好好讀,走科舉路為朝廷效力,也為自家改換門庭。

年前聽說毛蛋一年上萬兩的銀子,李氏就感覺紮心。現在聽說老三一年也那麼多錢,她心態徹底炸了。放在十多年前,都不敢想自家能有五六十畝地,五六十畝地在村裡是頂頂富裕人家,擔得起一聲小地主了。如今她捏著這麼多田地,卻一點兒也不高興,眼裡隻有大房三房的富貴生活。

陳氏能穿金戴銀,薑氏更體麵……十多年的光陰好像沒在她身上刻下印記,她也三十多歲了,膝下兩子一女,瞧著卻非常年輕。

想當初,薑氏剛嫁過來的時候,雖然比她漂亮,兩人走出來還像妯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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