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是鴛鴦了。”
看妹子要跟他氣上,衛彥不爭了,直接投降,說:“有個事差點忘了說,娘,明兒我有同窗來,說巳時到,中午那頓要麻煩您安排一下。”
薑蜜正想把畫拿給老太太看,聽他這麼說,便問:“是在國子監交到朋友了?”
“稱不上好友,就是尋常同窗。”
“你都請來府上做客了,還是尋常同窗?”
衛彥捧著茶水慢慢喝,喝了兩口才說:“不是我請的,是他們想來,知道我爹從南邊回來了,想聽他剿匪的故事。”
看兒子一臉鬱悶,薑蜜直樂:“知道了,會給你安排好,正好跟著一起回來得有江南的廚子,明兒讓你們嘗嘗地道的淮揚菜。”
“剛才就想說,今天擺的點心是不是換了?”
“娘帶回來的廚子做的,你嘗嘗看。”
衛彥相當捧場,他其實不貪口腹,還是高高興興吃了兩塊,這才端茶碗漱了漱口。前麵大半年裡他每次回家來都嫌冷清,嘴上不說心裡覺得空空落落,今兒這一趟就填滿了。其實就多了幾個人而已,感覺卻不同,大不同。薑蜜還在說她帶回來的東西,裡麵文房四寶都有,還有人家送來的字帖字畫:“對了,娘看人家送給你爹的孝敬裡麵有塊極品青田石,特地請師傅上門跟人學了幾天雕刻,給你刻了枚章。”
薑蜜抬眼朝旁邊看去:“去把我梳妝台上的錦盒取來,巴掌大寶藍色那隻,彆拿錯了。”
嬤嬤取印章去了,薑蜜還在說:“在南邊的時候你爹忙,娘還蠻閒,凡事隻需要口頭吩咐,每天空出來大把的時間,開始翻著書看,多看兩天也嫌悶得慌就想尋點事做才學了這個。那字兒是你爹寫的,我打發時間一點點慢慢刻的,你看看,嫌醜就放那兒做個收藏。娘手藝是不行,用料還是很好。”
說話間,錦盒取來了,衛彥接過來,打開一看。
那是介於中黃和淡青之間的顏色,似金似玉,瞧著有點像奶凍,這石質衛彥一看就喜歡,他還記得關鍵是娘刻的字,取出來看了又看,說很好,很喜歡。
“也不知道刻對沒有,你蓋一下看看。”
薑蜜說著,就有奴才送印泥來,硯台沾著在白紙上蓋了一下:“是對的,娘刻得很好,兒子喜歡極了。”
他又小心裝回盒子裡,收起來,心想這麼裝著太埋沒:“娘再給我做個袋子,裝袋子裡方便拿著。”
衛煊在邊上眼巴巴看了半天,酸他:“哥怎麼好意思呢?”
“?”
“娘就刻了這麼一枚章子,刻了好久,都給你了還要袋袋……”
衛彥瞅向冒酸水兒的弟弟,說:“我們換換,回頭我給爹娘出去,你在府上,帶回來的全給你。”
衛煊點頭:“好啊,正好娘讓我明年待家裡好生讀書,你爭取一下,看爹肯不肯帶你。”
衛彥:……
“我們說好了,明年帶回來的全給我。”
衛彥:……
想什麼呢?
“誰跟你說好了?”
兩兄弟拌嘴去了,薑蜜想起來拿畫作給老太太看,哪怕以吳氏這麼低的眼光也沒看出那是鴛鴦,說是水鴨子都抬舉了。後來衛成也看了,他真不愧是女兒奴,就那也能找到吹捧角度,說女兒水平雖然不高,勝在進步空間大。再說了,畫畫不是非得形似,抽象一點兒沒什麼,有那個感覺和味道就可以了。
聽完親爹這番話,福妞高興了。
她大哥哥衛彥懷疑了人生,懷疑過後還用新的眼光去看了那兩隻……
並在妹妹出屋之後小聲問他爹到底看出什麼感覺和味道了?
“我就隻品出畫劈叉的感覺和水鴨子的味道。”
衛成把女兒這幅畫收起來,收好才說:“想想你當年那筆狗爬字。”
“那您當年也沒誇誇我的狗爬字啊。”
“你是大哥,跟你妹比?真是出息!”
衛彥還在心疼當年變著花樣受打擊的自己,他爹又說:“你當初自我感覺特彆好,我再誇一句,迎著風你能飄上天,鼓勵這套不適合你。對了,我聽你娘說明天府上要來客人,是你同窗,要我幫著招呼?”
“是啊,那都是衝您來的,來聽您在南邊剿匪的故事。”
……
後一日,衛成跟薑蜜一起招待了兒子在國子監的同窗。衛成不談公務的時候就挺隨和,薑蜜更不必說,她從來都是慈母,哪怕兒女犯錯的時候也不會突然爆發,有話總能好好說。夫妻二人的態度就讓前來拜訪的受寵若驚,真正嚇著他們的是衛彥在他娘跟前的好脾氣好臉色。
可能刺激有點大,幾人把驚訝擺在臉上,給薑蜜瞧見了。
“怎麼這幅表情?”
幾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出來個代表說:“衛彥他在家裡的樣子和在國子監很不相同。”
“是嗎?他在國子監是什麼樣?”
“不太好相處那樣……沒表情的。”
衛彥為自己解釋說:“想到爹娘弟弟南下,一路風險那麼大,的確笑不出來。”
看他在這兒艸孝子人設,來客都要噎著了。他又不是今年進的國子監,擱裡頭兩年,就沒有爽朗熱情的時候。都是有眼力勁兒的也沒拆穿就是了,既然說到南下,他們順勢問到剿匪的事。
京城這邊不清楚衛成搞了什麼,淮安本地人清楚得很,那也不是秘密,衛成就挑揀著說了一些。
聽的人相當入迷。
衛彥這是聽第二次了,到緊張的地方還是跟著揪心,又在心裡吐槽了一遍:帶夫人一道去南邊吃苦受罪這種事,就他爹做得出,幸好都平安回來了。
薑蜜沒一直坐那兒,陪了一會兒就出去過問廚上的進展,湯煨上沒有?小吃呢?上兩份來。
她提前退場並不影響什麼,來做客的國子監監生都很高興,半下午出了衛府還在說呢,說衛大人竟然比衛彥好相處,衛夫人也是……看著就不錯得很。
“到是看不出他手段那麼鐵血,上任一年,漕幫說剿就剿。”
“能讓你看出來?”
“你都把人看明白了,人憑什麼三十多歲官拜二品?”
“……”
“這麼說也是。”
同窗走了之後,快滿十四的少年衛彥讓他娘捏了臉蛋:“說,你在學堂裡頭是不是黑臉不耐煩了?娘走之前還讓你跟同窗好好相處來著,你就沒聽。”
衛彥伸手想救下自己的臉蛋,說是爹教的。
“是嗎?你爹怎麼教的?”
“讓我少顯擺,彆成天傻樂,長大了要端肅一些。”
衛成人在旁邊坐著,突然天降一口巨鍋,本來品茶來著,他連茶碗都放了:“夫人想想我讀書時是什麼模樣,我同窗好友少了?現如今郭兄林兄等人與我還有書信往來。”
薑蜜想了想,她遇到衛成的時候就是清高讀書人的模樣,真彆說,硯台不笑的時候看起來就很像他。
這恐怕是衛大人難得的翻車現場。
他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當晚回房媳婦兒就擰他了:“我就說,我們硯台從小跟棗似的,又脆又甜,怎麼就變成了我夢裡那樣?果然一切的改變都有原因,是你教的啊?”
衛成:……
“現在這樣是更合適當官,不過我還是喜歡原先那個小話嘮。”
衛成:……
“為什麼突然陷入沉思?在考慮把兒子掰回去的可能?那就不用了,這樣也好,看起來更靠得住些,有利前程。”
感覺危機過去了,衛成一波討好,讓薑蜜放心,臭小子對著親娘還是甜的,這不就是因為太甜把同窗都嚇著了。
薑蜜笑了笑:“我還以為他沒朋友,結果有啊,挺好。”
看著突然樂觀的夫人,衛成覺得他還是少說兩句。衛彥說是普通同窗,多走動幾次不就成了同窗友人?有幾個朋友挺好,在外麵遇上事有人幫忙,做爹娘的能多點安心。
夫妻兩個在說兒女事,被議論的本人在問兄弟話。
“差點忘了,寶你不是跟爹娘回老家去了,見著後山居士沒有?”
衛煊點頭。
“我平時跟你說那些,你傳達給他沒有?”
衛煊繼續點頭。
“那他咋說?”
“他多謝你喜歡……還說沒想到。”
“後山居士長啥樣啊?身高幾尺?模樣英俊不?”
衛煊都把他堂哥拋到腦後了,看大哥這麼想知道,他才回憶了一下,說:“尋常身高,也談不上英不英俊,非要說的話他挺狗腿的,特彆會拍咱爹馬屁,叔啊叔喊得親熱得很。”
作者有話要說: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