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在齊妤看來, 吳家現在所作的一切, 其實歸根結底就是想要掩藏源頭惡事。
他們一直覺得, 吳家做的源頭惡事是打了小李氏,然後為了掩蓋他們打小李氏的事情,才做了後續的事情,但他們忽略了一點, 當初吳友堂為什麼會打小李氏。
因為春桃。
因為吳友堂強占了小李氏身邊的丫鬟春桃, 小李氏才會找吳友堂理論, 繼而發生肢體衝突。
所以,事件發生的根源是春桃。
官差把無賴們帶走之後, 齊妤他們就直接去了將軍府,見到了驚魂未定的滿堂李家女眷。
齊妤來不及聽顧氏、王氏和小李氏的哭訴,直接把小李氏喊到一邊問詢:
“小姨你知道春桃後來他們怎麼處理的嗎?”
小李氏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回憶後搖頭:
“我隻知道,我被吳友堂打了關進房間,那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春桃,春桃自知無望,不甘受辱,便投井身亡, 可那時候我在房裡, 不知道後來他們把春桃送去了哪裡。其實說到底也怪我,我隱約察覺吳友堂對春桃不懷好意, 便有意無意的讓春桃遠離他, 可春菊那個賤婢, 自己爬上了吳友堂的床之後,就想討好吳友堂,悄悄把春桃騙進她的房間裡,讓吳友堂施暴。若是能讓春菊開口的話,事情真相就知道了。”
小李氏提供了線索,剩下的就是齊妤要派人去查,去問的了。
齊妤有事要做,稍微安慰一番顧氏和王氏之後,便匆匆離開將軍府。
現在的關鍵是,務必要把春桃的屍體找到,還有就是找到那日將春桃屍體運送出去的吳家下人,隻要有春桃的屍體和吳家下人的口供在,必然能一定程度上證明吳友堂的罪行。
至於罪魁禍首——春菊,自然也是不能讓她逃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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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家請小女婿的父親,諫義院大夫寫了參本之後,就回客棧等待消息了。沒想到當天下午,諫義院就派人來請他們過去,說是折子已經遞了上去,風紀署正式受理,如今還有一些後續事宜,請這對父子前去配合。
父子倆深覺親家公的效率太快了,他們早上才去說明情況,下午居然折子就已經送上去了,並且成功讓風紀署受理,風紀署是內閣的直接下屬單位,專門查看公侯伯爵,文武百官的私德風紀問題。
吳家父子參的是平陽郡王薛玉章私德有虧,仗勢欺人,闖宅放火,人證物證一應俱全,情結十分惡劣。
所幸薛玉章素來在京城裡名聲不好,聽說跟他嶽家齊國公府鬨不和,最近才稍微緩和了一點關係,相信在這證據確鑿和薛玉章的前科累累之下,齊國公府也不會給薛玉章撐腰。
他們這要是告成了,說不準薛玉章這個郡王的帽子都要被摘。
等到把薛玉章告了以後,他們再去李家談判,李家自知理虧,定然不敢跟他們多口舌,至於小李氏這個女人,吳友堂早就想休了她,成親快十年,連個蛋都沒生出來,還把身邊的丫鬟看的比命還重。
人家做妻子的,恨不得把身邊的人都塞給丈夫享用,偏她小氣的很。身邊的丫鬟也是不識抬舉,居然寧願跳井自殺也不願跟他,逼得他一步步把事情鬨得這麼大。
吳家父子被帶到諫義院的大堂外等候,吳大人還不忘叮囑兒子:
“待會兒進去之後,你彆說話,全由我說。薛玉章再不濟也是郡王的身份,咱們屬於越級告,若是能告成最好,若是告不成,也彆太糾纏,橫豎不過是表個態,走個過場,就是讓人家知道知道,薛玉章在咱們家做了那檔子事兒就成。”
吳友堂少年讀書成名,卻往歪門邪道上越走越遠,聞言道:
“我知道,窮寇莫追的道理嘛。”
父子倆這邊說完,內院官就出來傳喚他們入內了。
“大人們都準備好了,二位隨我走。”少年內院官如是說。
父子倆有點緊張,吳大人見多識廣,想給內院官塞點銀子打點下,誰料剛碰到內院官的手,就被內院官給直接抽了回去,斥道:
“乾什麼乾什麼?”
吳大人銀子沒送出去,有點尷尬,陪笑道:
“內院官莫生氣,就是不成敬意。”
內院官冷冷瞥了他一眼:“大人快收起來吧,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不興這套的。若被人瞧見,參我一本受賄,我都要受你們連累了。”
吳大人訕訕把銀子收回了袖袋中,跟著內院官穿過官署,往內衙去。
一路走去,沒什麼人,周圍安靜的厲害,沒由來的吳大人心裡有點發虛,所以儘管內院官的態度不是很好,但他還是腆著臉上去套近乎詢問。
“那個,不知參本上了之後,大人們還要詢問些什麼,我們父子是第一次經曆這些事情,給內院官添麻煩了,煩請告知,事成之後,定少不了內院官的好處。”
吳大人在地方官場摸爬滾打好多年,自有一套地方官場的為官之道,內院官在京城,平日裡接觸的都是京官,對吳大人這種的還真沒怎麼見過。
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內院官還是耐著性子回他:
“吳大人真是聽不懂,你那點好處不是人人都惦記的。”內院官涼涼道:“至於待會兒大人們要詢問什麼,我可不知道,還是大人親自進去聽吧。”
饒是吳大人老臉皮厚,被個小小的末品內院官這番奚落也感覺很沒有麵子。當即便不再與他搭話,跟著一路穿過了好幾座衙門口,來到了諫義院正院。
剛到院子,就有另一個內院官迎出來,小聲嘀咕:
“怎麼現在才來,攝政王都等好久了。”
給吳家父子領路的內院官回道:
“還不是他們慢慢吞吞,拖拖拉拉的。”
吳大人氣悶至極,先前也沒人讓他們快點啊。不過現在這不是他關注的問題,他剛才仿佛聽見他們說攝政王來了。
攝政王!
攝政王楚慕!
“哎,不是,這麼點兒事,怎麼還勞煩了王爺?”吳大人心中隱隱有不妙的感覺。
領路內院官冷哼一聲:
“您參的可是平陽郡王,您在地方上當官兒,消息是不是太閉塞了,不知道平陽郡王和攝政王是連襟關係嗎?”
吳大人覺得頭頂一道晴天霹靂,要說剛才隻是感覺隱隱不妙,那現在就是感覺大大的不妙了。
他當然知道薛玉章和攝政王楚慕是連襟關係,可薛玉章不是跟嶽家不睦嘛。再說,攝政王楚慕與齊國公府嫡長女的婚事,天下皆知乃先帝所定,感情可想而知。
再說了,薛玉章和楚慕,這兩人一個天一個地,怎麼樣也沒法將他們放到一起考慮吧。
“敢問一聲,我那親家宋大人何在?”吳大人沉聲問道。
從剛才到現在,他們進諫義院都好久了,也沒看見親家的人影。
內院官道:“您是說宋大夫嗎?您來之前,已經過過堂了。現在應該在後堂等二次審訊吧。”
吳大人膝蓋一軟,想要跪地,幸好吳友堂扶住了他:
“爹,您振作點。咱們人證物證俱全,便是攝政王也不能公然包庇吧。再不行,咱家被燒了的十幾間房屋總是最大的證據,您怕什麼。”
兒子的話倒是稍稍安慰了些吳大人,這倒是真的,不管怎麼說,就算攝政王想偏袒薛玉章,可他們家也確實被薛玉章給放火燒了,攝政王總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枉顧證據吧。
“好了,快進去吧。沒聽說王爺都等急了嗎?”
先前迎出來的內院官催促著把吳家父子帶進了大堂內。
吳家父子進門之後就雙雙跪倒在地,頭恨不得埋到胸口,諫義院院正坐在偏坐上,兩邊還各有三命聽審官在,而大堂正中的座椅上,坐著一位玄衣大人,必然就是那位權傾天下的攝政王楚慕了。
“開始吧。”
一道清冷嚴厲的聲音在鴉雀無聲的大堂上響起。
儘管攝政王親自來問,但主持的人還是諫義院院正,他將宋大夫寫的參本折子中的內容與吳家父子一一核對,問是否為事實,吳大人低頭應答:
“回大人,小人所告皆為事實。薛玉章其人,蠻橫跋扈,仗勢欺人,在我家放火燒宅,這是無數雙眼睛親眼所見的。至此,我們家的房子都燒焦了,大人若是不信,可派人前往大興,一探究竟。”
諫義院院正看了一眼沉默不言的攝政王,見他沒有彆的指示,於是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