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紙的時候,原料得進行蒸煮炮製,裡麵加入的是石灰,這些石灰是喬什叫人送回來的。
石灰石砸碎後碾成粉末,炮製的時間一般都很長。
艾瑪把麻皮和卡坨杆一起蒸煮,熱氣一直冒出來。
池晏在外麵看得有些擔心,不知道這些蒸汽對人體有沒有害。
艾瑪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掀開蓋子看一看,夜裡火也不能停。
造紙坊裡的人都在想辦法,往裡麵加什麼的人都有,樹皮也不少。
還有人不知道弄哪弄來了白蟻窩,還在麻皮裡加了白蟻窩一起煮,鬼知道到時候弄出來的是個什麼玩意。
池晏讓紡織房給造紙坊的人做口罩,這個做起來倒是很快,兩層麻布裡填充一點棉花就行。
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但至少給了池晏一點心理安慰。
他夜裡跟克萊斯特躺在一起睡覺的時候,心裡很不舒服地說:“我不是太殘忍了?”
克萊斯特一隻手攬著池晏的肩膀,池晏比克萊斯特瘦小,兩人睡在一起的時候,克萊斯特能把池晏整個人都抱在懷裡,克萊斯特的下巴抵在池晏的額頭上,他輕聲問:“怎麼了?”
“那些氣體可能對他們有損害。”池晏聲音悶悶的,“我明明知道,卻還是沒有讓他們停手。”
如果他自己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員,可能他的內疚感還沒有這麼強。
克萊斯特的聲音裡有些倦意:“擔心什麼?沒事的。”
他還安撫的拍了拍池晏的背:“如果做什麼事都瞻前顧後,那什麼事都不會做得好。”
他微微低頭,嘴唇在池晏的額頭落下一個吻:“睡吧。”
池晏抿著唇,他在克萊斯特的懷裡,卻一夜未眠。
跟池晏不同,艾瑪睡得好極了,她白天太累,晚上一躺下去就睡著了,第二天她幫著其他人鋪平紙漿,但是做出來的紙依舊不行,她做的紙漿還沒有熬好。
就這麼過了好幾天,艾瑪熬得紙漿才好。
這天早上,她早早起床,來到了造紙坊,她終於停了火,等紙漿變涼以後,就拿起了木框。
木框下繃著的是棉紗,非常細密,她迅速的讓紙漿在棉紗上鋪平,然後放在桌上,用切割好的木頭加石頭擠壓出裡麵殘存的水。
然後就拿著木框出去晾曬。
艾瑪一直守在那兒,今天的陽光很好,曬得艾瑪暖洋洋的,她的眼睛沒有一刻離開木框。
下午,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艾瑪才輕輕的碰到了紙。
以前這一步一直在失敗,紙根本掀不下來,手一碰上去就碎了。
艾瑪咽了口唾沫,她的力氣很輕,當她的手指碰到紙時,艾瑪的心高高得提了起來。
——沒碎。
艾瑪瞪大眼睛,屏住呼吸,雙手捏住兩角,迅速地把紙掀了下來。
紙被風吹起了弧度,艾瑪小心翼翼的把紙拿起來。
她成功了!
艾瑪捂住自己的嘴。
她是自己爭取到造紙坊來的,可是這麼久以來卻沒有見過一點成功,無數次失敗把她的自信打擊的絲毫不剩,她無數次懷疑,自己的選擇是不是一個錯誤。
然而現在,這麼一張薄薄的,像是沒有重量的紙,卻讓她整個人都得到了升華。
她終於明白領主大人話裡的意思了。
——無論失敗多少次,隻要成功了一次,前麵的失敗都不是毫無意義的。
正是失敗,促成了這次的成功。
艾瑪熱淚盈眶,她此生,頭一次體會到成功的感覺。
等艾瑪拿著這張紙回到造紙坊裡的時候,不出意外,她被人們層層圍住了。
“這就是紙!”
“好薄!好輕!”
“真的不會碎!”
“艾瑪?你用了什麼?”
“艾瑪,你真厲害!”
“艾瑪,大人一定會獎賞你的!”
艾瑪一直在哭。
這種成功的幸福感讓她說不出一句話,她隻是默不作聲的淚流滿麵。
這張紙最後被小心翼翼地送到了池晏的桌子上。
紙張顏色微黃,摸著卻還算細膩,池晏用羽毛筆在紙上書寫,墨跡很順滑,散墨的情況也不嚴重,有點像池晏小學時買的作業本,五毛錢一本的那種,質量不怎麼樣,但是可以用。
如果用鉛筆的話更好,因為稍微有點散墨,寫字不太舒服。
池晏寫的是中文,看在管家眼裡就是一個個奇怪的符號。
管家看池晏寫完,指著那個晏字說:“大人,這個圖形很好,很有氣勢。”
池晏也沒解釋這是個字,他點點頭:“我也覺得很好。”
他爹媽翻遍了字典給他取的名字能不好嗎?
聽說他爸當年想給他取個有文化的名字,叫池浩然,一點浩然氣,千裡快哉風的那個浩然,結果隔壁大爺的孫子叫鄭浩然,轉頭一看,同一個小區四個叫浩然的。
他媽比較隨意,想直接用小名,就叫池寶寶。
最後夫妻倆一合計,還是翻字典,翻到哪一頁,看到的第一個字就是池晏的名。
於是池晏就有名字了。
還騙他他的名字取自李白的詩句“歲晏何所從”。
高中的時候池晏才知道自己這名跟李白毫無關係,就是他父母隨便找的一個字。
小時候他還經常把自己的名字寫錯,被老師罰抄一百遍。
當時他就打定主意,以後他給孩子取名,就取筆畫少好些的,池一,就很不錯。
想起有關父母的事,池晏臉上就露出了笑容。
他記得這裡的家族都有自己的家徽,雖然池晏的家族隻有池晏一個人,但是家徽還是要的。
“刻成章吧。”池晏對管家說。
管家點點頭,鄭重的把那張紙收了起來。
艾瑪造出紙以後,覺得世界都變了,她成了造紙坊裡的大師傅,每天要做的就是去審查紙張,把不過關的挑出來,教彆人怎麼調整麻皮卡托杆和石灰的比例,還有怎麼用臂力和手腕的巧勁,讓紙漿能在紗網上鋪的更均勻。
但她的酬勞很多,她每天都能領到加糖的麵包,甚至還有還被領主大人獎勵了一大罐糖,以及一匹麻布和半匹棉布,除此以外,她家租的地,三年都不必交租,人頭稅也不必交。
造紙坊每天都能造出不少紙張,這些紙張都囤積在城堡的房間裡,這裡的書籍都是由粘合劑一張張粘結起來的,這種粘合劑一般都是由樹汁製作,但池晏不準備這些做。
他以前做過手工活,隻能怎麼縫書——池晏知道的就有兩種,一種是一張紙折疊起來,從中間縫製,這樣縫出來的書更好打開,也是現代最流行的一種縫製法,依舊有很多書這麼做,比上膠的書更好開合。
還有一種更方便的,就是把紙張重疊好之後,先在書脊上紮幾個孔,上下縫製。
開合不算好,但勝在效率高。
而且線會露在外麵,更有古香古色的感覺。
池晏就用麻線自己弄了幾個本子,用來寫寫畫畫,記日記。
除此以外,池晏還讓矮人們刻出字母,一個字母一塊木頭,就是原始版的活字印刷術了,他準備印教科書,給人們掃盲。
承擔這項任務的就是管家。
其實嚴格說起來,這裡隻有管家受過正規的教育,就連池晏自己都會拚錯很多單詞。
池晏就是標準的會說,不會寫。
他記日記用的還是方塊字。
“大人,您寫的,是文字吧?”管家不傻,在看到池晏“畫”的圖形有不少經常出現後,他就摸到了規律,這些絕不是池晏隨意畫的。
池晏:“……對。”
與其藏著掖著,不如大方的說出來,他也知道管家不會對他有惡意。
管家有些驚歎地說:“您真厲害。”
池晏:“不是我造的!這個是我……我做夢的時候學會的!”
管家的手指在“我”這個字上,問道:“大人,這個字您經常寫,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
池晏:“這個就是我的意思。”
管家嚇了一跳:“真複雜。”
這字是人能學會的?
原本還想學一學的管家瞬間打起了退堂鼓,他年紀大了,老眼昏花,這種複雜的東西,他是不準備去學的。
池晏也沒準備讓人學,隻有他自己看得懂也挺好,這樣記日記就不用擔心彆人偷看了。
教科書當然是由管家來編撰,管家苦著臉接下了這個重任。
好在隻是先教字母,管家雖然年紀大了,但還承受得來。
紙的問題解決了,接下來就要解決住房的問題。
人變多了,房子卻不太夠住,白蟻窩也不足夠建造更多的房子。
池晏認真想了想,對卡迪說:“除了防線的和織布彈棉花的以外,其他所有人都出去挖地,找黏土,隻要是領地內的土地,都能動,房子下麵的地也要挖挖看。”
就這樣——挖掘大隊正式成立。
又名——擾民大隊。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